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修）
北陈庆丰年, 裴明衍以追踪截杀公主的西漠沙匪为由，奇袭颖城，大获成功，从此三国混乱开始, 一场持续了五年的战争，拉响了战争的号角。
这场战争成功了, 可主帅却并非是身陷沙漠裴明衍主导, 而是他手下的一批黑麟卫浴血奋战得来的。
将军已经在消失沙漠有十天了，已经攻下颖城的黑麟卫都有些人心浮动。陛下派人到汴城让裴明衍速回京城, 连下三道圣旨，若是将军再不回来, 被陈帝知道颖城已经攻下, 颖城恐怕也保不住了。
高高的城墙上, 还挂着几个当初截杀公主的“沙匪”头颅。李恶正在给疾风喂草, 这马儿烈性得很，寻常人近不得身。唯有他以前跟在将军身边时，喂养过疾风, 所以能近身照看它。
疾风忽然停止了咀嚼, 它长啸一声, 挣扎着绳索想要离开。
李恶看它伤腿并未完全恢复，绳子也被拉得笔直, 只得给它解开了绳子，看它冲出马厩，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李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拉过另一只马，也骑着冲了出去。
城门口，那站在骆驼前，风尘仆仆的高大男人，正是失踪十天的裴明衍。疾风正垂着脑袋让裴明衍抚摸，偶尔发出一点亲昵的声音。
“将军，你，你总算回来了。”李恶下马，单膝跪地，“李恶幸不负将军所托！”
裴明衍颔首，“你做得很好，快起来吧，在外面不必计较这些俗礼。”
李恶起身，这才注意到骆驼上坐着的女子，以及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只是一个被绑着，一个没被绑，都有点蔫巴巴的。
“将军这是？”
“被绑着的是西漠三皇子的心腹幕僚欧阳穆，一个是厨子。你看着安排，我沐浴更衣后，就回汴城。”
李恶打量后面的两个人，啧啧称奇，将军去西漠救自家女人，怎么还顺便抢回两个大老爷们？西漠三皇子的心腹幕僚都被他掳了来，一副耸眉搭眼的模样。
至于这个看着壮实的厨子，干脆就到黑麟卫做个伙头兵吧，正好缺个会做饭的。
夜逍看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人打量自己，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有之前那么一出事儿，他能想到裴明衍肯定不会再让他到自己府里做事儿了，之后他会被安排到哪里呢？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当柳绵终于沐浴后躺在软乎的大床上，她才总算觉得缓过劲儿来了。她看着世子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裳，知道他要去京城了，心里滋味难言。
“主子，杜鹃芍药她们还好吗？”柳绵想起当时被打晕的杜鹃芍药，虽然觉得世子回府了，她们应该没有多大的事儿，却担心世子因为自己失踪而迁怒她们。
做丫鬟不容易，生死不由己。杜鹃和芍药又对她很好，当时逃难了也记得回来找她，带她一起逃。
“她们也算忠心，你既然使得惯手了，到时我叫人把她们送到颖城来。”
柳绵这才放下心来，这时给她看病的大夫也来了，她看世子一言不发离开了屋子，心里有些纳闷。
总觉得世子知道自己要迎娶闻人玉，并不开心。她明知道世子要离开了，也没有喊住他，或者再多说两句话。该走的总归是要走，留住了心也是不在的。
“小夫人这腿虽然绑得很好，也固定了，但是能恢复几成老夫也没有把握，伤得太厉害了些。”
柳绵看着自己的伤腿，问道:“我以后，还能走路吗？”
“走路自然是能，怕是……”
接下来的话不用问就知道了，柳绵预感到自己有可能成为一个瘸子，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踢毽子了。
身体有残缺，好像越来越配不上世子。
柳绵呆在颖城的头几日，就有点心情不畅。李恶给她找来了一个名叫冬枣的丫头服侍她，因为知道世子要给她从汴城送丫鬟过来，也没有再给她买丫头。
冬枣是个憨的，嘴巴没有杜鹃伶俐，做事也没有芍药手巧。她本是个农家女子，被狠心的继母卖给了人伢子，这才当了柳绵的丫头。
不过冬枣有一点好，因为嘴巴笨，所以从不多话，也守得住话，是个实心眼。她因身体壮实，吃的也多，每日柳绵剩下的那些饭菜，都是她解决的。
看人吃东西心情愉快，柳绵每天养伤无事可做，就看冬枣吃东西。她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丫头，一个人能吃一只烧鹅，五碗干饭，还能撑下几碟蒸糕，和七七八八的杂食。
