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回到将军府，程月璃便说自己累了，吩咐秋心送客。
宋逐寻即便想留，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讪讪离去。
“小姐，”人走后，秋心问，“虽然你和五皇子在办正经事，但你们走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妥。”
她们二人曾被今上口头赐婚，闹了两年，取消了婚约。
婚约才取消三个月，两人又走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
“有何不妥？”程月璃漫不经心，“谁爱说去说。关上院门，我也听不见。”
二皇子一事，只能找到宋逐寻帮忙。她也想过避免和宋逐寻见面，这不是没办法嘛。
而且这两日和他在一起，她内心平静毫无波澜，原本以为该有的一点芥蒂也并未出现分毫。
这下更好，她和宋逐寻谈笑自若，完全不觉尴尬，他还在她面前提柳惜然呢。
想到柳惜然，程月璃嘴角一扬：“是有一点不妥，柳惜然没在。”
秋心噗嗤一笑：“要是柳惜然知道，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小姐就该和五皇子出门走走。”
“诶，你这个丫头……”
二人玩闹片刻，程月璃叫了一声杨时，颀长身形瞬时出现在院中。
“你躲哪儿去了？方才叫你没反应。”程月璃调侃他，“别不是在偷懒？”
杨时认真解释：“当时那个皇子在，师父特意嘱咐过，若非情况紧急，有那些人在，我最好别露面。”
他怕程月璃不高兴，直说道：“那个南烛并非寻常青楼女子。她会武功。”
程月璃一怔：“你确定？”
“我绝不可能看错。”杨时对自己的武艺有着极度自信，“她虽然极力隐藏自己会武，练过内功的人气息沉稳绵长，呼吸吐纳的习惯很难改掉，许多人自己都不知。”
“这么说，”程月璃沉吟，“她肯定有问题。”
“秋心，南烛是什么时候在京中走红的？”
“小姐你问我？”秋心双眼微睁，一脸莫名，“那我去找人打听打听？”
她飞速跑出院，没过一会就回来。
“听王伯他们说，南烛成为明月楼红人，最多不过两年。”
她又补充：“这些青楼名妓，其实红不了几年，过不了多久就换一批新的，旧人无人再提。”
“不过她扬名之前在哪，做了什么，没人听说过。去明月楼打听，或许能知道到什么。”
程月璃吩咐：“将军府哪些人常去青楼，和明月楼老鸨相熟？让他们去问问。”
“记得……”
“好勒！”秋心领命，“我让小王去找人，就说他自己好奇想知道，不会让别人知晓是小姐差人问的。”
到了晚上，去往明月楼的侍卫传来回话。
南烛是两年半以前，被牙行卖入明月楼的。
据行老说，她原籍扬州，乃大户人家的小妾所生。后来娘死了，她被正室赶出家门，无依无靠，只能卖身青楼。
她长得漂亮，又学过琴，老鸨买来教了半年，十分满意，就将她捧红。
秋心：“明月楼里只能打听这么多。南烛以前在扬州如何，只能征调户部档案，或者专门派人去扬州打听。”
程月璃摇头：“已经足够。”
南烛来京城才两年多，此前经历一片空白。已有足够理由怀疑，有人刻意安排她在青楼，伺机接近二皇子。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找到她嫁祸二皇子的证据。
程月璃皱眉苦思，杨时忽然道：“若你是南烛，你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什么你啊你的，要叫小姐。”秋心嘟嘴，“小姐，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不该问的别乱问。”程月璃轻弹她的额头，“秋心，你先下去。”
“为什么？”秋心不服，瞥了一眼杨时。
“因为我武艺高强。”杨时勾嘴，“小姐是为你好。”
秋心朝杨时做了个鬼脸，气冲冲走了。
程月璃看着她背影，微微一笑，又转向杨时：“你是觉得，二皇子还有价值一千两左右的首饰，在南烛那里？”
杨时点头：“倘若这些首饰都被找到，就不能嫁祸皇子。她一定得藏好了，让这一千两一直下落不明，才能让人怀疑皇子将钱给了刺客。”
“我可以去她房里搜一搜，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南烛承认收过二皇子送的礼物，却告诉程月璃，不记得他送的什么。
又把一堆首饰放在一起，大大方方让程月璃看。
这些举动细思起来，反倒有些不自然。
二皇子并非寻常恩客，送的东西也不便宜，时间又没过多久，再怎么也该有点印象。
她应是将关键的证据藏了起来，放在妆台上的，根本无关紧要。
“她不一定将证据藏在房间，”程月璃不放心，“你去她房里搜，有些冒险。”
