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入v第七章
一夜难眠, 裴明衍难得抱着她什么也没做。
他第一次开始想,柳绵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呢?是求而不得的执念,还是前世未了的心愿?
若是前世,他见过她的娇慧, 爱她对丈夫的忠诚与专一,遗憾自己错过了一个赤诚女子。后来那些背叛与污蔑, 更让他在无数次的深夜中想起她, 还有那些弥足珍贵的回忆。
这份爱里面参杂了很多并不纯粹的东西,柳绵于他, 更像是他重生回来的一次新的开始。他想把她变成自己囚笼里的金丝雀,占有她囚禁她, 让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哪怕她不爱自己, 也要她永远属于自己。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她开不开心, 害不害怕,痛苦不痛苦的。不管前世今生,柳绵于他而言, 就好像从没有得到的真切感。
直到那天她醉酒后的话, 叫他心中触动。又如今日, 她的一句害怕。
裴明衍好像从今天开始,才有了那真切感, 活着的真切感。方才觉得,爱原来不仅仅是求不得的苦,得到的喜, 还有酸。
这才是活着。
翌日醒来,柳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窝在世子的怀里。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而自己枕着他的手臂上。
他的身体很热,尤其是在这最热的三伏天,所以两人连被子都没有盖着,全落了地上去了。
柳绵发现他穿着不合身的亵衣,因为尺寸不合适,带子都没有系,胸膛上几道新添的疤痕刚刚结痂,旧日的伤痕虽然已经开始淡了,但是还是可以看见伤痕。
世子仿佛是不怕痛的,受再重的伤,他除了眉头皱一皱,连声音都不会出。娘亲曾说她小时候爱哭,一丁点事情都会哭得死去活来,引得柳丁每每都来哄她。
其实只是因为哭了,会有人哄,会有人安慰。这么重的伤,也不会哭的人,一定是吃过更大的苦头。
因为柳绵的动静,裴明衍也被弄醒了。他眼睛还未睁开,声音低哑,“醒得这么早?”
天应该还早,公主出使南郑还要一会儿。柳绵看着那衣裳,决心要学好如何做女红,至少做亵衣这种简单活计要学会吧。想到世子昨晚并没有责怪自己,反倒是自己大惊小怪,柳绵暗暗懊恼。
“爷要再睡一会儿么?”柳绵自然不能不识趣地说,自己是热醒的。这里不像侯府有冰可以使,偏偏这么热,世子还要抱着自己睡。
“不睡了。”
今日裴明衍要去给公主送行,用早饭的时候难得的夸了一句饭菜,知道柳绵想见一见新来的厨子,本想喊他出来赏赐一番,结果公主那头又过来催了。
只得用过早饭,便过去了。走时还告诉柳绵,给她请了一个先生,专门教她读书写字。下午便来,叫宁嬷嬷好生招待。
柳绵上午拉着金盏她们学女红,下午便特地穿了身素净的衣裳等那位先生。
等了一个时辰,人也没有来。杜鹃怕柳绵觉得无聊,就拿了个野鸡毛毽子出来。柳绵踢这个在行,只要不累,能一气踢一百个。
于是本来是几个丫头跟柳绵比,踢着踢着就变成了给柳绵数数的了。
踢毽子是有技巧的。每次毽子的落点要刚好在最稳的位置,脚用力要巧,不能使蛮力,身子要跟脚的发力协调,节奏最好要平均,这样就能踢得又稳又好又多。
有时候柳绵还能玩两个花式,比如换条腿,正反踢,又或者转个圈,挽个花。
原本为了读书才特地扎的大黑辫子,随着踢得动作甩来甩去的,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儿,显得活泼又娇俏。
夜逍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雪白得跟个冰雪娃娃似的“小丫鬟”正笑眯眯地踢着毽子,穿着贴身的青色小褂子和百褶裙,跳起来时纤腰盈盈可握,胸脯更是一跳一跳……
夜逍咽了咽口水,眼睛只有那娇俏的小丫鬟,再看不得别的了。
“殿下,还不趁着那个什么先生来府里,咱们躲上他的马车,就没有好机会逃出府去了。”小厮正要探头过去看,被夜逍一个巴掌糊了回去。
“不走了。”夜逍转身又回去了。
“哎,殿下,为什么啊!要不是这贪官府里还挺大的,人又少,咱们怎么可能这么幸运地就逃到这里来。”小厮不敢置信道。
夜逍现在脑子里全是那小丫头的模样,沙漠之神在上,他绝对不是被美色引诱才不肯离开的。
夜逍步子顿了顿,蛮汉子长叹一声,难怪大哥每每说起北陈的女人长得漂亮,他还不以为然。现在想起沙漠里那些皮肤晒得黑黑的,身板堪比男人的女人们,夜逍就越来越不想回西漠了。
就算要回去,也要想办法把那个小丫鬟打晕了,抗回去。只是偷一个小丫鬟,应该不会激怒裴明衍吧?
