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神雕侠侣
“唉！你都砍了他一条手臂, 你还和他计较什么？”郭靖痛心疾首。
郭芙咬牙道：“所以我还他一臂。但是要我向他磕头请罪，再把他当作世交兄长，那绝无可能。爹爹, 我们家以后对他们师徒的事敬而远之罢，否则您三个儿女全都填进去也填不平这个坑。咱们一家人就在襄阳好好守城，别管……”
“芙儿！当初杨康我就怪自己没有教管好他，以至于他踏上歧途最终害人害己, 如今杨家只剩你杨哥哥一根独苗, 我怎能不管？我知道你是无意，我、等找到过儿, 爹爹向他请罪。只是划清关系的话不要再提了，事已至此，你们的婚事已经不成，我只愿以后你能把他当作哥哥看待, 不要再使性子了。”
郭芙气得差点想从地上站起来，“那襄儿呢？爹爹还要襄儿也喊他做哥哥么？”
“芙儿！终究是我们郭家对不起杨家……罢了, 有些事你不知道, 不要再说了！”郭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到郭芙一直伸着的右臂上。
郭芙见状，堵在喉咙口的那句“所以完颜康之子替他那无恶不作的爹来讨债了”也说不出口了。现在要是再开口说话, 怕是郭靖要怀疑她故意推延时间。
傲气盈胸的少女死死咬住牙根, 生怕待会儿剧痛之下咬到舌头, 她只下意识瞥了那剑刃一眼便不敢再看, 用力闭着眼，把头扭到一边。
杨过暗骂一句“这个倔丫头”便要下去, 谁料突然一道影子闪过, “呼”的一声, 有人从窗外跃进。杨过心下大惊，才发现原来是黄蓉。
黄蓉之前和郭靖吵过后见郭靖往郭芙房间去了便知不妙，她多智近妖，早有准备，收到郭芙回来的消息后便命人将小红马牵到府门外候着，行李也放在马鞍上了。若是能劝得住郭靖最好，若是劝不住，她就要先送女儿离开，等郭靖气消了再说。
原本跟在丈夫身后，听到女儿说认错悔改，郭靖的口吻也软下来的时候黄蓉还松了口气，以为丈夫见女儿知错了便会心软，谁知还是要砍她的手——见郭靖举剑便要挥下去，郭芙也伸直了手硬是不躲，连忙跃进去，人未至，棒先到，一棒封住长剑去路。
“芙儿快走！”
跪在地上的郭芙愕然睁眼，只见母亲左手抱着弟弟郭破虏，右手持棒使出打狗棒法中的绝招将郭靖从她身前逼退，顿时大惊，脱口而出道：“妈，你现在怎能动武？！”
说罢郭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开口叫郭靖别和连月子都没坐的黄蓉打，谁知道还没站稳，黄蓉便反手回棒一挑一带，把她从窗口摔了出去，喊道：“回桃花岛去找柯公公来找你妹妹！听话！”
原来黄蓉方才听闻女儿言语和以前大不相同，只当这事实在吓着了她，一时担心女儿会傻乎乎地真让丈夫砍下一条手臂，所以也不说叫柯镇恶来求情的话，只提尚在外面的郭襄。
郭芙对那句“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倒是记忆犹新，自然知道郭襄这番有惊无险，故而闻言也没上心，反而又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冲向了房间——因为担心又被母亲扔出来，郭芙没进去，站在窗外急切道：“别打了！爹！妈妈身体不好！别打了！”
郭靖倒是不想打想绕过妻子，但是黄蓉知他古板重义，如何敢放他提着剑到郭芙面前，故而只连连使出打狗棒法缠住郭靖，仗着怀里的孩子和丈夫对自己的敬重，硬生生把郭靖逼退到了床边，然后黄蓉把郭破虏扔向郭靖，借机逼他停了手。
郭芙在窗外看得心惊胆颤，却见母亲搂住父亲持剑的手，转头对她喝道：“快走！你这傻丫头，想当个残废不成？”
郭芙方才便下了狠心，如今已当自己没了右臂是个残废，见向来和父亲恩爱有加的母亲为了她不惜和父亲对着干，心情何止是“悲伤”二字所能表述的。
“妈，当残废就当残废，总比我们一家人伤了感情要好，难道女儿成了残废，你就不疼我了吗？”
“蓉儿，你也听到芙儿说的话了，放开我吧，她知错悔改，这是好事，你莫要继续溺爱她了。”郭靖也跟着道。
黄蓉听了这两个憨憨父女的话，真不知是气是笑，左手依旧紧紧搂着郭靖不放，唇角却弯了起来，“好，你们两个说的好，我们芙儿终于懂事了，敢于承担责任了，我也为你高兴。只是芙儿，你只想着你今天没了一只手，来日你爹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你心生愧疚，你就能依此叫你爹爹再不理杨过的事，但若是你爹爹不同意呢？你这只手不是白断了？”
黄蓉刚才听郭芙说那两件事的时候就听明白了。第一件事，自然是这个在外面反省了十多天的憨丫头终于心思细了些，会拐弯抹角地照顾当娘的心情了；而第二件事，便是这孩子心中对于要赔杨过一臂之事终究不忿，只是先前说过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不肯丢了面子，于是硬咬着牙不求饶，只拿害她断手的杨过说事。
这一通反省，真是脑筋没多，只多了在爹娘面前还死要面子的傻毛病。
不过她在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在爹爹面前也是死要面子，甚至还因此跑出了桃花岛……
