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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神雕侠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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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郭芙和杨过此想虽是不约而同, 但实质却是天差地别。

    与原来世界的情况不同,因为此行中没有黄蓉先牵制住了李莫愁,又拿捏住了武三通以为领头的, 所以大家基本就是一窝蜂地聚来却没有个“中心思想”。虽然目的都是救杨过和朱子柳、天竺神僧, 但是先救谁、怎么救, 大家心里各有想法,所以才导致了杨过和郭芙方才险些断交——众人看在眼里, 便是郭芙一开始没有那个意思,但既然杨过是那么理解的,那么江湖中人,被人如此侮辱,再没有相互往来的道理。

    也是郭芙错有错着, 承受不了自己当面辱人这么无理的事,抛开了一切拽着杨过就好言好语地解释道歉, 杨过也在恍然之后轻轻揭过了, 否则二人意图杀父、没了一条胳膊都还吵吵闹闹地挨在一起, 偏偏因为一个误会就决裂了才叫世事无常。

    郭芙也是经此一事后认清了自己实在不适合擅自作主, 虽然几百年的记忆和骄傲下来使她不习惯居于人下, 但一来, 她对所谓的“武侠小说主角光环”总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敬畏;二来,她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心生厌烦,偏偏自己又没掀桌子的底气, 方才也不过是在杨过之下勉强坚持自己的想法。如今见到可以统帅众人的一灯大师来了, 自然心喜, 只想当个打手, 在他们有遗漏时靠自己对原著的记忆来提醒一二便罢。

    至于杨过么, 一开始他当然是当之无愧想领头解决此事的, 只是裘千尺不配合他也没办法,后来更是因为郭芙偏向朱子柳他们,竟不顾他的生死而心如死灰,大有不管不顾,随便此间事如何结果的丧气心态。哪怕郭芙头一次放低身态到那般地步,他恍恍惚惚了一段时间后也醒转过来,意识到自己是被郭芙唬了。

    是以杨过暗自生了闷气,关注着裘千尺兄妹二人的重逢剧情和一灯大师与武三通的言语,眼角的余光却瞥着郭芙,有心想问个清楚,却又扭捏于耶律齐等人就在边上,不想叫他们听了去。

    话说回来,也不怪杨过觉得自己被郭芙糊弄了。

    郭芙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你的品行我自是明白的”,什么“我从未怀疑你有贪生怕死的念头”……若真是如此,焉能有当日断臂之祸?

    远的不说就说刚才,他说是那么说了,但是如果郭芙真地信任他,也不会有情急之下的失言了。

    就算绝情丹已经不能解他身上的毒,难道还不能拿过来分析一下成分,看看能解情花毒的主要有哪些药么?

    不过杨过心知这么细微的地方也不是郭芙能想到的,所以在裘千尺离间时才毫无转圜余地地为其描补,并未有丝毫芥蒂。

    正所谓是“我死便死了,怎能叫她因此惭愧,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说到这里,杨过想问郭芙什么就很清楚了,他就是想知道郭芙刚才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若全是真的,那他们自大胜关重逢以来这一通的别扭到底是个什么鬼。

    不过耳边听到一灯大师说绝情谷中还来了李莫愁等人正在情花拗那里,以及正在谷中带着一队丐帮弟子搜寻朱子柳和天竺神僧被关押的地方的黄蓉之后,杨过也只好把这些心思压了下去,转而对郭芙道:“萤妹子,郭伯母也来了,你要怎么办?”

    郭芙本就因为母亲突然前来陷入苦思,听到杨过似有调侃意味的话,一边下意识生出一股子忿忿不乐之情,一边又提醒自己一定要吸取教训,免得脾气上来又惹出麻烦,故而只扫了他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杨过见状反而来劲了,脸上也露出个轻松的笑模样,他压低了声音,保证裘千尺他们听不到,“你待会儿要喊郭伯母做什么?跟我一样喊么?”

