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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入v第二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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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绵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时, 听人说六少爷明祈一家还是被赶出了府。不过其他少爷都跟鹌鹑似的安静,应该是高氏并没有完全妥协,只单拎了明祈出去。想起明祈看她的眼神,柳绵松了一口气。

    她拾掇自己的针线篓子时, 发现几双袜子她都做好了,前几双压根不能看, 最后一双倒是长短尺寸做的好了。

    柳绵拿尺子比划了长短, 也合适,就是上面的收边没怎么收平整, 把里头翻出来一看就有些歪歪扭扭的。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绣,这样穿着舒服一些。

    再看亵衣亵裤就完全不能看了, 柳绵看袖子长短不一, 就拿剪刀裁下长的那点, 收边后发现, 短的那边又长了。再拿尺子一比划,比起她量的尺寸,这最短的袖子短了一寸。上面绣的竹子就更不能看了, 一个个胖嘟嘟的好似吃撑了。

    这下, 柳绵就有点难受了。她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会问起自己来, 想着他不问,自己就不要主动送过去, 想着以后干脆扯了布重新做。

    其实除了世子给她的几块布,柳绵也没什么什么可收拾的了。倒是上次木槿偷的一匣子首饰回来了,但一想到这匣子首饰算是间接索了条人命, 柳绵也戴不下去了。

    收好了,就不打算拿出来了,以后拿去换几锭银子花也成。

    裴明衍在外整军,战事急,已经先行出发了。而柳绵等一些主要军官的家眷,会跟着公主銮驾一起走,这就要慢了些。

    岳风骐使了银子给柳绵带了些东西进来,银票五十两的备了十张,还有衣裳几件,夏天的冬天的都有,以及从店里拿的上好的脂粉。既然要随世子去汴城,还是个通房的名头对外就有些不好说了。高氏索性给她提了妾的位分,虽不是正经的良妾贵妾,却也算半个主子了。

    阿福阿宁被拨来当了她的贴身丫鬟,倒不用再熟悉新的人了。

    出发的那日风和日丽,钦天鉴特地算好的吉日,宜出门宜送嫁。柳绵从角门出了府,挂着侯府旗子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赶车的是个很是精神的老头,穿着酱色衣裳,有些稀疏的花白头发包在一块褐色头巾里。

    随着的还有两家下人,一个是柳绵知道的小厨房的王家的,一个人擅长养马和捣鼓木活的孙管事一家。

    还有个姓宁的嬷嬷,据说是年纪到了,从宫里出来的,养在府里也有几年了,平日里世子在前院的屋子都是她在打整。

    方出门,就看见个穿蓝褂子的妇人迎了上来,“小夫人请上车吧。”

    柳绵便知这个头上什么也没有簪,只挽了个圆髻的,就是宁嬷嬷了。这种受主子信任的大嬷嬷一向都比较严厉,做事干净利索,柳绵站在她面前,跟个安静的小鸡仔一样,由着她安排。

    这马车十分宽敞,放着小茶几,备着糕点和水囊。最里头的放着可以靠着躺下的软榻,两边是长条的软座,柳绵进去后,阿福阿宁就坐在两旁,阿福看起来非常兴奋,她道:“主子,汴城有多远啊?”

    柳绵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外的庄子,汴城有多远,她自然也不知道。倒是上车的宁嬷嬷听到阿福的话,说道:“汴城就在霞阴关不远,坐马车过去,以马车的速度,至少也得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阿福吃惊了,一旁的阿宁看阿福那吃惊的模样,有些不大看得进去,觉得她在宁嬷嬷面前丢主子的人。结果看向柳绵,发现她也是一脸吃惊,红彤彤的嘴唇微微张开,呆呆的模样比阿福还傻气。

    还好她没说出阿福那样的傻话。

    宁嬷嬷不以为意,看柳绵好奇,解释道:“这也是马车每天六个时辰在跑,紧赶着才能到。像世子爷他们骑马先行,速度要比我们快一倍。”

    马车开始动了起来,柳绵坐了一会儿觉得腰不太舒服想要歪一会儿,就看见宁嬷嬷端端正正坐着,若是自己歪着躺着,叫她看见了,岂不是会生气?

