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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神雕侠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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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芙茫然震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好!他快要走火入魔了!”

    郭芙连忙上前扶住杨过,手掌按在他背上输入自己的内力替他疏导。

    郭芙的内功学的是全真教的,内力中正平和,打基础最是上等, 唯一的问题在于往昔郭芙不爱吃苦, 坐拥宝山却不勤于开采, 和吞服了蛇胆后功力大增的杨过相比远远不及, 很快便相形见绌。

    她心里着急,扭头瞥了眼,武三通等人估计是心照不宣地给他们两人留出交谈的空间, 俱都缓缓而行,现在还没翻过山岭连个人影都没有。

    “杨世兄?杨世兄……喂!杨过!你冷静点!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的心灵就脆弱到这种程度吗?数次死里逃生逢凶化吉的你连这种程度的磨难都承受不了吗?!”

    “杨改之!喂!听着!你有什么好在意的?杨康给了你吃还是给了你穿?怀了你十个月的是穆婶婶,抚育你教养你的还是穆婶婶!没有爹爹又怎么样?你娘难道不值得你孝顺敬爱吗?你双倍地爱穆婶婶就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杨过!你醒醒!你为了抛弃你母子的坏人不珍惜你娘给你的生命,你这样对得起你娘吗?!”

    “好了……我道歉、对不起, 真的对不住, 杨世兄?都是我胡说八道, 是我侮辱你父亲,你向我报仇吧。来啊, 打我啊!”

    郭芙感受着体内内力不断流失, 杨过那乱糟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梳过的头发又挡住他的脸, 她看不到他现在的情况, 只道不妙, 要是杨过活生生被她气死在这里, 那她干脆也抹了脖子跳过这个世界算球……

    正当郭芙急切之下口不择言,什么好话刺耳的话都说出来了的时候, 她感到自己的内力被拒绝了, 贴在对方背上的手也被震开。

    郭芙心中一惊, 也顾不上别的,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扭腰歪头去看杨过的面色,结果正撞进少年幽深如夜的眸中。她一愣,手腕上的剧痛拉扯回了她的理智,她条件反射地惊呼一声,手腕上传来的痛楚顿时减轻了。

    郭芙视线下移,看到杨过攥住了自己的手。

    郭芙迟钝地有些慌了。

    (这种时候要说什么……)

    “你叫我打你?”杨过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停留在一个复杂难言的神色上,眸光奇异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郭芙嘴角一抽,张了张嘴,不得不硬着头皮冷声道:“你要打就打,我怕你么?”

    “郭姑娘,”杨过喊出这个称呼,连他自己都顿了顿,换了一次呼吸,仿佛不如此不足以支撑他坚持说出接下来的话,“按照你说的,我杨家着实对不起你郭家。断臂一事别人不清楚,但你我心知肚明双方都有错,不过是意外,也算不上替父还债;救你一家的事,硬要说也不过是还了你爹娘昔日对我的教养之恩,更没什么好提的。”

    在独孤山谷里吞下的腥臭蛇胆一颗颗堵到喉头,华山山顶的冰雪在血液中肆虐,不是没有比此刻更难受的时光,但再也没有哪一刻他会比此刻更痛苦。

    在这种时候,杨过根本没有多少思考能力,他遵循着本能,用一阵一阵发黑的视野把近在咫尺的郭芙囊括进来,然后问她:

    “既是如此,又为何要救我?你……担心郭伯伯会怪你吗?”

    郭芙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仿佛示弱的姿态,梗在胸口的那股气顿时散了个干净,冷冰冰的脸也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她反手握住杨过的手腕,语气平和且诚恳,明媚娇艳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一种人们只在有大智慧的人脸上见到过的、令人信服的神情。

    “杨世兄,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人又粗心,说话做事都只顾着自己,所以别人见我,总当我是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纨绔子。但是,就算你不信我,也该信我爹爹。我如果真的是坏人,那么就像爹爹当初在英雄宴上说的,他宁肯打死了我也不会让我做坏事的。”

