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203.番外(完)
自从现世政府和鬼城对接以后, 鬼城迎来了它的飞速发展。
虽说法则方面并没有什么变化，鬼怪们依旧不能随意出入鬼城，但却增设了新的专项运输通道。
整个运输通道由地精和政府特殊部门联手把控, 相当于是邮政分邮，而地精们就是邮局员工。
邮局里内设选购机器, 鬼怪们可以在机器上先行选购, 然后再等待每月二十五号的统一到货。
起初特殊部门有人建议, 可以直接让选购机器直接联通天喵狗东, 这样一来也方便发货也方便管理。
可鬼城那边却觉得, 现世电商的商品数量过于庞大，充满了未知和不可控因素。
对于现目前的鬼城来说, 商品流入是好事，但是大批量、多种类的商品一口气流入就不一定了。
毕竟这里住着的“危险分子”可不少。
因此，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笨办法，自己重新做了个机器，然后筛选商品，一步一步地上新。
鬼怪们如果想购买其他商品可以先向地精打申请，审核通过了之后便可追加订单。
虽然流程麻烦，可供购买的东西也不多, 但总得来说, 鬼城人民还是喜闻乐见的——总比之前什么都没有好，不是吗？
但久而久之的, 这种购买模式也衍生出了许多问题。
其中最直观的一个问题便是「退货」。
但凡是商品, 就总会有这样那样不合心意的地方。但因为运输采买困难, 地精们并不提供退货服务。久而久之的, 众人手里囤积的闲置品越来越多, 光靠集市交换, 根本不可能全部卖得出去。
大部分人怨声载道，贺广济却瞄准了里面的商机。
在这之前，他和薛有鱼联和开了一家商店，里面卖的东西都是他们通过邮局买进来的，然后全部放在商店里售卖，因为订单金额常月稳居第一，天生脸臭的地精见了他们都会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
但线下零售这种模式，虽然方便了不愿意花长时间等货的鬼怪们，但却需要卖家自己来承担风险，为此他们不得不在原价的基础又调高了一部分价格。
这样一来，虽然能够赚到一些小钱，但距离贺广济心目中的大富大贵还是差得远，愁得他整夜整夜地唉声叹气、睡不着觉，每隔几天就要被半夜惊醒的苍原推开门暴揍一顿。
后来这种私人零售店越来越多，蛋糕越分越少，他和薛有鱼一合计，两人决定转头做二手市场。
一开始他们只是寄售，就像在政务大厅买卖卷轴似的，他们只收个中间费。
后来他们干脆就直接在原来的店铺旁边又开了个收货摊。
以店铺的名义和低廉的价格从鬼怪们手中收购闲置品，然后再按照成色，用略低于市价的价格对外售卖。
当然，收的时候也是要看品质的，毕竟他们收的是闲置品而不是废品。
就这样一买一卖，生意越做越大。
第一次“吃螃蟹”的时候，两人运气不好，跟风来的太快，所以他们赚得不算多，直到第二次“吃螃蟹”，两人厚积薄发，赚得盆满钵满，连带着沙耶他们也被拉进了队伍。
倒不是说没人跟风做二手市场——相反，人还不少。但这种东西风险比零售大得多。无论是收价还是售价，都得小心衡量才行。
有几家店不信邪，偏偏要和他们打价格战，故意抬高回收价，结果最后成本上来了，货却卖不出去，全部赔在了手里。
每当这个时候，贺广济就会乐颠颠地跑到人家门口去，在对方又爱又恨的目光中，一口气收光对方的所有库存。
事业做到这个地步，光是名字都成了品牌，要不是鬼城就那么大块地，假冒伪劣店铺估计都能遍地开花。
就在其他鬼怪都以为接下来就是连锁店铺垄断市场的时候，两人突然一声不吭地买下了一座浮空岛。
许多人都说，他们这是把二手市场都吃得差不多了，所以准备把钱变现跑路了。
贺广济对这个传言嗤之以鼻，压根没放在心上。反倒是薛有鱼闻言转头就把他拉到了一边。
贺广济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啊？别拉拉扯扯的，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呢。”
薛有鱼才不管那么多呢，两眼放光地说道：“哎呀，店里有沙耶看着呢，来来来，快让我给你算一卦！”
“……”贺广济拗不过她，只能当着众人的面被拉进了小黑屋，啊不对，是薛有鱼的占卜屋——没错，这家伙假公济私的，竟然还在店铺里开了一间占卜屋，用来维持她老祖宗的行当。
贺广济不懂占卜，也完全不感兴趣，只能坐在那儿任凭薛有鱼摆弄。过了差不多有七.八分钟，薛有鱼忽然神神秘秘地笑了。
“绝了！你猜卦象怎么说？”
贺广济百无聊赖地敷衍道：“发财？发大财？还是要走狗屎运了？”
薛有鱼激动道：“发财！发大大大财！”
贺广济完全不为所动，“打住，容我提醒一下，上次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差点倒赔人家好几十万。”
薛有鱼：“这次不一样！这次肯定能发财！”
贺广济：“哦，这句就更巧了，上次它出现的时候，我们差点收了个违禁品，要不是正巧那天小玉回来了，一眼瞧出来不对劲，我俩差点连店都开不了了！”
二手市场的货源一般都很杂，除了从地精那儿购买的以外，还有不少是那些人趁着鬼节的时候自己带回来的。放到目前来看，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违禁品。
薛有鱼理直气壮道：“你都说了是差点了，那就说明坏事都没有发生呀，没坏事发生就万事大吉嘛！不要计较啦！”
贺广济：“……”
很好，他悟了。
他就不应该试图和薛有鱼辩论！他和一个祖传艺能翻嘴皮子的人较什么劲儿！
贺广济敷衍地应承两句，转头就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谁知道第二天，来卖二手品的几乎踩烂了门槛！