    柳绵虽然被提了妾室身份,自己却依旧还把自己看成那个养花丫头,摆不出主子的款来。宁嬷嬷瞧了一会儿,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来时本来担心一个小丫头攀了高枝,初登富贵,会张狂起来。

    结果过来看着,柳绵打扮得比小丫鬟还不如。漂亮的头发上只插了两支廉价的粉白绢花,小巧的耳垂就戴了对桃心的银坠儿,身上穿的倒还好,是上好的水杭绸的衣衫,把长得极好的身段儿显露出来。

    也就是世子爷一个大男人一时没想到,自家妾室弄得这么寒酸。提拔了上来也不赏赐点物件,好歹能出得了门。虽则小娇妾美得不施脂粉也是粉妆玉砌的,没有首饰装点也娇滴滴的可人。但也不能真就这么带出门吧?

    其次,作为一个主子,没有点主子的气度,压不住下人。张狂些到还好,打压一下,也就好了。这性格本身的怯懦,却是不好改的。

    宁嬷嬷想着这一路上她有的是时间好生提点一番,就怕柳绵是个愚钝的,白白辜负世子爷叫她来服侍她的一番心意。

    “小夫人要是累了,就先歇着吧,有什么吩咐的,只管吩咐奴婢们。”这眼看着胆子比针尖还小了,宁嬷嬷可不敢再拿架子压人。捧吧,把人先捧飘了,意识到自己的主子身份了,也就好了。

    她对那个看着机灵点的小丫头阿宁道,“主子要什么,做奴才就随时看着,没看见你主子累了吗?”

    柳绵看阿宁无辜被说了,就替她解释道:“我不累,嬷嬷别怪阿宁。”

    宁嬷嬷无奈道:“小夫人这样是害她们,当下人的不知道看主子眼色,不凡事替主子着想,就是该罚。小夫人宽厚,体谅她们不懂事,但这绝不是她们疏忽的理由。”

    柳绵也是做过下人,受过调/教的,知晓其间的苦楚。她听到宁嬷嬷这话是真的为阿福阿宁好才说的,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也才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像对待阿曼一样,对待阿福阿宁。

    阿曼是她们家买回来的丫头,阿福阿宁却是侯府的丫头。她可以当阿曼的姐姐,却不能当阿福阿宁的姐姐。

    “嬷嬷说的对。”柳绵虽然不适应别人服侍她,但此刻也得由着阿福阿宁两个没多大的女孩给她脱鞋,扶着她靠在软榻上。

    柳绵有点别扭,还有点不太自在,她不太能像世子一样,坦然地由着她给他脱鞋穿衣。

    宁嬷嬷看两个小丫头手脚不太熟练,那个机灵点的叫阿宁惯会做好,心思多。而叫阿福的看着憨厚老实,却是个榆木脑袋。这样的丫头哪里能服侍好主子,少不得到了汴城,要再买几个好的,现在就姑且使唤着。

    公主銮驾在整个车队的最前面,八匹大马拉着华贵的马车,送行的有一百多个提刀的侍卫。除了公主銮驾,后面跟着的就是其他要一同去汴城的家眷,多是妾室通房,还有些丫鬟仆妇,正经的家眷都是要留在京城的。

    侯府的马车在里面并不显眼,外表很是低调。可是如果有人有心去找的话,想找出来却很是简单。

    一只手掀开车旁边的垂帘,穿着红色华丽嫁衣的乐珊公主,便一下子找到了那辆插着侯府旗子的马车。

    红水晶珠子串成的一条条垂在两侧,听说伽兴帝的宠妃喜好各种花钿,她的额心还被宫人点了朱砂。乐珊公主号称是京城第一美人,她确实是美的,但这个称号更多的是因为她尊贵的地位,还有一些爱鼓吹帝家的文人捧起来的。