就是看着冬枣吃东西，柳绵的胃口竟然渐渐好了。看她香喷喷地啃烤鸡，她也拿了一只啃，结果冬枣吃完一只，她就解决了鸡脖子鸡翅膀和鸡腿。
等杜鹃和芍药还有金盏她们到颖城的时候，柳绵发现自己胖了一圈。
芍药本来给她做了几身衣服，全都小了。柳绵坐在塌上，惆怅地摸着自己腰上多出来的肉，她以前的腰可是标准的小蛮腰，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不仅仅是肚子上长了一圈肉，个子似乎也长了。柳绵觉得衣服胸口越来越箍得慌，平日只能穿穿襦裙，这样腰上宽松，胸口也松快。
“我脸是不是也胖了。”柳绵哀怨地看着冬枣，果然是不能学她一样胡吃海塞。
冬枣挠挠头，“比起之前，小夫人富态许多，好看了呢。”
杜鹃忙拍了拍冬枣的脑袋，“瞎说，小夫人哪里富态了，这是刚刚好。”
想象到世子新婚燕尔，回到颖城，发现自己胖成了个球，定然就会嫌弃她，想念新夫人了。
柳绵决定这几日要减肥！
不过减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柳绵腿不能动，就不能出去走路。每日两餐虽然少吃了很多，可是她饿的时候，就随手拿了什么糕点，什么水果吃着，瘦没有瘦下来，胖倒是继续胖了。
这日，柳绵正跟着芍药学习针线，她一针一线已经有点章法，不像以前不是短了就是长了，绣朵梅花也能看出形状来了。
柳绵放下手里的针线，叹了一口气，觉得腰累得慌。刚扶腰，杜鹃就贴心地把靠枕放她的后面，让她靠着。
冬枣在旁边凑不上手，干脆就坐在一旁跟着学针线。她也是打小没摸过针线，手糙得能把手帕刮毛了。这些细活更是做得很差，但冬枣并不气馁，一直坚持在做。
拿她的话来讲，能不花钱就学到手艺，那是农家人一辈子想不到的好事。柳绵本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听了冬枣的话，忽然就觉得自己实在被父母和世子惯坏了。
以前不识字，世子亲自给她启蒙，她也没有珍惜。后来先生教她时，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这些日子，她也是每日要看看书，学学字的。好在杜鹃比她强些，学过几本书，能教她。
这女红，本就是女孩儿家的本分。她以前嫌累手，就不愿意学，母亲怎么讲也没有用。如今她想念世子了，想着给他做个荷包，都做不出来。字又拿不出手，不好给他写信。
“歇一会儿吧。小夫人你手上的伤才脱了疤，多歇歇也没事。”芍药拿起柳绵那绷子，“花绣得也很不错了。”
旁边的冬枣看着自己绣出来的一坨，夸赞柳绵道:“是啊，小夫人聪明，奴婢跟小夫人一起学，小夫人能绣花了，奴婢这绣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柳绵拿起冬枣的绷子，上面毛毛躁躁的一团，红的线粉的线都乱了。再看自己绣的，竟诡异的有了点信心。
一山更有一山低，柳绵以前觉得自己一点女红天赋都没有。这会儿有人做参照，发现自己竟然还不错。
柳绵知道她们都是随便夸夸，因为她如今算是她们的主子，所以总是顺着她的心思夸她。不过该开心的还是开心，于是她又开心地拿起一块帕子包着小几上放着的枣泥豆沙包，顺手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好甜，唔，好好吃。柳绵吃下枣泥豆沙包，那甜都快齁进心口了。食物能让人快乐，甜食尤佳。
不过一会儿，她就看着吃完的一碟枣泥豆沙包，无法言语，她又要胖了。
柳绵正暗自忧愁自己最近胃口大开，或许冬枣的现在就是她的未来，一想到这里，柳绵就顾不得想世子是否到了京城，是否已经开始迎娶新夫人，是否已经忘记自己了这些问题，而是专心愁她日渐丰腴的身体。
“小夫人还小，这是长身体呢，等大些了又会抽条，瘦下来的。”杜鹃只消看一眼，就明白了柳绵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
“真的吗？”柳绵看纤瘦的杜鹃，决定相信她的话，“那再给我端一碟枣泥豆沙包吧，这厨子手艺真不错。”
杜鹃顿了顿，“这枣泥豆沙包吃多了肚子会撑得慌，让冬枣给您端碗酥酪吧。”
想到软软嫩嫩的酥酪，柳绵口齿生津，“好。”
“对了，后日将军说给小夫人您办及笄礼，原本就是推迟了时候，错过了生辰，将军回不来，早先在汴城准备的东西一时也没办法全部拿过来，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杜鹃惆怅了，将军准备了那么久，结果出了意外，很是可惜。
柳绵能死里逃生已经是幸运，她只是可惜爹娘没法为她庆贺及笄，本就是过了十五，既非生辰，又不是上巳节，办与不办也不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