    郭芙忍耐着瞪过去,见着杨过笑嘻嘻的样子,心知他在嘲笑自己,又忍不住了——只是这回,她到底是先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不会惹得杨过又误会后才轻哼道:“我当然是和我姐姐喊一样的。不过嘛,听说那桃花岛的郭芙当初和我姐姐并肩作战、颇有情谊,如今见到她妈妈,自然咱们关系亲近。”

    完颜萍就站在一旁,闻言不禁抿嘴一笑,“正是如此。”

    郭芙也笑起来,对完颜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耶律燕反而有些听不懂,困惑地问:“如果郭夫人来了,那……裘千尺不是已经见到了仇人?为什么还要……”

    她的问题出来,反而把杨过和郭芙都搞得一时语塞,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紧接着又急忙移开视线,各自在心里狼狈了一番不提。

    耶律齐和完颜萍倒是多少能猜到,不过是一个女儿家的脸面问题,只是不好在这里直说出来,所以也都当作没听到,悄没声息地揭过了这一节。

    不过这个话题反而方便杨过顺势开口,他也真地顺势就开口了。

    “萤妹子,实不相瞒,那郭大小姐和我从小一块长大……”

    “谁和你从小一块长大了?”郭芙茫然。

    杨过:“……”

    郭芙见杨过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去,不由头疼,忙道:“是是是,你们从小一块长大,是自幼的交情也是世代的交情!那女子伤了你你竟不报仇,实在是宽宏大量,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一定会叫她好好向你请罪,成不成?”

    “我不是说这个!”杨过彻底黑了脸。

    郭芙:……我忍!

    红衣少女按耐着性子,只是脸上的不高兴谁都看得见,不大情愿地给杨过搭梯子,有气无力地问:“好吧,那杨大哥是要说什么?”

    杨过见她这样,真想一甩袖道自己现在不想说了。

    不过他还是说了。

    “我是想说!”杨过重重道,“我和那郭姑娘相识已久,更别提幼时也一同玩耍过,自然另有一番情谊,只是她总是瞧我不起,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要贬低一番,本来最少也是世交兄妹,偏偏硬生生弄成了仇人……其实若是她也像你一样说些好话,哪怕是假的呢,我们之间也不至于到这、那种地步。”

    郭芙听懂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是她理解能力不行,而是她觉得不对劲,杨过这厮是在甩锅。

    当下郭芙也做出了肃然的姿态,“杨大哥这话说的偏颇了,人家一个女孩子,年纪又小你那么多,你是个半大的少年,她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小孩儿,不懂事爱撒气也是正常,便是常闹别扭,如何就能说是看不起你?再有长大后,是她先看不起你的还是你先看不起她的?把自己弄得乱糟糟的还装不会武功来试探别人的是谁?”

    杨过对此没什么好说的,既然郭芙直接戳穿了,他也只得道:“确实是我行事乖张,只是后来我倒是打赢了金轮法王,也没见她有个好脸色的。”

    郭芙再度回忆了一番,明白原身所想,但是现下却是不好说那些拒婚之类的事的,便板着脸道:“她许是自来崇敬自己父亲,以为只有忧国忧民的厉害人物才是英雄,所以对其他人难免就无意中露出一二不屑之态。只是这全然出自子女对父母的敬仰之心,又如何能说到看不看得起上呢?难道你偏要和人家亲爹抢地位么?”

    杨过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无话可说!

    不对啊!

    这丫头什么时候伶牙俐齿起来了???

    一朝势弱,杨过脸上的笑容就带了几分讪讪意味,“这么说来,是我多心了。”

    熟料郭芙闻言却摇头道:“其实她以前确实是看不起你,但谁又能说不是人之常情呢?若是久别重逢,她无比落魄地出现在你面前,难道你不会心生轻视,暗自鄙夷吗?”

    杨过想都不想否认:“我怎么会?我怜惜还来不及,如何会鄙夷……只是这又怎么可能?”

    郭芙这才仰头对上他的视线,认真道:“可怜难道不算轻视吗?她那时候也对你好声好气的,不也是可怜你,以为你混得不好么?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过是她为人比不上你,故而她的言行也比你的言行更叫人觉得不亲切罢了。”

    杨过一愣。

    郭芙紧接着一脸奇怪地问:“你就想问这个?”