“收我的收我的！”
“收我的！我带了好多呢！”
“收我的！我这个成色好！”
薛有鱼：！！！
贺广济：？？？
生怕他们哪天就直接撂担子不做了，自己拿着东西没地方去卖，许多人把自己家里那些压箱底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
贺广济解释了好多遍只是业务调整，不会闭店，但他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人相信，反而让人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推辞。
贺广济最后也不挣扎了，闭着眼睛往里收货。接连几天下来，卖东西的人络绎不绝，连带着买东西的人也不在少数。
走出店门的时候，大家都乐哈哈地勾肩搭背，以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没想到没隔多久就看见大街小巷里都多出了一条广告。
【有济商业岛即将上线，火热招商中，联系地址：xx街有济店铺。】
配图是熟悉的一只鸡和一条鱼。
路人顿时恍然大悟，悔地捶胸顿足。
“搞了半天他们不是准备跑路，而是打算像现世里那样，直接搞个大商城啊！”
*
商业岛正式开业的那一天是周末，简小玉特意起了个大早，打开传送阵进入鬼城。
如今的简小玉在整个鬼城差不多已经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虽说简小玉并没有什么实权，连带着技能也用不了，但她的朋友们却都是鬼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和谐相处总是没错的。
一见她从转送阵里走出来，周围好些个鬼怪都热情地冲她打了个招呼。甚至还有个小孩眼巴巴地跑过来给她递消息。
“大人，您是来找苍原殿下的吧？我刚才看见他和联盟的另外几个鬼王殿下一起往音乐喷泉那边去了，这会儿他可能在政务中心。”
联盟，顾名思义，就是之前的鬼怪联盟。
人死如灯灭，鬼怪也一样。雨妖去世之后，他手下的虾兵蟹将全都成了一盘散沙，但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鬼怪联盟反而被保留了下来。
不过硬要说的话，也只是保留了一个名头罢了。
之前的残留势力被全部洗牌，另设十二个话事席位。具体情况简小玉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致运作方式和“联合国”差不多，而不是某个具体的政权。
十二个席位当中，其中有九个是采用比赛的方式进行公开竞争，不论身份等级，只要是鬼怪就能上，但前提是不能违规——当然，最后胜出的基本都是鬼王。
剩下三个席位则是推选制。
每个鬼怪都可以投出三票，并且人选没有指定范围，哪怕是投隔壁家的王二麻子都无所谓，只要不重复即可。
整个投票环节持续一周，听说当时地精们在广场上设置了一块巨大的屏幕用来记录每天的投票数据，不过考虑到刷票的问题，屏幕上并没有显示全名。
其中，有个叫【苍*】的人霸屏了榜首一整周，最后黑着脸被地精们赶鸭子上架了。
只可惜那会儿简小玉正忙着准备入学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围观围观，想想还觉得挺遗憾的。
……
思绪不过是一两秒的功夫，简小玉很快就回过了神，笑着冲那个小孩儿说了声谢谢。
然而话音落下之后，她并没有径直往政务中心的方向走去，反倒是转头朝传送阵里伸出了手——嗯？伸出了手？！
周围的人纷纷愣住，却见下一秒钟，传送阵里竟然又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来。
没有犄角，没有尾巴，甚至连一丝鬼怪的气息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个新人似的——但瞅瞅旁边的简小玉，估计没人敢真的这么想。
毕竟简小玉当年也是出了名的扮猪吃老虎，顶着一张和人类无异、甚至单纯无害的脸，飚起戏来却毫不拖泥带水。
听说她最后还一拳头锤死了雨妖，把人打得落花流水。因为太强大了，所以恶魔才故意让她去当那个什么外交官，借机收回她的力量……
简小玉并不知道，自从她离开之后，鬼城里的谣言就越传越离谱，就差没把她说成是三头六臂了。
不过她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在乎，没准儿私下里还会拿出来洋洋得意一番。
……
众人还在愣神之际，简小玉已经十分自然挽上了那人的胳膊，笑眯眯地介绍道：“这里就是传送阵广场，同时也是鬼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鬼怪们进出副本都要从这里走的。”
“周围这一圈都是人基本都是等着组队的，每个副本要求的人数都不一样，所以自由人身份的鬼怪一般很少会有固定队伍。”
“一般大家领了卷轴之后就会来这边拉人，以前我跟贺广济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随着她的介绍，男人下意识地转头扫了一眼。
周围的鬼怪们原本正竖着耳朵偷听呢，没想到却突然和人对上了视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吓了好大一跳，连忙假装忙活起来。
