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的工作

    第二天，陈骏开始寻觅合适的工作了。一天、两天、三天……他才发现，虽然自己文凭并不低、工作经验也不是白板，可找份合适的工作竟是那么难。“小白脸恐惧症”迫使他降低了标准，可残酷的是即使降低了标准，竟然也没几个单位对他有兴趣。

    都说做销售好找工作，于是陈骏连几百块底薪的销售员也去应聘，可人家看着他的文凭恁是不相信他能长久干下去，连试都不肯让他试。沮丧的他恨不得把那烫着金字的文凭撕个粉碎。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陈骏的钱包早已干瘪。女人每天都会在桌子上留下二十元，还会留下张纸条叮嘱他省着花、最好别抽烟、别着急之类的。陈骏总是偷窃似的把钱一下子塞进口袋，心里嘟囔着：“这语气怎么越来越象我妈了……”

    好在真的天无绝人之路，这天招聘会上，陈骏遇到了一个熟人。老实说，陈骏心里一直不怎么看得起这个人，虽然他是自己的老师。他姓李，是自己大学时的现代文学老师，瘦高的个子，瘦的程度略等于两根竹竿扎起来，戴个金丝眼镜，喜欢笑，不过张嘴就露出一口黄黄的牙，显得特奸诈。

    李老师特喜欢看美女，陈骏也喜欢，不过他认为他们的境界可不一样。陈骏一般是看脸（当然看了脸之后，一般还是会慢慢浏览下身材……），而且面无表情或者流露出一丝戏谑的笑。老李就不一样，他是直直地盯着胸脯看，按陈骏的说法，唾液腺体此时也在加速分泌。

    因此陈骏对这位老师向来是不怎么待见的，而李老师讲课的时候目光向来也不会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秒，可以说这对师生关系很一般。

    不过今天在招聘会上李老师看到了陈骏，竟象多年的老友一样冲过来，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其实说准确点更象猎狗见到猎物）：“阿骏，你也来找工作啊，还记得李老师吗？”

    陈骏有点受宠若惊，连忙答道：“当然记得，当然记得。”

    李老师把他拉到招聘会的休息室，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几年不见，成熟了，出息了，真好、真好。”

    陈骏听了，心中一阵感动，一阵自责，觉得自己从前错怪了李老师，原来他竟是这样一位可敬的师长。

    寒暄完毕当然言归正传，原来李老师自己开了个广告公司，凭着多年的累积的人脉，业务还算不错。可眼下最得力的文案跳槽了，几个大合同的广告片等着脚本用，交了几次稿都通不过，眼看这生意就要泡汤，老李能不急吗。

    对于陈骏，李老师是清楚的，虽然他没做过广告，但扎实的文字功底和能够自己写歌那种创造性，玩个广告至少应该是个可造之材。

    陈骏当然别无选择，甚至是感激涕零。虽然薪水一般，福利几乎没有，又是周六工作制，加班也白加，不过这些他都顾不得了，生怕机会飞走似的，满口答应下来。于是，陈骏步入了一个全新的行业……

    罗斯福曾经曰过“如果我不当总统，就做广告人”。于是，广告人在许多年轻人心中就变得高大上起来。

    陈骏当然也不例外，虽然这早已不是他第一份工作，但进入这样一个新的行业，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激动、有些忐忑不安。女人似乎比陈骏更开心、更紧张，一大早就把最体面那件的西装烫熨好，早早地催促着陈骏起床洗漱，亲手为他打好领带（也没办法不亲手，陈骏只会打红领巾，从来也没学会打领带），甚至恨不得亲手为他刮胡子。

    陈骏皱了皱眉头，说道：“没必要穿这么正式吧？”

    “有，当然有必要！要给同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嘛！”

    “噢……”他嘟囔着应道。“哧……”女人依然忙碌着为陈骏喷啧哩水甚至喷古龙水。陈骏叫道：“这也太夸张了吧，当年追你也没这么大阵势啊……”

    女人掰正陈骏的脑袋，继续为他打理头发，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人都是以貌取人的，良好的第一印象才能让你的同事产生信任感和认同感，听我的没错啦。”

    陈骏来到了公司，李老师还没来，漂亮的前台小姐上下打量了他半天，笑道：“你就是李总说的他的那位高足啊？”陈骏撇撇嘴：“小姐，您弄错人了吧，我是他的矮足，那位高足个子可比我高多啦。”漂亮前台轻轻一笑：“你还有点意思，我带你去你的部门吧。”