    面对着脸上写满了“这有什么好问的?”的少女,杨过除了第N次感受到被噎住的感觉外,也实在无话可说了,只能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道:“是。是我放不开,你别放在心上。”然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堂中,再不开口。

    反倒是听了杨过叹息的郭芙渐渐面色纠结,最后眸光茫茫,更不知走神到了哪里去。

    要说……郭芙虽则算不上聪慧过人,但也绝不是个蠢笨的,至少在心思通透这一点上她自恃己为顶尖——否则也不会因背了锅和失言辱人一事大惊失色,急忙找补,不外乎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罢了。

    便是被原身的脑子稍微拖累了一些,但原身与其说是蠢人,倒不如说是憨直性躁,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没有成长起来的必要,故而显得无能,实际也不能算数。

    之前诸多迹象如同羚羊挂角一般,又多似是而非,零零总总加在一起,若是硬要往那边想,倒是她这个当事人自作多情了。

    不过若是要往那边想,其实也全然说得通。

    ……

    如果不是杨过那一句叹息之语,郭芙也不会猛地一惊,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到那边去。

    实在是那情那景,郭芙心中几乎是立刻蹦出了“患得患失”四个字,触目惊心,棱角分明,硌得人生疼。

    于是,便是郭芙再本能抗拒,也不得不全程怀着“大概率是我自作多情了”的心态用全新的视角去审视与杨过相识以来的一切。

    虽然说古代人情窦初开的年纪比现代人要早得多,但一来郭芙记忆里关于小时候的事也不太多,且比较模糊,不好仔细分析的,二来五六年前的事也没必要再想。

    那边从大胜关重逢开始。

    杨过那句“倘若他二人好了,我杨过还有什么指望么?”

    郭芙忆起杨过当日轻浮情态,眉心微蹙。

    算了……那些远的事不说,就说近的。

    这断臂之仇杨过竟然不报,以及那数次相救相互——这些也能解释为杨过大仁大义,或因为刺杀郭靖夫妇一事在她面前心虚气短。

    ……总之郭芙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要归到方才杨过的叹息上。

    只有这个是没别的解释的。

    杨过说是他放不开。

    那么问题来了:

    他放不开什么?

    他有什么好放不开的?

    再者,她看不看得起他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明明可以穿得不说整整齐齐,至少没有破损的人偏偏要披挂着一身乞丐装的人,他武功高、人又聪明、相貌也好,既然能与黄药师成为忘年交,那么想必也是个狂狷之士。

    狂狷者会在乎旁人看不看得起他么?

    可是他打扮出这番姿态来,难道不是故意让人看不起好满足自己的私心——至于什么私心,暂且不表——吗?她看不起他,难道不是正应了他的预测,他合该冷笑或暗嘲才是,又如何做出一副耿耿于怀,难以放下的扭捏姿态来?

    在这厅堂之中实在跌份。

    大敌在前,前途未卜,他既然问出来,那么自然是极为在意的了。但是若要顺着这条思路去走,认为他就是个极度看重脸面和尊严的人,那么他此时此刻问出来,景顾不得耶律齐等人就在一旁,却又相互矛盾了。

    郭芙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最后只剩下一个叫她啼笑皆非的答案。

    啼笑皆非,是因为这个答案太荒唐,荒唐到哪怕她只是自己悄悄在心里琢磨琢磨,都有一股控制不住的羞耻感热腾腾地涌上来。

    想来想去也没个准确的答案,等听到厅外又传来脚步声,郭芙干脆直接就不想了,扭头去看,却正是手持打狗棒的黄蓉。

    郭芙连忙跑过去……门口的渔网阵早在一灯大师和裘千仞进来时便撤了,惊喜不已地说:“黄女侠,你们也来啦,郭大侠来了没有?郭姑娘呢?丐帮的人找到朱伯伯他们了吗?”

    一边说,郭芙还一边死命地朝母亲挤眉弄眼。

    黄蓉:……???我滴儿,你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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