然而对方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像是早就习惯了注目似的，冲他们微微颔首以示礼貌，而后十分平静地将目光收了回去。
“挺好的，看起来有点像以前的集市，热热闹闹的。”
“是吧~我也挺喜欢的，以前没事儿做的时候也经常和薛有鱼一起蹲在街边上聊天，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现在时间还早，我再带你去我们以前住的石屋瞧瞧……”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区尽头的拐角处。
周围的鬼怪们表面上都在忙活，实际上却密切关注着他们俩的动向。沉默片刻之后，突然爆发出了震天的讨论声。
“我天，那男的眼神也太有压迫感了吧，我刚刚都不敢看他。”
“我也是。”
“不会又是个精神类的吧？”
……
“没准儿不是鬼怪呢？”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空气瞬间凝固起来，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默地散了。
而另一边，简小玉他们俩前脚刚进了屋，转头就和刚起床的贺广济撞了个正着。后者看见他们俩先是一愣，迷迷糊糊地念叨了句“没睡醒”，啪地一声合上卧室门。
片刻后，门又被重新打开——
贺广济瞬间惊了：“裴遇怎么还在这儿？这梦也太持久了吧？！”
简小玉：“……我们还想问问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今天不是剪彩么大老板？你都不用去提前看着点？”
贺广济无所谓地挥挥手，“剪个彩、走个流程而已，能费多大事儿——所以裴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遇轻咳一声，言简意赅道：“有任务。”
贺广济“哦”地一声，瞬间懂了，“是和科研岛上那群人有关吧？”
科研岛，顾名思义，是一个和科研相关的浮空岛。但上面所居住的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这段时期以来，在现世中不幸逝世的华国科学家。
两个世界既然是在做交易，那肯定得是有来有往才行。
鬼城需要物资，特殊部门就帮忙搭建了购买、物流通道。其中所产生的分成利润就成了科学家们在鬼城生活的资金保障。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在这场交易当中似乎是现世获利更大一些。但实际上却并没有这么乐观。
受到世界规则限制，用于引魂的传送阵只能在濒死那一瞬间开启，所以并不是每一个科学家的灵魂都能及时被引入鬼城当中。
其次，为了保存那些前辈们的记忆，他们只能以亡灵的形式继续在鬼城生活，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变成鬼怪——这样一来的话，从当事人进入鬼城的那一刻算起，他们最多只能在鬼城待上三年。
三年之后，他们的灵魂就会自动消散，就连恶魔都留不住。
另一方面，出于诸多考虑，政府并没有将鬼城的存在公布于众，也导致了许多章程都得暗地里来，进展十分缓慢。
如今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这项交易将来会持续多久、产生什么样的结果，谁也说不清楚。
……
到目前为止，距离第一位亡灵进入鬼城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裴遇这次跟着简小玉进入鬼城，就是带着上头的任务来的。
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天，所以他们可以先去参加剪裁仪式——
“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还在家里睡大觉？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睡得着啊！”简小玉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贺广济被她整得头晕目眩的，下意识地说道：“我怎么就睡不着了，我都快累死了好么，要不是为了……”
他话还没说完，裴遇忽然一把扣住了简小玉的手腕。
“好了，让他先收拾吧。我们先去外面等着。你不是说还要给我看看苍原种的豆苗么？”
简小玉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哦对，差点就忘了。苍原可宝贝他那些豆苗了，说是象征着什么生生不息。今年买了不少营养土，应该又扩种了不少……”
简小玉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裴遇却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贺广济。俩人离开不久后，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轻轻的巴掌声。
“瞧我这张嘴啊……”
＊
早上九点钟，三人一起抵达了“有济商业岛”。
剪彩被安排在了十点，越是临近时间，来的鬼怪就越多。贺薛两人招呼不过来，简小玉作为“自己人”不得不去帮忙。
“我去看看，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裴遇笑：“在你心里，我是小孩子吗？”
简小玉瞪了他一眼。