    文无第一,美自然也无绝对的评判。美人在骨不在皮,乐珊公主于此却差了些。在北陈还会有汴城美人,颖城美人,在南郑却只有一个南郑第一美人。

    不过,这个南郑第一“美人”,却并非以容貌宠惯后宫的贞妃墨婉清,而是被文人墨客称之为无双公子的摄政王衡沣。

    身为京城第一美人的乐珊公主本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得父王母后宠爱,自己的夫君自然也应该是举世无双的才是。结果没想到,自己会成了和亲公主。

    而这个提议,是她喜欢的宁远侯府世子向陈帝提出来的。乐珊心底暗暗懊悔自己当初的冲动,裴明衍怎么可能跟其他人一样,是腿软的奴才,由着自己打了还会忍着不吭声。

    若不是父王给他和闻人玉赐婚,她也不会因为求而不得生了怨念。当初打了他后,她也后悔了,若不是他非要气自己,要跟自己划清界限,还跟母后讨厌的那个女人有关系,她也不会一怒之下,就做错了事。

    乐珊公主心里对裴明衍又爱又恨,如今看见那个坐着他家眷的马车,悲伤又嫉妒。悲伤她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裴明衍的女人,嫉妒那些可以光明正大成为他女人的人。

    “公主,您快别想裴将军了。”乐珊的贴身宫女看她又去找宁远侯府的马车,紧张道:“娘娘说您这一路安生点,不要再给人留下什么借口把柄。这段日子她好想办法说服不要送你去南郑。”

    乐珊放下帘子,恨声道:“去不去南郑又怎样,本宫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他,永远都不可能。”

    贴身宫女忙道:“公主不可再说这种话了,叫别人听见怎么得了。”

    乐珊反问:“这种话?这种话是什么话?你别以为本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母后早已经放弃我了,她心里只有哥哥,只有太子,她为了哥哥能够坐稳太子之位,什么做不出来?”

    贴身宫女不敢再说话,乐珊看她噤若寒蝉的模样,便没有了再说话的心思。不过乐珊确实也没打算为难区区一个小妾,她还看不上眼,真的叫她恨得真切的是那个分走母后的爱,又叫父王兄长都赞不绝口的闻人玉。

    凭什么一个孤女能成为郡主,养在母后的膝下?凭什么她可以得到父王赐婚?而她明明在她之前就对父王说过,她想要嫁给裴明衍。现在,她堂堂嫡长公主,竟要跟那些不受宠的公主一样,嫁去南郑和亲。而她住进了自己的宫殿,享受着她原本该有的尊容。

    凭什么?

    乐珊心中的对裴明衍的爱,未必有多执着。对闻人玉的恨,那可就是海枯石烂绝不消失了。

    夜里马车停在一家驿馆,公主住在驿馆中,而其他家眷则就在马车里休息,侍卫则就地扎帐篷住下。

    柳绵下车时,身体哪哪都不舒服,踩在坚实的土地上,竟有流泪的冲动。她在马车里躺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想着还要坐一个多月,柳绵脸都白了。

    宁嬷嬷年纪大,身子骨却比柳绵还结实。看见两个小丫鬟也是蔫巴巴地走下来,都忘记去服侍主子了,她是越瞧越看不上眼。自去取了个小凳,扶着柳绵坐下,“小夫人休息一会儿,吃些热食就好了。”

    宁嬷嬷不放心离开柳绵,就拿了一两银子,叫阿福阿宁去驿馆厨房取些热食过来。这里就这么一家驿馆,公主住了其他人自然不能住,不过取些吃的倒是可以。

    阿福阿宁去了,却只取了一碗面过来。若不是上面卧着鸡蛋,基本就是盐水煮的白汤面了,看着很是寒酸。

    宁嬷嬷皱眉道:“怎么才取了这么点东西?”

