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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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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庆王府十多天,日子又如往常一样平静了,似乎我们并没有那两个多月的生死经历一样,银燕和玉莹还是那样贴心的照顾沈皓钰,子诺又去了他的鸽棚,我又成了大闲人,每天这里说说话,那里插插手,仿佛那天一瞬间的失态也只是梦一般。

    天气回暖,化开的冻泥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儿,远远望去,朦朦胧胧的绿了一片,走近一看,却大半都还是泥,正应了那句“草色遥看近却无”。我走到迷月湾,细细的柳条儿上也发了淡淡的绿,心想,平城的烟柳是否已经绿满了水岸?

    枝头有浅黄的迎春花探出头来,娇娇嫩嫩,还带着莹莹的水滴,却也郑重的向人宣告着:严冬,过去了。

    慵懒的斜躺在廊下,看北归的新燕忙忙碌碌的衔泥筑巢,鸣鸣啾啾好不热闹。不知何时,银燕悄悄走到我身后,然后猛的出声,惊得我从躺椅上一跃而起,好一会儿才平定被她扰乱的心跳。“真真是煞风景。”我懊恼的说,被这一吓,那两只燕子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有人找你,在爷的书房,爷让我过来叫你。”银燕趁机在我刚刚躺过的椅子上躺下,微微闭了眼,“还真是舒服呢,可莫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我瞪了鸠占鹊巢的银燕一眼,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这才朝沈皓钰的书房走去,心里还在不停的嘀咕,会有谁找我呢?回来以后除了那次与庆王有些突兀的会面,我便再也没有见过秋枫苑的任何人了。

    走近书房,隐隐已经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谈笑,声音很是熟悉,我愈发加快了脚步。当我看到坐在沈皓钰下首的那个人时,又惊又喜,也顾不上向沈皓钰行礼,直直奔向那人,有些不敢置信的唤了那人一声:“师父?”

    江鸣站起身来,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这才呵呵笑道:“这不是林恩吗?哦,不,该叫怀恩了。”

    “师父!”我红着脸又叫了他一声,想起他当初说要帮我掩盖身份的秘密,还说到时候要让不知情的人都吓一跳,又有谁知,人家早就知道了。

    江鸣拉我到他身旁坐下:“几年不见,竟已是这般模样。”

    看着已不复往日不羁,沉稳许多的江鸣,我心中有微微的失落,而他面上隐隐的风霜,又让我心疼起来。“师父,你老了!”我嬉笑着说,语气是愉快的,仿佛在和他开玩笑,但字字都是真的。三十多岁的人,这几年也不知道在外面忙的是些什么,让他的变化如此的明显。

    江鸣有些不满的瞪我,这才让我稍稍找回了一点曾经的感觉。“哪里就老了,你师父我,现在风华正茂呢,也不知有多少女子暗恋着……”江鸣眯起了眼,我呵呵笑起来,沈皓钰也尴尬的轻咳一声,端起茶杯作掩饰。

    “那师父什么时候给我个师娘啊?”我偏头看向还在那里自恋的江鸣,亏我刚刚还以为他沉稳多了,原来只是表象。

    江鸣看了沈皓钰一眼,嘻嘻一笑,却没有说话。想来江鸣和我熟悉,却还是不能在沈皓钰面前太口无遮拦吧。

    沈皓钰体贴的说道:“江师傅好不容易回府一趟,便在明心院住下吧,那空房间也多,过两日宋护卫他们回来,你们师徒也可好好聚聚。”

    得知宋之烜他们这两天也会回来,我欢喜更甚:“小王爷,是真的吗?”沈皓钰有些好笑的看着我,轻轻点头。

    从沈皓钰那里出来,我殷勤的把江鸣送到明心院,正收拾房间,子诺也赶过来了,见着江鸣,亲热的唤了声:“师父。”

    江鸣走时,子诺还是个孩子,如今和我一样高了,江鸣微微有点感慨的说:“姐弟俩都大了。”曾经在一起被江鸣庇护的日子,似乎有些一去不复返了,只是,初失姨娘时若不是一江鸣,我和子诺又如何能有今日?逝去的是时间,往日的情谊,又怎能淡却?