“那我去帮忙招呼客人啦。”
恰好那头雀女和糜光刚刚登上岛，正在朝她招手，简小玉转头和裴遇说了一声便径直走了过去。
雀女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了裴遇。等简小玉走近以后，一脸暧昧地笑道：“哟，怎么还带家属来了？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吧？”
简小玉老脸一红，“什么过得不错？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雀女微微眯眼，似笑非笑道：“就问问你最近怎么样而已，你想到哪儿去了？”
她顿了顿，忽然凑近，靠在简小玉耳边轻声说：“我上次教你的，你们没试么？听说那个姿势……”
后面几个字全部变成了气音，轻飘飘地钻进耳朵里，像是小绒毛似的，搔得简小玉顿时脸色爆红。
但是老司机的尊严不能丢。
她轻咳一声，同样压低了声音道，“马马虎虎吧。”
也就两三天都没下过床而已。
“是么？”雀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旁边的糜光见她们说了半天的悄悄话，顿时也来了兴趣。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简小玉：“没什么。”
雀女：“大人的话题，小孩子就不要好奇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糜光顿时就鼓起了腮帮子，“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个正常男人！男人——”
话还没说完，雀女忽然俯身戳了戳他的脸，毫不留情道：“等你什么时候不会嘟嘴跺脚的时候再来说这句话吧。唔，手感不错。”
糜光：“……这副身体就是这样，我哪控制得住？别戳了呜……”
简小玉见状不禁在心中摇了摇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糜光喜欢雀女，可偏偏其本人却从来都没当回事。
“看来他们俩还有得磨了。”心里这么想着，简小玉又转头去招呼其他客人。
为了这次的剪彩仪式，贺广济他们特地办了一个草坪派对。随着时间的推移，草坪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互相攀谈着，场面十分热闹。
然而眼看着就要到十点了，负责帮忙剪彩的苍原却一直没有出现。
简小玉：“他去哪儿了？不会还在政务中心吧？”
薛有鱼：“可是其他鬼王说他早就出发了。”
贺广济：“我们俩这会儿走不开，要不小玉你去电梯那儿看看？”
简小玉也没多想，“那我去看看，你们帮我跟裴遇说一声。我一会儿空了就过去找他。”
也不知道裴遇跑哪儿去了，简小玉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他。
贺广济比了个“OK”的手势，又被人给叫走了。
简小玉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结果刚走到一半就看见苍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她连忙跑过去把人叫住。
“你去哪儿了？大家都找了你老半天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苍原抬抬眼皮扫了她一眼，“这不是还没开始么，急什么。毛毛躁躁的。”
简小玉：“……”
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几分钟后，两人赶到草坪边上，仪式已经开始了。两人隔着人群，老远就能听见贺广济在那儿声情并茂地念串词。
“……欢迎大家的到来，此时此刻，我的心情真是无比激动……”
简小玉连忙转头去催苍原，却不想自己反倒被推了一把。
苍原：“上去吧。”
贺广济：“……我们也很荣幸能够和大家一起见证这个时刻——”
简小玉：“啊？剪彩的不是你吗——”
话音未落，台上的贺广济突然大声喊道：
“小玉，你准备好了吗？”
简小玉：？？？
她要准备什么？！
脑海中闪过疑问的同时，所有宾客忽然全部转过头来看着她，简小玉心里蓦地咯噔一下，却见下一秒钟，人群忽然向两边分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迈着长腿朝她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不知何时换上的笔挺西装，系着今年生日时自己送他的那条酒红色领带，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男人唇角微微上扬，望向她的目光缱绻而温柔。和煦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肩上，像是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那一瞬间，简小玉忽然想起，裴遇曾经开玩笑说过，希望能够结婚证和毕业证一起拿。她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
脑海中思绪万千，现实中却不过片刻。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她。
单膝下跪。