    阿福闻言苦了脸道:“就这么碗面,那黑心的店家还要了我们一两银子呢。”

    阿宁却说:“其他家的人也都是如此,多加银两才能吃顿好的。”

    柳绵闻着热乎乎的鸡蛋面,本来消失了的胃口一下子复原了,她倒是不介意面条简单,端着吃了起来,还吃的挺香,就是做的没娘做的鸡蛋面好吃。

    宁嬷嬷无语,不过也没有阻止她吃,能吃是福,不然明天怎么抗得住接下来的路程。她听到阿福阿宁的话,瞧了一眼公主停在驿馆前的马车。

    驿馆的老板肯定是没这个胆子黑到侯府上来的,定然是那位娇蛮公主故意要折腾人了。宁嬷嬷心里有数,也不着急,看柳绵吃了一碗面后活转过来的红润脸色,问道:“小夫人还想吃点什么吗?”

    柳绵向来也不挑食,这碗面看着不怎么样,分量足,底下还卧了几块牛肉,滋味不错。“我吃饱了。”

    看这么个好养活的样子,宁嬷嬷无奈了,傻人有傻福,吃饱了就好。谁知柳绵跟她道,“嬷嬷可别跟驿馆老板生气了,他肯定也有苦衷。”

    若真的黑心,也不会巴巴地在面下藏几块厚厚的牛肉片。柳绵知道这里都是非富即贵,小小的平民哪里敢跟贵人们作对,这牛肉片就是他的无奈之举吧。

    宁嬷嬷诧异地看了眼柳绵,没想到她会想到这里来,然后故意道:“能有什么苦衷,几片牛肉就能功过相抵了?”

    柳绵道:“嬷嬷,这牛平日是用来耕田的,杀牛犯法,寻常吃不到。虽然几片牛肉不值什么,却也算是有钱都难买的吃食。”

    宁嬷嬷听到这里,开始有些明白世子为何看重这位小夫人了。论容貌,她虽然漂亮,却像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过于软嫩了些。难得的是这份随遇而安的机敏,知趣识趣,看似软弱可欺,实则大智若愚。

    “小夫人既然不计较,是那店家的造化。”宁嬷嬷难得有点笑意,这一路她还真的担心柳绵跟乐珊公主起冲突,受委屈,现在看起来,倒不必担心了。

    柳绵这里不计较,其他准备闹腾的人,也都消了心思。毕竟到时候闹起来,人家侯府都没说什么,自己这些人却不管不顾的,说不过去。

    大家对乐珊公主生了芥蒂,等到行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都去买了好些方便路上临时架火煮的食物。

    等快到汴城的时候,柳绵瘦了一圈,像没了水分的小白菜一样,一脸病色。宁嬷嬷虽然时时看顾着,但这舟马劳顿的也没有办法。

    再次停车的时候,柳绵勉强用了几口,还吐了。宁嬷嬷忙道:“还有不远就到汴城了,小夫人忍着些。”

    柳绵也没有想到自己身子这么娇气,难怪娘亲常说她丫鬟命小姐的身子,冷了热了都容易害病。她现在是看到马车就想吐,以至于她对宁嬷嬷道,“最后一段路,我跟车走吧。”

    宁嬷嬷好笑道:“小夫人说什么混话,难不成等到了汴城,世子爷来接你的时候,看见你跟个小丫鬟似的在外头走吗?”

    不要说,现在柳绵可羡慕能在外面走的阿福阿宁了。她心里哀鸣一声,闭着眼睛由宁嬷嬷扶着爬上了马车。

    刚进马车里,就听见外面许多人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马贼!是马贼!”

    柳绵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外头尘土飞扬,骑着马朝着车队过来的马贼个个彪悍强壮。她就看见一支箭射穿了一个侍卫的脑袋,跟个血葫芦似的,整个人从马上栽了下去。

    柳绵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她吓得放下帘子。宁嬷嬷也爬了上来,她看了两眼柳绵,“小夫人失礼了。”

    然后她把她头上的绢花也给扔了,头发扯开临时弄了个环髻。阿福阿宁也躲了进来,宁嬷嬷对她们两个说,“你们谁跟小夫人换身衣服。”

    阿宁低下了头,阿福道:“我跟主子换吧,我胖,主子穿得下。”