    江鸣在明心院住下,去得最多的却还是庆王的沁竹园。我知他们肯定有很多事要谈,也没常去扰江鸣,只是每天吃饭时必和子诺带上一壶小酒去找他,日子更加舒心惬意起来。

    沈皓钰说的没假,江鸣回来后的第三日,宋之烜他们也陆续回来了。宋之烜见到江鸣时,惊喜是有的,却只是笑着叫了声“师父”,江鸣也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言语了。倒是林昭跳出来吼了句:“师父,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就硬要拉着江鸣去看他这几年武艺长进得如何了。

    看到自己在意的人在几年后终于又能全部聚在一起,我的心里被丝丝温情灌得满满的。

    沈皓钰体恤我们就别重逢,特意嘱咐厨房为我们准备了一桌好酒菜,摆在明心院的花园中。

    席上,林昭不满的控诉:“师父,你看看怀恩当初骗得我们好苦,现在你也回来了,可得帮我们好好出一口气。”

    我挑衅的冲林昭扬眉:“哼,我才进府没多久,师父就知道了。”

    “师父,你竟然帮着她一起骗我们,太不公平!”仗着些许酒意,林昭朝江鸣几乎是用吼的。

    江鸣勾勾嘴角,笑得有点邪恶:“看到怀恩穿裙子,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吓了一大跳?”叹了口气又说,“那个场面我早就料到了。”

    林昭挫败的垂下头:“师父,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何你一直对怀恩那么偏心了。”

    宋之烜推推林昭,也朝江鸣点头道:“我也总算明白了。”

    江鸣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说话,神色中隐隐有一丝悲意。只有我知道,江鸣在知道我是女孩子之前就已经对我很好了。

    宋之烜不接这口还好,他一接口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不由得笑眯眯的凑到他面前问道:“对了,之煊哥,不知你的桃花解得如何了?”云裳托我送给他的香囊,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处理了。

    听见“桃花”二字,江鸣也起了八卦的兴致,玩味的盯着宋之烜。宋之烜故作镇定道:“还给她了。”脸上却还是微微泛红起来。

    “别听他骗人了。”林昭拍了一把宋之烜道:“东西是还了,心却走了,还说什么‘待到配得起小姐之日,若小姐的心意未变,煊自来求取’,啧啧。”

    我看了宋之烜一会儿,心想那云裳年纪还小,再过几年以宋之烜的能力说不定还真能得到庆王的许可,也就没再多想,却听江鸣终究忍不住问道:“不知是谁家小姐?”

    附到江鸣耳旁,我小声道:“正是云裳小姐。”毕竟是两人私底下的事,在这王府中若是被人听了去,对宋之烜和云裳都不好。江鸣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随即又有些复杂的看了宋之烜一眼。看来,宋之烜若要与云裳在一起,任重而道远呐。

    大家都回到王府时,天已暖,我在冬天和银燕一起做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了,却还是拿了出来捧到他们面前,下一个冬天总还是可以用的。

    “这又是什么?”看着桌子上堆成一对的毛茸茸的东西,子诺皱眉道。

    我轻敲了一下他脑袋:“呐,这是围巾,这是手套,可是去年冬天我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谁知道你们都没回来,留着下次用吧,可别浪费了我一番心意。”我把东西一样一样在桌子上摆好,顺便分了一下谁是谁的。望了一眼江鸣,吐吐舌道:“师父,不知道你会回来,没有你的份咯,你也想要的话,自己找师娘好了。”

    江鸣摇摇头,瞥了我一眼道:“虽然你做得难看了点,但作为徒弟,还是要孝敬师父的,师父也不能嫌弃徒弟的。”

    我翻翻那些围巾手套,虽说比银燕做出来的是难看了些,可也还算不错了,比之前的,不知好了多少,幸亏江鸣没见过之前的那些,不然……“那我再做点什么给师父好了。”我讨好的说。

    “这么奇怪的东西,不过,冬天用着应该还不错吧,丑一点也能将就。”林昭聪明的把围巾围在脖子上试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很不中听。

    子诺摆弄着手套,也咕哝了一声:“有这样的东西不早拿出来,现在用不上了又……”

    我这不是忘了吗?下次不是还可以用吗?真是的!

    他们都在身边了,我每天的心情都极好,只是他们时常要谈论一些正事,也不是有很多时间陪我在一起。不过……还是很满足。

    闲暇的时候一起喝茶,一起让江鸣再指点一下功夫,聊聊外面的一些趣事,教江鸣和我们一起玩牌,很是其乐融融。但是,大家都奇异的对沈皓钰的金雀国之行只字不提,更谈不上问我路上如何凶险,我也便没说,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甘霖也被我掩藏起来。子诺在他们面前的话从来不多,我都没说的事情,子诺更是不是主动和他们说起。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也就显得格外短暂。当一个清风习习鸟鸣声声的早上,我如往常一般去明心院找江鸣练武的时候,立在杏花树下数着树上花朵的宋之烜淡淡的说:“师父走了。”

    回来的突然,走的又这样静悄悄。我答应做点什么东西孝敬师父的,到现在还没开始做呢。若他早些告诉我,他停留的时间并没有几天,我说什么也会在他走之前做的,再见面,不知又是何时!

    抽出剑,演习着这几天缠着江鸣教我的新剑法,一剑一剑,狠狠的,似乎要把心里的失落与懊悔都发泄而出,却听宋之烜温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错了,刺出的方向偏了。”

    我瞪视他一眼,扔下剑,几步走到他跟前,一屁股坐在杏花树下,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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