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窦初开
第十章情窦初开
西暖阁静了，死一般地静。
她怔在那里，殷华像是逃避般地别过了头，发髻上的那朵桃花粉嫩娇艳，是她给殷华亲自戴上的。
现在看来却是这样的讽刺。
即便换了身体他也不会安分，作为妃子的他同样会不惜一切的争宠，即便把自己的身体拉下水也在所不惜。
看来坐上皇位的人对权力的渴望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转移。
除了皇位，权力，他们不会在乎任何人。
就像第一夜侍寝孙璟颜明明看见了他的眼睛里对自己流露出水一般的柔情，但在恢复神智之后就翻脸不认人，毫不留情的将她打入冷宫。
当初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行为如今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她弯下了腰，忍住身体传来的伤痛，在他耳边道：“殷华，你是不是没有心。”
这花越娇艳就越像是在嘲笑她的痴傻，孙璟颜顺手摘下了他鬓上的桃花，。
所有人皆是一惊。
孙璟颜道：“人证物证俱在，孙贵人难辞其咎。传朕的旨意，自今日起，将孙贵人禁足于翊坤宫，非诏不得外出。”
她向外走去，把那枚桃花扔了下去。
那花又像是宿命般地，打着旋儿飘了过来，落在了殷华的手边。
禧贵人先走了过来，停顿片刻，欲言又止道：“姐姐保重。”
殷华注视着那朵已经皱了的桃花，微蹙着眉头，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眼波闪动。
他的手移过去，眸色变得黯然，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正要捡起落花时，一只绣白莲花软缎绣花鞋踩在了上面。
殷华沿着裙摆往上看去，怅然的目光转瞬化为了冰霜，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
萧姒瑶得逞的嘴脸笑的放肆张扬：“这落花残败，妹妹还捡她起来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萧姒瑶不过瘾般地再使劲用鞋底磨了一下，道：“我帮妹妹消灭了她，去去晦气。”
他眼睛微眯了一下，浮现出一丝讪笑，静静地盯着萧姒瑶，凶光显露，让她一瞬间毛骨悚然。
可萧姒瑶马上把这股恐惧压了下去，觉得眼前的人真是莫名其妙，她凶狠道：“你少用这种眼神来吓唬本宫。先去翊坤宫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对皇上的一片真心吧！”
“皇上还把这翊坤宫给了你禁足，真真是便宜了你。”萧姒瑶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抽出丝帕，再不屑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道，“我们走。”
“我以前当真是小瞧了你，瑶瑶。”
殷华慢慢站起了身，仪态万方地踱步至萧姒瑶身边，他疏离淡然，威严自生，竟然让萧姒瑶膝盖骨软了，想要跪下来请罪。
但她意识到眼前的人不过是区区一个贵人，家室更是及不上她：“放肆，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能——”
“啪——！”
门外守着的太监们听见了这声响，刚赶回来的张祁更是惊掉了下巴！
孙、孙贵人竟然在养心殿里面，狠狠扇了昭嫔娘娘一耳光！
昭嫔的脸庞马上肿了起来，五个指头的指印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脸上。
萧姒瑶眼前一黑，竟原地转了个圈，最后被自己的宫裙绊倒一屁股摔了下去。
赵常在惊呼着去扶住萧姒瑶，她道：“孙贵人，你怎可以以下犯上打娘娘！”
俐儿已经傻了，但她很快高兴了起来，忙递过去巾帕：“小主可别脏了手。”
萧姒瑶眼冒金星，才缓了过来，意识到发了生了什么的她陡然怒了，要起身上前与对方厮打。
“孙璟颜，你这个贱——”她高高抬起的手就要落下，却被对方的眼神完全震慑住了手脚，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锐利的目光好似两把锋利的刀子，看得她一阵心虚，竟连连后退两步，指着殷华道：“你……”
殷华没有接过帕子，而是一步一步逼了上去，抬手又是一耳光！
萧姒瑶这下人真的傻了。
连就要跑进来阻止两方的张祁都愣在当场。
殷华阴沉沉地眼睛充满了威胁之意，他开口，声音森然道：“你再说一次那两个字，我就刮花你这张脸。”
萧姒瑶像被掐住了喉咙，说不出一个字。
张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道：“孙贵人，翊坤宫那边已经收拾好了，请您过去。”
殷华略一点头，嗯了声，他再上下扫了萧姒瑶一眼，道：“此番是让你有可趁之机，不会再有下次。”
萧氏一族若是在这样猖狂下去，必有大患。
不过……他不仅低估了萧姒瑶，更是低估了不起眼的赵飞韫。
殷华随着张祁出了养心殿，俐儿在他身侧道：“小主，这次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方才出了口恶气的爽快消散不见，他想起那双失望的眼睛，心揪了起来。