    宁嬷嬷没想到这个看着不靠谱的阿福,却是个有勇气的。这个时候跟主子换衣服,是人都懂什么意思。

    柳绵道:“嬷嬷我这里有套在府里穿过的衣服,不用跟阿福换。”

    宁嬷嬷愣了一下,看得柳绵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丢了太浪费了,就一并带着了。”

    这个时候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柳绵换了衣服。宁嬷嬷还拿她的脂粉,把里面那新得的黄色胭脂给柳绵涂了一脸,总算压下了她那雪白的肌肤。

    马夫老金在外面看着兵荒马乱的样子,也不急,把侯府的旗子插在地上,然后掏下腰间的烟袋烟管,慢慢吸着。

    几个马贼已经过来了,看见老金这样子还有点稀奇,“你这老头,都要死了还吊烟袋子!”

    老金道:“什么死了活了的,你们哪条路子的,敢劫皇家的车队?”

    一个马贼道:“什么狗屁倒灶的皇帝,人都活不了,还管他?!”

    “抽了烟,把车上的女人都交出来,好生上路吧。”

    老金笑了,“你们看清楚这哪家的车了吗?”

    “什么哪家的车,管你哪家。”

    老金道:“宁远侯府的车,你们敢劫吗?”他把烟袋放下,吐了一口烟圈,“老头子我这十里八方的匪头子都认得,你们若真的是马贼,看见我就该乖乖走了。西漠的人到北陈地盘撒什么疯?你们要劫公主,破坏南郑北陈的联合,可以。”

    他冷声道:“今日车上坐的是裴将军的亲母,你们敢劫车,就不怕将军跑你们西漠找人吗?”

    马贼们个个脸色大变,看老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正要去找首领,却听见一声呼哨,不远处,黑色的军队完全一支利箭袭来,看着只有二十几个人,可当首领看见那最前方那把长/枪时,骇得西漠的话都冒出来了,〔该死,那个魔鬼怎么来得这么快!〕

    〔能杀的都杀了!〕

    几个马贼听到这话,他们来了就没打算活着,正准备动手,一道劲风直袭而来,一个马贼的头颅直接被长/枪穿透,从脖子上穿了下来,钉在了车上!

    柳绵在车内心惊胆战地看着那穿透过来的枪头,血从枪头滴下来,两个小丫鬟都吓得尖叫了起来。宁嬷嬷也被吓个够呛,听到两个小丫头的尖叫声,一个个赏了巴掌,“哭什么,招人过来吗?!”

    反倒是柳绵吓过之后,眼泪落了下来,欣喜道:“是主子!是主子!”

    她认得他的枪,她绝没有想到,她会在看见它的时候,会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外头剩下的两个马贼看到那长/枪,吓得腿都打颤儿了。实在是裴明衍的名头太响,当初西漠和南郑联合想要攻陈,南郑的军队里也有西漠的人,那霞阴一战凡是见过裴明衍长/枪挑起南郑将军头颅的一幕的人,都对这个男人有着深深的恐惧。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万千士兵的保护下,取上将首级?唯有魔鬼吧。

    这把九曲湛泉枪,全由玄铁打造,那么重,却在百米之外单臂挥出,刺穿人的头颅,何等恐怖的力量。

    老金一扣烟管,趁着他们失神,两道暗光分别射进两个马贼的脖子里。外头早已经是血流成河,公主被侍卫们保护,而其他没有受到保护的马车从主子到丫鬟小厮,都被杀了个精光。

    乐珊吓得哭了起来,看见越来越少的侍卫,头一次感到自己那么无力。她是公主,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来人啊!快来人啊!给本宫杀了他们!保护本宫!”

    浴血奋战的侍卫们听到公主的声音,都有点无奈。

    “是黑麟卫!”有人惊喜道。

    乐珊听到黑麟卫三个字,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当看见那穿着黑色铠甲的高大人影,喜道:“弗及哥哥!本宫在这里!”

