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自从确定柳绵肚子揣了个宝贝, 整个府里地人都紧张了起来。
最先发作的是杜鹃，起因是柳绵半夜如厕，因为天气还不凉，她没穿罗袜, 光着脚丫子起夜。
才刚刚走了几步，看杜鹃睡在床边, 好就夜服侍她。柳绵想着她睡得正香, 自己不过如厕后就歇着了，便伸腿跨了过去。
所以杜鹃感到上身一阵风吹过去, 冷不丁惊醒了过来，就看见自家小夫人“活泼”的身影在地面上蹦了一下, 柳绵的腿平日也还行, 但动得快了, 还是能看见左腿有些疲软, 伤好了，还是留了些后遗症，脚踝处有一条月牙状的细长疤痕, 大半夜的把杜鹃一身冷汗, 蹬时清醒过来。
柳绵也是才落了地, 方想起自己今时不同往日，小心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觉得这样便保险了。正要走，杜鹃却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又是掌灯, 又是给她穿鞋披衣裳，甚至还塞了个汤婆子给她抱在怀里，等柳绵如厕净手出来后，桌子上还摆着一盅鸡汤，几碟热乎的点心。
而且芍药也进屋子了，给她暖被窝，防止她离了床，被窝又冷了。
鸡汤的香气和点心的甜味儿催起了柳绵的馋虫，她原本不饿，这会儿却也在杜鹃的搀扶下，像个四体不勤的病人一样，扶着坐着，然后杜鹃就舀了一碗汤，一勺一勺喂她喝。
喝了两口，热汤下肚，柳绵终于清醒了过来，“我自己喝吧。”
“奴婢喂您，别累着您了。”杜鹃说话时，鼻音有点重。
柳绵这才发现杜鹃哭了，吓了她一跳，“杜鹃你别哭，你这是怎么了？”
杜鹃放下手里的碗和勺子，跪在地上，泣声道:“小夫人宽厚，奴婢知道，可是就是奴婢因着小夫人宽厚，服侍上疏忽大意，直到昨日才知道小夫人已然有了身孕，差点就害死了将军的子嗣。也正是因为奴婢侍奉不周，才叫小夫人起夜，也不愿叫醒奴婢，让奴婢服侍您如厕。若是因此跌了摔了，奴婢更是万死不能辞其疚。”
“这不能怪你，我自己有孕我自己都不知道，连我娘都没看出来，你们几个都是没有嫁人生子的，哪里知道呢。快些起来了，地上凉。”
杜鹃哀怨地抬头，“小夫人也知道这地上凉，怎么能不穿鞋袜，就下床呢？”
柳绵这才知道杜鹃前面一出，就是为了后面这一句铺垫，见素来伶俐的大丫鬟哭得这样伤心，柳绵终于明白，虽然肚子揣的包子是她在揣没错，但是不仅仅是她要为这个包子负责任，还有她的丫鬟们。她自己做丫鬟时，不也一样整天因为种的花儿出点问题，焦心不已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杜鹃，我知错了，吃了我就在屋子里走走，消食了再睡着。”柳绵握住杜鹃的手，“你快些起来吧。”
杜鹃见柳绵听进去了，这才又重拾她的任务，端起鸡汤投喂还是团孩子气的小夫人。看她吃了一会儿，就有点迷糊了，眼皮一下下往下耷拉，整个人越坐越歪，最后竟然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芍药连忙下床，帮着把柳绵搬到床上去，看她踏踏实实地睡着，都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可过了些，怎么能在小夫人面前哭呢，惹得她又哭了怎么办。”芍药同杜鹃收拾桌子，说了她一句。
杜鹃闷闷道:“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小夫人救下的。若非小夫人指明了要我们服侍，当初我们把小夫人弄丢，还知晓她丢过，将军早杀了我们。”
“你怎么还提这事儿，可别说了，永远烂在肚子里吧。”
“芍药，小夫人为人单纯，如今在这里还好，若是回了侯府，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我得了小夫人的恩，自然是全心全意为她好的。只是将军一直不回来，没个消息，我心里也是焦急。”
两个丫鬟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完全当成了柳绵的心腹，而睡得沉沉的柳绵压根就不知道。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十几日，颖城突然来了一群人，当岳风骐和几个丫鬟把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柳绵推到梳妆台前坐着，拾掇整齐，梳着留仙髻，单插着一根银簪，脸颊上涂了点胭脂，等柳绵在大门后等着时，被秋风吹醒，抱着怀里的汤婆子，“怎么了？我好困。”
“侯爷，夫人和老侯爷还有太太来了。”岳风骐道。
柳绵手里地汤婆子一下掉在地上，摔得脆响，杜鹃忙给柳绵捡起来，她脸色煞白，“娘，你说什么？”
岳风骐握住柳绵的手，“世子封了爵位，已经是侯爷了。侯爷回来的路上遭遇沙匪的埋伏，折了腿，再也上不了战场，陛下把颖城赐给了侯爷做封地，让他好生养伤。”
“世子……侯爷负伤了？”柳绵一下子忘记了什么夫人太太老侯爷，“怎么会？”
“我也是听来传话的小厮说的，因为侯爷断了腿，脾气变得喜怒无常，动辄杀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岳风骐此刻也跟柳绵一样担心，但是除了在这里等，也别无他法。
柳绵心里疑惑，为何侯爷折了腿，陈帝还要给他封地？虽然颖城她看着，也是名义上属于北陈，实际上属于裴明衍了。如今陈帝给正了名分，反倒是给北陈自己添堵。
尤其是她已经听说萧王拿了北陈三座城池了，香钰，现在的玉烟，不就是从三城之一的汤城逃难而来的？
大门打开，柳绵等了好久，方看见那浩浩荡荡的车队，没看见裴明衍骑马的身影，她的手指紧紧交错握着，先是看见第一辆马车，一只素手撩开帘子，一个美得仿佛玉人的美人从里面走下来，她的脸颊上戴着白纱，腰身有些粗，手撑着腰，当她看见柳绵时，在她的身上顿了一下。
柳绵瞧见她梳着妇人髻，又衣着华贵，乘着第一辆马车，就知她是玉珊公主，也就是侯府的新夫人，闻人玉。
然后同一辆马车里，许久未见的裴明衍，直接从马车一步跨了下来，压根看不出什么腿折的迹象。
闻人玉想要拉住他，结果他根本看都没有看，朝着柳绵走了过去。
他清瘦了许多，脸的轮廓都因为清减了，而越发鲜明。而他原本清朗许多的气质，在两个月后，竟然变得阴鸷疯狂了许多，就像柳绵初与裴明衍相遇的那日清晨，他眼底的嗜血的欲望，叫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