张祁自看见了这位孙贵人三次主动打昭嫔娘娘之后就在她面前讲话格外小心，他道：“小主，皇上这回可真是伤心了呐。奴才看得出您是被冤枉的，只是这后宫嫔妃都是皇上的枕边人，皇上与她们有情义在，人证物证确凿，不管是真是假，他一时被蒙蔽了也是人之常情呐。”
“这不，还让您去翊坤宫禁足，翊坤宫可是除慈宁宫之外地气最好的地儿呀，且离养心殿又近。小主，恕奴才多嘴，方才您若是服软一些，温柔一些，皇上或许就不会这样生气了。”
“毕竟依奴才看，皇上对小主您可是喜欢得紧呐。”
他口中的皇上，自然是孙璟颜。
喜欢得紧……嚒？
俐儿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殷华不可控制地脸红了。
他明知自己不该被这样荒谬的儿女情长自困阵脚，眼下萧姒瑶愈来愈放肆，似是有至他（孙璟颜）于死地的打算，这局该怎么破自己得好好琢磨。
萧姒瑶背后有萧家撑腰，朝廷还需萧世渊打仗。自己不能置她于死地，但得给她点教训。
她如今那么得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殷华突然头疼得很。
这后宫争斗一点也不比朝政简单。
而且孙璟颜不比他，心眼就没几个，方才人证物证俱在，她一时轻信也是有的。
殷华在心中马上给她找好了理由，可孙璟颜自己却说服不了自己。
她回到东暖阁，柳太傅已经等了许久，见她来了忙要弯下腰请安。
孙璟颜快速走过去扶起他道：“太傅免礼。”
柳太傅一手带大自己的学生，总觉得最近的皇帝不太一样了，他见对方眉间有愁容，大概知道了些，便道：“皇上可是后宫不安？”
提起殷华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老婆，孙璟颜不可避免地叹了口气：“是啊，朕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柳太傅认为自己先前为那位孙贵人扣上妖妃误国的帽子感到惭愧。他听说后宫出事了，皇上差点葬身火海，是靠着孙贵人救出来的。再者今日刚进宫就听到了这一出大戏，他仔细分析了下。倒认为这孙贵人不是始作俑者，反而将计就计罢了，很有头脑。
“今日的事情老臣听说了些，其实此事颇为蹊跷。那日皇上在寿康宫逗留至半夜，是突然去丽景轩的。孙贵人事先并不知道，她又如何能预料那晚就走水，还刚好派遣了丫鬟去内务府领香油？这不是自己往坑里踩嚒。”
孙璟颜恍然大悟，但她是尝过殷华的手段的，还是心有余悸道：“朕不敢不留个心眼。”
“皇上说的是。不过依老臣看，还是彻查此事为好。萧家势力在后宫不可太过猖獗，万事讲究一个平衡。孙贵人虽家世不高，倒是可以用来制衡昭嫔娘娘。皇上可得把握好分寸，切莫太偏心于其中一人。”
朝政上弯弯绕绕的事情孙璟颜这些日子下来懂了个大概，殷华说过可以相信柳太傅……
殷华……
她想起那双倔强的眼睛，赌气地说道“你若是信了何苦再来问我。”
孙璟颜心里就有些不太好过。她当时确实是在气头上，现在经过柳太傅这一番分析冷静了下来，忽然发现这一连串的节奏很快。本来就是来汇报走水情况，汇报完就好了，竟然后面越扯越大——
她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个萧姒瑶好像不是啥好人呀，一直在害自己！
好吧，殷华在自己身体里，萧姒瑶一直在害殷华。可是为什么呢？
柳太傅又道：“皇上的后宫与前朝连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实最终还是讲究一个制衡之道。管理后宫如同管理朝政，可是一点心思都怠慢不得。皇上后宫佳人众多，蕙质兰心，没有哪个是好应付的。那便请皇上多花点心思在这些嫔妃身上，让她们感受到你的在意和关心便可了。如若经常闹不太平，自然是皇上对其中一人恩宠过剩，冷落了其他妃子。”
“这样嚒……”
孙璟颜道：“可我已经冷落了他一个月，昭嫔那儿七天有四天都留宿在景阳宫。朕实在不知道昭嫔为何就这样和殷……孙贵人过不去。”
柳太傅做了请的姿势，让皇帝先坐下，道：“皇上，老臣虽只娶了一位女子，但还是有些经验在里头的。皇上可愿意听听？”
孙璟颜点点头。
“也许，是皇上的心不在昭嫔娘娘那里。”
孙璟颜没有细想这句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都不确定""我""有没有心。”
柳太傅：“……”
孙璟颜忙圆回来道：“朕的心都给了朝政天下，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后宫的这些女子。”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柳太傅道：“皇上，皇嗣也是国事啊。依老臣看这件事得查清楚明白了，别叫昭嫔娘娘在后宫太过得意。再者，禧贵人表着太后的娘家势力。皇上得扶持自己在后宫里的人。”
到了这个位置，才知道当皇帝未必是天下第一幸事。
孙璟颜听柳太傅的这些制衡之法只觉头痛，又突然地想到殷华以前每天要考虑那么多事情，一个脑袋忙得过来嚒？
他当然忙得过来了，只不过现在被这小女子的身体困住，头脑也一起困住缩小了，小到满脑子都是孙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