    黑色的马儿上高大的将军戴着头盔,只有一双幽深的黑眸冷漠地看向马贼们。他手中的武器已经挥了出去,但他骑着黑马直接撞向一个马贼,在他意图躲闪的时候,擦身而过,直接握住马贼刺过来的长/枪枪身,一抽一放,马贼被卸力打力摔了下去,枪的后端直接狠狠地洞穿了马贼的脑袋!

    这番堪称暴力的打法看傻了那群马贼,〔好恐怖的臂力。〕

    再看见那魔鬼一样的杀神拿着枪冲了过来,马贼们竟然吓得跑了。

    “弗及哥哥!本宫在这里!”乐珊看见裴明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模样,欣喜坏了。他是来救自己的,果然他也是在乎自己的。

    然而那黑马马头一转,到了侯府马车前。

    裴明衍扔了手中的长/枪,从马车上拔下自己的枪。从枪头的孔洞看到里面可怜兮兮的小娇妾,“出来。”

    柳绵看到那穿着黑色铠甲的人正看着自己,听见熟悉的声音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她犹豫了一下,爬出了车门。

    为什么爬?

    刚刚柳绵看着比两个小丫鬟镇定,那也不过是看着罢了。当看见外面断肢满地,人间地狱的景象,腿就更软了。

    她身子突然一空,整个人被捞上了黑马。跟上来的黑麟卫看见自家将军从车里抱出个女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你们护送公主进城。”

    柳绵坐在马上,黑马又高又大,从未骑过马的她只能紧紧地抓着马鞍,生怕自己掉下去了。她的后面抵着冰凉坚硬的铠甲,双腿贴着男人结实的大腿,总觉得此刻危险得紧,尤其是一向衣服熏着淡淡梨花香气的世子,此刻浑身却是混杂着血腥气和男人的汗味儿,叫人心慌意乱。

    吩咐完那一句,缰绳一紧,黑马又朝着回去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可怜的柳绵被黑马颠得整个差点就晕了过去,身后的铠甲更是硌得她后背疼痛不已,两条嫩生生的腿儿也被马鞍磨得疼痛不已。

    明明她惨得很,可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乐珊看着那从马车抱起女人带走的裴明衍,那一幕是她幻想了多少年都得不到的偏爱。他就是在向众人昭示他有多么宠爱她,才会迫不及待地过来救下她。

    黑麟卫的想法又不同了。

    “那是将军夫人吗?”

    “听说是将军的小妾。”

    “哈哈,大老远跑过来当然是为了救自己的女人了。”

    “将军这是等不及了吧,哎,也难为他等了这么一个多月。”

    “我看小夫人太小了点,将军那体格,别压坏了。”

    黑麟卫暗搓搓的笑声若叫那些逃走的马贼们知道了,怕是要吐血,他们就是被这么一群痞子吓跑的?!

    等到了汴城,柳绵差不多死过一回了。

    裴明衍带她来到汴城最大的一处府邸,原是汴城县令的住宅,这会儿打仗,这位贪官被裴明衍直接砍了脑袋,扔臭水沟里了,光明正大地霸占了他的府邸。

    刚下马,裴明衍就看见柳绵趴在马鬃上,整个人像一摊软泥一样,臀被马鞍托得高了,看得他喉咙发紧,这个姿势倒也有些趣味。

    “将军!”守门的将士过来。

    裴明衍把取下头盔,扔给他,这会儿天热,他头发都被汗水润湿了,脸颊上还有些血迹。刚刚才结束一场战斗,听见公主那边出事了。休息都没有休息,直接拨了二十个黑麟卫去救人。

    他一把将柳绵抱了下来,看她脸色怪怪的,这几日粗糙了许多的手指在柳绵脸上一刮,刮下了一层黄色的脂粉,裴明衍有点嫌弃道:“涂的什么东西。”

    柳绵脸蛋痛了一下,找回神来,一看见裴明衍那尤有血渍的脸,抖了一下,小声道:“宁嬷嬷给我涂的。”

    裴明衍抱着柳绵大步进了府,直接将她扔上了床。柳绵虽然摔在软和的床上,可还是被摔懵了,然后她就看见裴明衍脱下了铠甲,和里面的衣裳,汗水将那结实的肌肉弄得微微发凉,一点点从上滑落进腰带下那好大的……

