第11章 魔气
距离赌约结束，还有十八日。
自那日从山下予花节回来之后，晋琅更刻苦了，好像确实是收到了些莫名其妙的刺激。
叶栖竹瞧他这样，便也没有再来打搅他，只是偶尔还是会给他带些山下的糕点，然后让晋琅当着他的面吃完。
晋琅：我真的会谢。
然后乖巧吃掉。
同宗的师哥师姐们也总喜欢来瞧他同他说说话，想叫他讲一讲那些年和天尊相遇的故事。所以不管是上堂还是下学，有晋琅在的地方，总是热闹非凡。
他们心里都知道，知道晋琅不可能会完成这个赌约，现在过来烦他，也只是为了多刷一刷自己的脸，想让这个可爱小师弟最后选择自己的峰门。
效果适得其反，魔尊甚至已经动了把这几个吵人的峰门给挖空了的残暴念头。
但最终还是被自己树立的晋琅人设亲自压了下去。
小师弟辣么可爱，怎么可以杀人行凶！
他只能躲，也幸好有地方躲。
藏书阁真的在欢迎他，又或者说，是藏书阁的守阁人很欢迎他，只要他跑进来，几乎没有一次受到阻拦，后头跟来的师哥师姐就算想进来借阅书籍，也是在他离开之后才会被允许进入。
想来他能拥有这个特权，也是掌门真人暗自照拂了。
晋琅在藏书阁中也乖，哪儿都不去，就藏在犄角旮旯里读那些游记。他发现上回在书中留字条的澜似乎把这里的书也都看了个遍，很多书籍里都夹杂着他的游记留言，都是他亲自去过这个景地之后，当下时景。
就像是…番外更新一样的东西。
有的地方已经变了个样，有的地方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特色。
无聊透顶。
晋琅一边想一边翻，每每都能看到深夜，等守阁人咳嗽了才会看看自己读到第几页，方便下次继续，才安心离开。
山道弥漫夜色，偶尔会有几片冗亮的星辉落在树影间，晋琅漫步穿林而过，心里竟莫名祈祷起叶栖竹今天作业比较多，不会来烦他。
虽然他带的蟹粉糕，红烧肘子，黄金脆皮鸡和俏苏茄盒很好吃，但相比食物他更情愿要一个自由的活动空间。
更主要的原因是叶栖竹也是单水灵根的弟子，虽然不符合魔尊胃口，也不可能能满足魔尊需求，但叶栖竹的水意会叫他想起迴渊身上的水意，进而刺激他渴水之症。
此间环环相扣，晋琅都快被烦死了。
路过一道小径时，晋琅不自觉抬头望了过去，忽然想起叶栖竹介绍过，后山有一池浅浅的山涧清泉，是个静心打坐的好去处。
顶着张可爱娃娃脸的魔尊砸吧砸吧嘴，思忖片刻，干脆就直接转身走了进去，亲自去寻一寻叶栖竹口中的小清泉。
喝不到迴渊，找点真的水做代餐也是可以的。
小道许久没人走过了，枝叶横生，花木扶疏。晋琅在指节上凝了一道剑意，挥挥斩斩，砍了不少旁生的枝叶，约摸着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晋琅眸光微动，侧首径直看向某个方向。
魔气？
沧澜宗灵气聚拢，怎么会有魔气这种东西？
晋琅来之前也刻意剔去了魔源根骨，更不可能是从他身上溢出来的。
带着疑问，晋琅足下调转方向，顺着魔气涌现的地方缓步过去。
倏然间树鸣幽幽，闪过银光，直直朝晋琅袭来。
他本来是可以躲，但晋琅凭着这熟悉的气息大致猜出来者何人，为避免暴露，晋琅干脆站在原地，直接承了这一剑。
反正也扎不死人，还能顺便卖惨。
叶栖竹冷着脸，持剑笔直而来，借着月色看清前面站着的人是晋琅时，他心中一惊，忙偏转剑锋。
“哗啦——”裂帛之声响起，叶栖竹那把寒剑划破晋琅左臂，新鲜的血珠从银剑顶端坠落。
“晋琅师弟？！”叶栖竹难掩惊讶。
晋琅装出一副吃痛的模样，捂着伤口趔趄了一步，瞧着叶栖竹也是满面惊愕。
“什么？是晋琅师弟？”
从叶栖竹身后冒出一个粉衣粉裙的姑娘，她探出脑袋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晋琅对这姑娘并不陌生，她名为玥儿，是琼芳峰峰主的亲传弟子，峰门中的排老幺。她特别喜欢晋琅，却非男女之情，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好看又乖巧的小师弟。
也曾不少次来刷晋琅好感度。
今日却跟叶栖竹一块出现在这儿，实属蹊跷。
没等晋琅多想，叶栖竹身后又走出了几人，其中竟还包括了一名赤水峰亲传弟子与山师长老。
山师长老桥瞧见他，眉头直接皱成一座涟绮峰。
“竟然是你？！”
“山师这是何意？”晋琅不解。