    美女带着他走进了创意部，刚踏入第一步，他就开始后悔了……创意部十来号人，男的不是光头就是长发，还有几个留着络腮胡子；女的要么就是前卫性感，要么就是中性打扮，嘴里还叼着香烟。见到陈骏进来，十来号人突然安静下来，象欣赏史前动物一样盯着他。陈骏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频频点头示意。

    美女还是很善解人意的，连忙把陈骏介绍给每个同事，算是暂时打破了这尴尬。

    其实吧，倒不是西装革履让他显得那么另类，而是公司里早已传言他是李总的“黄马褂”，老板的亲信当然没人愿意主动接近，搞不好哪天私下里的谈话就被打了小报告呢。

    没人亲近，当然也没人愿意教他什么，陈骏简直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好在电脑的开机还是会的，当然，打开了做啥就不知道了。无聊浏览点新闻？不好不好，被老板看到显然觉得不务正业，还是搜搜广告相关的东西学习学习吧。

    就这样，混着混着，没人说话，没人交待任务，度日如年地混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漂亮时尚的ae小姐终于对他说道：“陈骏，李总叫你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a公司的logo方案。”

    logowhat21世纪初的资讯可没现在这么发达，隔行真的如隔山，不算初出茅庐的陈骏还真没听说过logo这个词汇。没有智能机的年代，连谷歌百度千度的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去参加会议。

    小心翼翼的陈骏小心翼翼地听着大家的发言，总算弄懂了logo的涵义，心里暗骂：“标志就标志，拽什么洋泾浜‘logo’！”当然，搞懂之后发言是不可能发言的，藏拙大多时候比表现要更稳妥一些，好在作为一个新人李总也没打算让他献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开完了会，等到了下班。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是无人搭理的日子，为了避免再出现“logo”尴尬，陈骏开始买了基本广告基本理论的书开始啃，同时竖着耳朵听同事的议论，一旦出现不懂的名词便搜索了解，生怕再次出糗。一个星期下来，终于等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单工作。

    唯一的一天周末快要来到的时候，ae小姐扔下了一句：“李总说客户又在催新的脚本方案，希望你明天拿出新的创作脚本ppt演示稿。”whatppt？在word刚刚为文化人所普及的年代，ppt依然还是难以掌握的高端神秘武器。

    在网络尚不发达的时候要找到学习方法可真不容易，时间又紧得很，只能是边找边试，一个通宵下来勉强凑出了一个可以看的文件，为了美化一点显得专业一点，还加了些动画效果之类的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文案创作了个什么鬼啊，根本没时间想。

    怎么办？怎么办？李总的催稿电话已经来了。“死就死吧！”不得不交稿了，一晚上的通宵也让陈骏疲惫不堪，想尽早结束这煎熬。交完稿，回到蜗居，连洗也懒得洗，直接睡了。

    一觉昏天黑地，女人没有打扰他，陈骏醒来时已经是周日的晚上。拿过电话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全是李总的，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心头。陈骏不敢马上回电话，打开电脑偷偷地隐身登录了□□，点到李总他的头像发现□□签名改成了“当你加班你会想起谁？想不想找个人来捶！”

    陈骏脑袋一懵，知道这下砸了，只好硬着头皮给李总或者说李老师拨去了电话。李总听完他战战兢兢的解释，意外地没有发火，也没有多说，只冷冷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明天上班再说吧！”

    次日一早，陈骏便提前来到了公司。度日如年地等待着李总。可李总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头天加了班起得晚，恁是半天不来公司。临近中午，美女前台把陈骏悄悄地叫到行政办公室，知会了他降薪的通知。陈骏不敢有怨言，毕竟对于这行还毫无底气，只能任人拿捏了。

    到了下午李总终于来到了办公室，把陈骏叫了进去。一番并不严厉但也透着冷冰冰的气息，又拐弯抹角的叙述，他脑子里转了十七八个弯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周日时李总拿到陈骏的方案勃然大怒，想叫他回来改，可是电话一直不通，客户却开始催了。李总无奈只好自己上阵，磨来磨去弄出一个交给甲方，却还是被一句话“缺乏创意”给打了回来。李总对陈骏表示，理解他初学ppt的难处，派个同事帮忙美化，要他全力做好这次创意。接下来便是一通鼓励，然而言外之意又透露着一丝威胁。

    陈骏知道，干不好这一单怕是再次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