    郭芙只是顺口一类比,继而便想起了当日英雄宴上他们两家的尴尬来,顿时加快了语速希望杨过别在这种时候古怪——她可是难得灵敏地立马就想到要抓住机会消灭“仇人”呢。

    “我们两家三代世交,两位先祖啸天公和铁心公一生忠义,为国为民。便是令尊误入歧途,其实也有很大因素是他生长于贼人之手,以至于……我爹爹也是因此,一直对自己没能将义弟拉回正道一事悔恨悲痛。所以找到你之后才有些矫枉过正,在全真教和你师傅的事上反应过激了些,总是担忧你也走错了路,担忧自己没办法教导好世交子侄。”

    “杨世兄,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家总存着芥蒂,我对你不好,我妈也防着你,至于我爹么,你看他教自己的女儿教成什么样儿就知道了,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盼着你好的。”

    郭芙说到这里唏嘘不已,不闪不避地正视着杨过似在发怔的双眼,认真道:“我有时候怒气上头了就不管不顾的,但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怎能作数?你别把那些话当真。就算咱们两实在合不来,那也只是性格不合,我也绝非那种讨厌一个人就恨不得对方消失的坏人。”

    “先贤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为父报仇一事,我郭家和旁观者有千般万般的道理,也比不上你为人子嗣的道理;断臂一事,再是阴差阳错,你的手也不回来了,你要报仇谁都无话可说。再之前呢,无论你心里怎么想的,总之金轮法王是你赶跑的,我爹是你从蒙古大营里救回来的,这便是为国为民,不负铁心公后裔之名。”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来没说过罢了。我不说,没当回事儿,是因为我自始至终都不觉得那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身上流的是他的血又不是他的罪?”

    “所以我当然会救你,不是为了将功补过,也不是怕我爹恨我。杨世兄,你本人就值得他人出手相助。耶律大哥他们跟你也没多深的交情,听闻你中毒,不也自告奋勇要为你去绝情谷闯一趟么?”

    郭芙一口气说完,然后带着几分忐忑,等着杨过的回应。

    (能不能释仇解怨,为我襄阳城拉回一对神雕侠侣就看这次啦!)

    联想到独孤山谷中那只奇异无比的神雕在战场上,一扇翅膀蒙军就倒一大片的画面,郭芙清澈明润的眼睛里又浮现了缕缕期待。

    杨过的情绪随着郭芙的话语而不断起伏波动,好似这个武功还没有他十分之一强的女子偏生就攥住了他的要害,要他欢喜就欢喜,要他悲哀就悲哀。

    杨过抗拒这种感觉,无法自制地产生了强烈的抵抗情绪,这种心情激烈到他甚至不得不将其认知为是憎恨的地步,因为哪怕是厌恶都不足以让他的心情直接影响身体,使他胸中热血沸腾,险些压制不住躯体的颤栗。

    杨过避开郭芙期待忐忑的目光,转念一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憎恨这个女子。

    正如郭芙所言,他们之前的关系虽然远远算不上好,只差一点坏心就到了恶劣的地步。

    但是即使在郭芙斩断了他的手臂之后,他虽然一开始心怀断臂之恨,但终究没有下手复仇,也没真地觉得两人的关系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反正断臂的是自己又不是她。不过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也明白,这不过是一次没有触及双方底线的争吵,只是两人脾气都过于火爆,怒上心头,我打你一巴掌你砍我一剑,要怪也只能怪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再细想,淑女剑是姑姑主动送给郭芙的,那就不能继续细想了。所以这件事就是一堆烂帐,冷静过后再想,其实没什么好计较的。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郭芙说对了,亲生父亲的死确实是困扰了他小半生的谜题,如果不知道真相,他就永远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活在世上。

    郭芙告诉他真相。

    那可耻的真相。

    任何一个尚存一丝廉耻心的人听到后都该感到无颜面对这世间的真相。

    他知道真相后险些走火入魔,因为在那一刻,他头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死亡之乐。

    一个人活着,竟会在某个瞬间渴望死亡,将之视作令人目眩的慰藉——人生悲哀至此,从前的日子便算白活,今后也不必再活。

    但是郭芙不要他死,她试图拯救他的行动并不算聪明,正合了之前他对她的看法:郭伯伯郭伯母的女儿长得像郭伯母,脑子却随了郭伯伯,只可惜她没有继承郭伯伯的敦厚宽仁,反而被娇惯出了一副自恣的性子。

    可是她和郭伯伯一样,在以为他走火入魔时都不顾后果地压榨自己的内力全力帮他,又急中生智,像郭伯母一样用言语激他——他并非被她的言行拉回理智,而是被她出手救他这一举动给拉回了人间。

    在仔细凝视着郭芙和之前没有区别的面容时,杨过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是那么在乎这个人的看法。

    如果她因为他父亲的事瞧不起他,那又为何要救他?