山师老者不容他狡辩，甩了甩拂尘。叶栖竹收了剑向前迈去半步，用身子遮挡在晋琅面前，恭顺道：“山师且慢！栖竹认为，总该给他一些辩驳机会。”
“是呀！小师弟还什么都没说呢，山师就急着要处置他？”怕不是还记着几天前因晋琅而被山钶当场下了面子的仇，才故意要折腾他。
当然，玥儿的后半句都憋在心里了，但在场的大家基本都心知肚明，望着山师的目光也带上一些异样。
山师老者怒目圆睁，玥儿干脆别开眼不瞧他，身子悄咪咪地躲到叶栖竹身后去了。
叶栖竹不想为他们多费口舌，他转过身去询问晋琅：“如此深夜，小师弟来后山作何？”
晋琅瞧出气氛不对，便紧了紧足尖，道：“我来寻山泉。”
他不提山泉这事儿是从叶栖竹口中听说的，只是说自己想来找一找传说中的山泉，直接就把叶栖竹撇的一干二净了。后者闻言，心里生出了一股愧疚之意，声音也不自觉放低，柔声问：“这么晚了，寻山泉做什么？”
从年岁上看，叶栖竹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但筑基后人相貌会随着修为提升而变化，他修至金丹中期，今年已经有六十多岁了。
瞧着十五岁的小晋琅，他是以父辈兄长的身份自居。
所以总是会不自觉多照拂一些。
而认真钻研凌越海冲分秘籍的晋琅也大致了解了一点怎么拿捏他们的心态。
他不着急辩论，也不显得慌乱，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清楚，不了解的样子，乖顺地说：“修行苦闷，听闻…后山有一山涧灵泉，便想来看一看，静静心。”
“哼！”山师老者摆袖，拉高了嗓门，“撒谎！后山何来山涧灵泉？！即便是有，你一个新来的小门徒，又是从哪儿听来的传言！”
叶栖竹这就不爽了，他鞠了鞠手，皮笑肉不笑道：“山师误会了，灵泉的传言乃栖竹亲口对晋琅小师弟说的。”
“栖竹师兄是从我这儿听到的。”玥儿小师姐也来插一嘴，瞧见山师瞪来的白眼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扯着张鬼脸又躲到人背后去了。
山师根本不想听他们诡辩相护，他抬起拂尘指向晋琅：“他根本就是以此当做借口！否则怎么会刚好那么巧出现在魔气宗源附近？！我看他分明就是魔界派来，想毁掉我沧澜宗的魔修！”
很可惜，答案对了，公式代错了。
作为魔修之首，魔尊一点儿都不着急。他只管摆出一副无辜样子，自会有人为他辩驳。
凌越海冲分秘籍实在是妙，果不其然，以叶栖竹为首的一干与晋琅关系还算不错的内门弟子都纷纷为晋琅求起情来。
“山师且三思！”有人开始押韵了起来。
“小师弟一定是巧合，才会出现在这的！山师长老，我们应该谨慎行事。”
“没错！不若先将小师弟带去见掌门真人，再做定夺！”
要按照魔尊的反派思维来理解，这几个人不像是给他求情，更像是煽风点火。但凡小气点的，听到这些说辞，都会当做是年轻后生正在挑战他的权威。尤其是最后一句，还要去见掌门真人才能定夺，意思是山师根本做不了主呗？
在雷区反复横跳，真有你们的。
果不其然，山师长老气炸了。
他直接下令，叫守山侍卫将晋琅压去水牢关押，再由他前去禀报掌门真人。
弟子们都想为晋琅抱不平，但都被山师老者的威严压了下来。就连栖竹和玥儿也平白无故挨了山师老者一顿责罚。
乖巧懂事小晋琅怎么舍得师兄师姐为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他当即拱手作揖，主动说：“晋琅愿领责罚，请山师莫要迁怒于诸位师哥师姐。”
“晋琅！”玥儿急得跺脚，“你可知那水牢是什么地方吗！那里终年无光，阴潮湿冷，周边只有水！”
晋琅：嗯？听着好棒，他喜欢。
玥儿瞧着他呆呆愣愣的傻模样，急得眼眶都红了，继续说：“你要是被关进去，就没人能说话聊天了！一个人多寂寞啊！”
…。
深思过后，晋琅诚心实意地向山师鞠礼。
“晋琅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但晋琅相信，沧澜宗终会还我一个清白。弟子晋琅，甘愿入水牢！”
“小师弟！你！”
对玥儿与其他师哥师姐的欲言又止充耳不闻，晋琅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终于能清净一阵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