郭芙“啊”了一声，脸色微变，显然是被母亲说中了。
黄蓉见状又扭头对郭靖柔声道：“靖哥哥，你也说了是为了向过儿赔罪，那便是要惩罚，也该叫过儿亲自惩罚芙儿，如此他们之间的恩怨才能了了，日后才能好好相处，是不是？”
郭靖叹了口气，“过儿侠义心肠，他蒙我们夫妇教养之恩，便是心中再痛再恨，又如何能对我们女儿下得了手？到时候芙儿是没事了，但苦的只是过儿一个人罢了。”
黄蓉面色不改，“我正要看看他抢了我小女儿后又要怎么对我大女儿。”
郭靖一噎。
这件事他们这段时间已吵了无数次，他自然说不过伶牙俐齿的黄蓉，只是他如何也不信这件事是杨过做的，只想着是他的师傅为了救他才抢了郭襄去绝情谷，杨过对此并不知情。
可巧，中午时候细细思量了这件事的郭芙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便借机插话道：“妈妈，应该是她师傅自己做的，和杨世兄无关。”
郭芙这话本是站在郭靖一边，谁知道郭靖闻言却沉下脸，“那日你去找他就是问这件事的是不是？既然问清楚了不是他干的，你还和他动手做什么？”
郭芙一愣，登时拔高了音量，“他师傅当着我的面叫朱伯伯牵了小红马给他说要拿襄儿去换解药，晚上又闯到我房里塞给我淑女剑把他许给我，后来他为了救大小武哥哥昏迷了七天，他师傅也跟着全真教的道士潇洒走了。武伯伯逢人就说我和他的婚事，我问了才知道他把我编排成和他早有私情拿他们当笑话的恶毒女人，就算为了救人，做什么要如此害我？我哪怕心思再敏感一点，这件事之后还能活吗？！他们师徒二人的事儿，硬是把我牵扯进去，嫌我在天下人眼中还不够丢人吗？”
现在可是宋明理学横行霸道的时候。
“我本想去问他为什么硬要拿我当借口，还污蔑我妈……我妈也看中他当女婿。”
“但想起妹妹的去向便问他把妹妹抱到哪儿去了，他否认了之后我也信了他的，只是当日他师傅亲口说的话，我便想问个清楚，谁知道他竟然说把襄儿送到绝情谷去换解药不过是权宜之计……”郭芙看了一眼黄蓉，不敢多说怕黄蓉担心，“我如何能忍？”
“之后我们就吵起来了，我说他师傅不是好人，他驳我，我便把他师傅跟我说的话都转述给他听，谁知道他不信，我更生气了，拿出了淑女剑当证据，结果他竟然说是我偷的！意思是我郭芙为了嫁给他还去偷一柄剑当信物来逼他承认么！然后我们越吵越凶，他打了我一巴掌，我才拔了剑……”
郭芙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想了一整天的事balabala地说出来，语速又快话音清亮。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然后才缓和了口吻，道：“当然，我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虽然是实话，但是总归是不好听的话，又有他数次救我一家在先，所以无论如何最后错的人都是我，这一点我认了。”
“可是爹爹，我们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于情于理，在那天之前，我有什么错没有？他装成乞丐装成不会武功来英雄宴，我有没有照顾他关心他？他当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要娶自己师傅让我没脸，我说过一句话没有？之后他们从金轮法王手下救了我们，小武哥哥骂他们的时候，我是不是还帮他们说话了？就算我平常骄纵了些，我对他们有一点坏心没有？”
“结果现在我没了名节没了妹妹……此时此刻，我倒要问问，爹妈宠爱女儿长大，就是为了叫别人欺负的吗？那做什么把我养成一个受不了委屈的人？怪我命好么？”
“爹爹何苦在世交之情上如此瞧不破？若是杨过不是杨家的人，换另一个人这么欺辱我，凭良心说，我拔剑有什么错？”
郭芙想起那日自己的心情转变，隐隐红了眼眶，“要我向他磕头请罪，然后等他们师徒二人重归于好后再拒一次婚，或者直接认定淑女剑是我偷的把东西要回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成什么了？”
“别说还他一臂，就是干脆抹了脖子还了他的救命之恩，我也绝对不会……”
“芙儿！别乱说！”黄蓉厉声喝止了女儿的话，然后扭头看向郭靖，明艳的脸上带着故意让丈夫看见的薄怒，“靖哥哥，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还要砍她的手吗？”
郭靖哑口无言。
黄蓉也不逼问，只是在唉声叹气地开口在父女俩之间转圜之际微微偏了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窗外一脸悲愤难过的女儿一眼。
长相和她相似，只是看上去比她年幼一些的女儿注意到她的视线，眨了眨眼。
黄蓉收回目光，苦笑着把君子剑从郭靖手上收走，声音又软了三分。
桃花岛小妖女：行啊闺女，不见十多天长进了啊，这堆话想了很久吧？
襄阳城小公主：都是妈妈给的脑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