    他问了。

    得到了对方的坦承。

    于是他知道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他明白了这女子以前瞧不起他,其实未必是因为他本人有什么不好,而是因为他是恶人的血脉,还毫无所知地一味向她爹爹奢求那些他不配拥有的东西。

    他被赵志敬他们谩骂的时候,她心里或许就在想他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不娶她,要娶自己师傅,她肯定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暗恨他一个罪人之后也敢拒绝郭大侠的女儿。

    他每一次不顾性命地救她,在乱世阵的时候,为了她他重伤垂死,结果她只围在她娘身边,别说问一句他的伤势了,连看一眼都不曾,想必心中也是羞恨交加,憋闷不已,根本不想被他这种人救。

    她现在说只是他本人就值得她出手相助,实际上呢?他为了她妹妹和金轮法王打生打死,和李莫愁虚与委蛇,最后为了她两个为她争风吃醋的“哥哥”差点命都没了、昏睡了七天,她却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跑来质问他,对他没有全无半点信任……

    性格不合……

    她许是担心话说太直白了又激得他气血逆流,所以才用了这么一种委婉的说法,其实她根本就是发自内心地瞧不起他这种人。

    她现在表现得越是好性儿,实则内心中对他的轻蔑漠视就愈深。

    就像家财万贯的人看到街边的乞丐,觉得叫花子脏了自己的眼睛,于是随手丢下一块银子好叫人快滚远。

    杨过以前以为郭芙是看不起他,之前又以为郭芙在可怜他,现如今他按耐着胸中翻滚的热血,想明白了,郭芙其实表现得很明显了,她就是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好叫他再也不碍她的眼,是连多余的关注都不屑于给予的带着一点嫌恶的漠视。

    其实,他人的嫌弃与漠视本就是杨过最熟悉的东西。从小到大,特别是在母亲死后,他成了孤儿当了乞丐,那些只要是活得比泥里的叫花子要好的人都会带着这样的态度俯视他。仿佛有些人生来命好,注定站在比别人更高的地方。

    而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要被人践踏,哪怕付出一切努力不断挣扎,最后鲜血淋漓地爬到了山顶,别人的一个眼神就轻易让他从山巅坠落,一直掉进深渊。

    杨过自以为自己已经全部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之后,面对郭芙,他心里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人家确实有资格瞧不起他,他能怎么样?

    生来命苦的人能怎么样?

    好歹上天也算待他不薄,无论如何,至少还有姑姑。

    这个世界上瞧不起他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只有姑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瞧不起他的。

    夫复何求?

    想到这里,杨过感到了一丝安慰。

    或许是因为想到姑姑,他发觉这几天都没动静的情花毒又发作了,只是自从毒血流出后毒发症状本就减轻了许多,他又莫名发狠不愿在郭芙面前暴露自己情毒发作的事,于是便硬生生忍了下来,直到熬过了这一波发作后才松开了咬紧的牙根,注意到自己一嘴的血腥味。

    “以前没发现,原来你这么口齿伶俐。”杨过淡淡道。

    郭芙没等到期待的回答,闻言漫不经心地一撇嘴,“说得好像我们很熟一样,哪怕算上小时候,我们两个人相互沟通理解的时间总的加起来,有三天么?”

    杨过眼中精光闪烁,神情特异,好像终于抓住了什么机会一般用力甩开了郭芙的手,飒然站起,一腔忿恨总算有了合理的宣泄口。

    “是了,我们又不是什么熟人,你跟我说这许多做什么,来显摆自己的善心大方么?郭大小姐不会忘了就在一月前,我们还刀刃相交反目成仇吧?此时此刻再来居高临下地同情我大可不必!杨某被人轻贱惯了,就算再多一桩生父的罪过又有什么了不起?总之我在乎的人不会看不起我就好,至于其他人,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郭芙先是划过一排问号,接着细细一想,又忍不住瞪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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