    柳绵脸蛋通红,不敢再看。

    “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有人送热水过来。这里不像侯府,一切将就着些。”

    一个小厮送来一盆冷水,裴明衍直接拿帕子擦了擦,然后就当着柳绵的面,换了身衣服。看柳绵不敢看过来,他还故意跟她说话,叫她不得不看过来。

    “路上可有什么不便利的地方。”

    柳绵脸都红得要滴血了,总觉得现在的世子爷跟侯府那个爱洁的世子爷是两个人。她从没看见他洗澡只用帕子擦擦就可以了,往常光是各种皂豆,精油的种类就有几十种。

    “奴婢挺好的。”

    “我摸着你的腰身都瘦了一圈。”裴明衍一顿,“你既然提了位分,也该换换称呼了。”

    柳绵反应过来,“妾身……”她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

    裴明衍见她别扭,走过来拿帕子一点点给她把脸上的脂粉擦去,露出下面有些疲惫地脸庞,便知道她不适应坐马车。

    他捏着她的脸,含着她的唇亲了几下,亲得她面色潮红,微微喘息,泪眼朦胧。手指贪恋地掐算她的腰身尺寸,知晓她消瘦了,轻声道:“瘦了许多,吃胖点,爷喜欢摸。”

    柳绵听到这话羞得声音都小得跟蚊子似的,“嗯……”

    “你若舒服些了,就把府里的事儿接下来,若有不懂的,就问宁嬷嬷。”

    柳绵看着那埋下的脑袋,咬着唇,微微颤抖,“嗯。”

    “你以后就住在这屋子里,有什么要添置的跟管事说就行了。这里银子不好使,到时叫人从外头运过来。”

    折腾了一会儿,裴明衍才穿好衣服,他还有事忙,这么会儿温存的时间也不过是硬挤出来的。等了一个多月,他现在只想着温香软玉在怀,折腾折腾,但整个汴城都离不得他,只得先解解馋。

    等裴明衍走之后,柳绵窝在被窝里睡了一觉。好不容易能踏踏实实地躺在床上,她一沾枕头就睡了天昏地暗。

    等醒来的时候,宁嬷嬷她们已经回来了,天色也黑得很。

    屋子里点着油灯,见柳绵醒了,宁嬷嬷放下手里的活计,周围两个陌生的丫鬟过来熟练地给柳绵穿好衣裳,洗脸洗手。

    柳绵睡得有点懵,等自己被收拾齐整的时候,她问道:“她们是?”

    “她们是之前县令府里的丫鬟,我看着手脚还算利落,就带来过来服侍您。”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请夫人赐名。”

    柳绵有些局促,她字都不会写几个,哪个会赐名。最后那个生得讨喜点有酒窝的,取了杜鹃,生得细眉细眼的,取了芍药。她觉得按照花给女孩取名字,总不会出错的。

    “嬷嬷,阿福阿宁呢?”柳绵没看见阿福阿宁,便顺口问了一句。

    宁嬷嬷道:“奴婢现在正给她们教些规矩,这样小夫人日后使着也顺手。”

    教规矩是对的,柳绵想着当时愿意跟她换衣服的阿福,便替阿福说了句话,“阿福学东西有些慢,但很用心,嬷嬷见谅些。”

    宁嬷嬷笑道:“主子也不用替她们担心,左不过学点东西,也是为她们好。您睡了快一天了,奴婢看这里没个得用的厨子,自己下手做了点吃食,主子将就吃点,等明日奴婢再去寻个厨子。”

    柳绵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刚刚经历过噩梦一般的场景,柳绵也提不起胃口。不过她吃的还是比之前多了些,大概是这些日子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饿空了吧。

    真的到了汴城了啊。

    柳绵在院子里消食,这里跟侯府很不一样。虽然没有侯府那么精致奢侈,但很大。这里不像京城寸土寸金,小小的一个县令也修得王府般宽阔。

    而这么大的地方,只有她和世子两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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