夜逍回到厨房,熟练地系上围裙,拿起菜刀,突然感觉来北陈也不坏。
小厮不明所以,苦恼地看着专心致志做饭的六殿下,只得认命地去烧柴去。他堂堂六皇子亲随,沙漠上骁勇善战的哈雷达,怎么就落地给人烧火劈柴的下场了呢?
那一头,柳绵终于等来了那位姗姗来迟的先生。
穿廊里,宁嬷嬷先走出来,满脸笑地跟堆了褶子一样,看见柳绵拿着毽子傻乎乎站在那里,一脑门的汗就是一愣。
杜鹃忙过来给柳绵拿走毽子,而芍药就给她擦了擦汗。
那位先生刚刚走出来,所有人都看呆了。
好美的人。
所谓的美,并不是指如女人的美,而是一种纯粹的美,正是风调开爽,器彩韶澈,长身玉立,丰采高雅。
这是与裴明衍截然不同的男子,他不若裴明衍高大俊逸,有魏晋风流潇洒之态,更似皑皑白雪般静谧,举手抬足间仿佛随时会羽化飞仙而去。
他炎炎夏日还穿着双层的雪白锦衣,额间眉梢依旧不见一丝热意。
也难怪一贯严肃的宁嬷嬷会这么堆着笑了。这样的人物,明显非富即贵,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不忍触怒,谁能在那寥远的目光中保持傲慢呢?
“恒先生,这就是我家小夫人了。”
柳绵除了世子之外,没见过这样出色的男子,一时有些局促。她心中有些纳闷,为何世子会叫另一个男人来做自己的先生,这样不仅于理不合,而且这人若知道自己只是区区的小妾,怕会是觉得被辱没了吧。
恒先生的目光落在柳绵身上,语气也算温和,“这就是裴弗及的妻子?”
柳绵连忙道:“先生错了,妾身只是世子婢妾。”
恒先生听到这话,没有流露出任何鄙夷的态度,只是微微颔首,“那便开始吧。”
教书的地方设在东厢房,里面早备了条案椅子。若是寻常女子,看见恒先生后哪里还有心念书,已经如杜鹃芍药她们在一侧看得羞怯不已了。
柳绵却总觉得这位恒先生是世子故意召来引她犯错的,不然哪有人会找这么一个男子来教自家小妾的?
所以恒先生讲,她就低头看书,能不抬头,就不抬头。
恒先生显然也不太在意柳绵这避之不及的模样。他时常讲了,就停一会儿,能柳绵写了字,理解了,再缓缓讲。
柳绵发现恒先生讲书很有意思,他不光是讲书的内容,偶尔还会穿插一些小故事。人虽然显得冷淡,却并不会叫人觉得不适,反而适当的距离让柳绵感觉很是轻松。
讲完一个时辰的课,恒先生就不讲了,他看了一眼天色,尚早。柳绵听了一个时辰甚至还不觉得累,反而更想听下去了,眼巴巴地看着恒先生,希望听更多的故事。
“你倒是个痴的。”恒先生的点评让柳绵有些赧然,虽然她也不懂恒先生是什么意思。
“先生累了吗?要不要用些东西?”虽然不知道恒先生能教她多久,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柳绵学的不多,尊师重道这一点十分明白。
恒先生摇头,“粗茶淡饭不用也罢。”
柳绵哑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今日告诉裴弗及,我答应十天将你教出师自然会办到,他要帮我的事,尽快做了吧。”
原来是世子与恒先生有交易,不知道为什么,柳绵隐隐想出一个不太可能的人,她忍不住道:“恒先生,是衡先生吗?”
恒先生听到这话,终于正眼看向了柳绵,“你知道的这么多,都是他告诉你的吗?”
柳绵这事瞒不过,点点头,觉得世子大概也不会觉得她瞒得过。恒先生,她不识字,觉得声音相似,又加上恒先生相貌气质不俗,很容易就能猜到。
正是因为猜到,心里才惊讶地很。两国交战,南郑摄政王竟然孤身到了汴城来!
恒先生,也就是衡沣看着柳绵,心中微微一痛,“此棋,我输他一筹。”
什么棋?柳绵总觉得这位传说中的摄政王大人,异常萧瑟落寞。也不知道是不是柳绵的错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透过自己看向了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衡沣:因为作者说她卡文,拉我过来打打酱油。我其实是很不想来的,汴城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