“有什么冒险的。”杨时轻笑，“明月楼我今日已去过，那地方轻而易举就能潜入。东西在她房里正好，即便没有，也没什么所谓。”
“反正那里我随意进出，不会有人察觉。”
程月璃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今日我见她房间虽大，也没多少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青楼的房间她不太可能随意改造。你重点找找她的床板下，柜子后面，是否有暗格。”
“一切小心为上，若察觉到危险，立即撤回。”
杨时一声笑音：“遵命。”
即刻不见了踪影。
……
夜幕深重，月照重楼。
万家灯火逐渐暗淡，康平街的红烛越烧越亮。
此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楼里楼外都亮如白昼。
明月楼的楼道上，两个杂役端着果盘糕点，朝客人房间里送。
走道上的灯笼忽然轻晃一下。
一人奇怪道：“怎么感觉脖子后面刮了一阵风？”
“哪有？我怎么没感觉。”另一人四周环视一圈，“是不是有猫跑过去了？”
“咱们院里没猫吧？而且廊上这么亮堂，我什么都没见到。”
“那就是你多心。走吧别磨蹭，慢了又挨骂。”
二人渐渐走远，走道上一盏灯笼再次无风自动。
一转眼，一切归于平静。
杨时踩着屋梁和瓦顶，瞬息之间，已飞跃至顶层南烛的房间。
他身法迅捷，如夜空里的一道清风，不着一点痕迹。
用匕首撬开窗户，杨时翻窗入房。
南烛此时还在大厅里陪客，房中燃着一根红烛，光线虽不亮堂，也并非全黑。
依照程月璃所言，杨时在家具上轻轻敲击，果然听到床板下传出空旷回音——下面有暗格。
他伸出手指，在昏沉灯光中细细摸索，寻常打开暗格的机括。
走廊上平稳的脚步声忽然打破月光下的寂静，混着几声轻言人语。
好巧不巧，南烛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杨时不由得加快了动作。
床板高低平整，木板间的缝隙整齐紧实。
暗格的开关究竟在哪？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手心不由得渗出一点冷汗。
脚步声停在门前。
跟着一声“吱呀”响动，房门被人推开。
南烛推门而入，身形倏然一顿。
身后小丫鬟好奇询问：“怎么了？”
“我的房间可是有谁来过？”
“没有呀。”小丫鬟环顾四周，“哪里不对？”
南烛双眼微眯，目光投向雕花的屏风隔断。
她盯了片刻，随后屏气凝神，一步一步缓慢朝屏风后面走去。
屋里门窗紧闭，浮靡的浓香染满房内每一个角落，烈的有些许呛鼻。
角落的蜡烛燃出一丝滋滋声响，火光摇曳，在地板上拉扯出奇形怪状的黑影。
南烛掩在长袖下的手悄悄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暗器。
她深吸一口气，忽的一个踏步瞬间绕过屏风。
屏风后的雕花木床映入眼帘。
小丫鬟更加好奇：“究竟怎么了？”
“无事。”南烛吐出一口浊气，“是我多心。”
她走向窗边，打开窗户。
银光洒入，孤月正明。
“时候不早，”她吩咐小丫鬟，“你也回房休息去吧。”
明月楼的走廊上又刮过一阵夜风。
一抹流影从高处坠落，迅疾如电，悄无声息。
墙边树叶微动，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转眼间越过围墙，溶于夜幕星河。
程月璃挂心杨时，晚上睡的不怎么踏实。
第二日天边刚刚泛白，她已起床，召来值夜的侍卫问：“杨时回来了吗？”
侍卫奇怪：“杨时昨晚挺早就回来了。此时应该在房里睡觉。”
程月璃：“……”
无话可说。
等到红日升起，朝霞映天，杨时轻轻敲响程月璃的房门。
程月璃开门，双手抱肩斜依门框，似笑非笑：“杨少侠昨日睡的可好。”
“不是，我……”杨时耳根微热，急忙解释，语气有些打结，“我昨晚回来，看你房内已熄灯，没敢打扰。”
程月璃抿抿嘴，斜看了他一眼。
行吧。罢了。
“昨晚如何？可曾遇到危险？”
“怎么会。”杨时嘴角微勾，“我说过，不可能被人发现。”
他从腰包里拿出一块手帕包裹而成的布囊，摊开到她面前：“这是我在南烛房里发现的。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面。”
程月璃眼眸蓦然一缩。
对方手上拿的，是一成套的首饰。
发钗，耳饰，璎珞。
雕工精美，造型别致的金饰上镶嵌着五彩琉璃。
并非什么材料珍贵的宝玉，但构思巧妙，别具一格的造型着实惹眼。
堂堂栖霞县主的妆奁里，也难找出比这套更为精妙的饰物。
程月璃瞬间理解，为何罗九钗打造的饰品，会引得高门贵女哄抢。
别说这套首饰价值千两，再加个几倍，也有许多女子想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