简小玉脑子里嗡地一声，周围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人生怕不够热闹似的，鼓足劲儿地吹了几个响亮的口哨。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却正好撞进对方的眼眸中。漆黑的，像一湾深海，能将人沉溺其中。
一瞬间，周遭的喧嚣全都听不见，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眼前这个人。少女呆呆地看着他，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荡漾开。
她听见对方说——
“最初失去你的时候，我其实很后悔。明明以前每次去外地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偏偏那一次，因为我的疏忽，把你弄丢了。”
“好在老天待我不薄，给了我重逢的机会，也让我看到了最真实的你，让我比从前更靠近你、了解你，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对你的感情。”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你也不需要再去扮演谁心中那个完美的谁。我希望今后你能开开心心地做你自己，也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陪你走下去——”
“小玉，嫁给我好吗？”
“好！！！”场内突然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却不是简小玉说的，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周围的人顿时如梦初醒，纷纷开始叫嚣着起哄！
“嫁给他！”
“亲一个！”
“原地结婚吧！”
温馨的气氛被打破，简小玉一个没憋住，破涕为笑，“虽然愿意倒是愿意，可是你抱的这盆豆苗是怎么回事？苍原给你的吗？”
裴遇也笑，将戒指替她戴上：“你说过的，它的意思是生生不息。我觉得它和我们的爱情很相配。”
他顿了顿，调侃道：“你可要把花盆抱稳了，不然苍原可不会轻饶我的。”
简小玉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变成了人群的正中间。
贺广济和薛有鱼正站在不远处冲他们挥手起哄。就连苍原脸上也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像个老父亲似的——当然，目光还是紧紧盯着简小玉怀中的那盆豆苗。
视线模糊，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
奇怪，明明没打算哭的。
简小玉连忙伸手去抹，结果越抹越多。最后还是裴遇看不下去，起身将她揽入怀中。
“想哭就哭吧。”
“……没有哭。”
裴遇无奈：“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就当是眼睛漏水了。”
简小玉愤愤地锤了他一下。
狗东西。
贺广济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我这大半个月可紧张坏了，生怕自己说漏嘴。”
简小玉：“你们合起伙来整我？”
薛有鱼也凑了上来，嘿嘿地笑：“这怎么能叫整呢？顶多就是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嘛。”
简小玉皱眉：“那剪彩呢？不会是假的吧？”她有些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朋友们的牺牲也太大了……
贺广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大笑道：“放心吧，当然是真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沙耶和木头人曹匹诺已经在众人的欢笑声中捧着彩带走了上来，苍原拿起托盘中的剪刀递给简小玉。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裴遇，后者会意地覆上她的手，两人一同握着剪刀，剪断了那根彩带。
“双喜临门！”
也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句，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掌声不绝于耳，薛有鱼“嘭”地一声拉开礼花筒，彩带纷纷扬扬地落下，贺广济见状也去拉了一个，结果糊了苍原一脸。
苍原闭眼：“……”
贺广济尖叫：“我不是故意的！”
“晚了！”苍原冷笑着拿起另外两个礼花筒，对准他就开炮！
宾客们被殃及池鱼，纷纷尖叫，但很快又兴致勃勃地加入战斗，一时间，场内嘭嘭声不绝于耳，整个浮空岛上热闹非凡！
简小玉全程藏在裴遇身后，笑吟吟地躲避周围人的袭击。
看着周围人的笑脸和裴遇身上那一条条纸做的彩带，以及他脸上无奈又宠溺的表情，忽然觉得命运还是十分公平的。
她曾经缺少的、失去的，都在其他地方一一找了回来。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好歹结局还不赖。
这辈子能够遇见他们，真好。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