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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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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少寒在原地站了一阵:“太奶奶。”

    “你以前和我说的那些是什么话?”白静吟手搭在柔软的羽绒被上, 问,“你骗了我,现在怎么还好意思和我提要求?”

    这话直戳戳扎在沈少寒心口, 他愣了两秒。

    “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到,”白静吟说, “刚刚那表现,你还和我说是‘两情相悦’?那些信是你伪造的?”

    沈少寒说:“信不是——”

    杜明茶打断:“什么信?”

    白静吟掀起被子, 下床。

    杜明茶看到她的身体同样羸弱,一件淡山茱萸粉的睡裙, 在她身上也显得空荡荡, 像是没长什么肉。

    杜明茶怕她摔倒,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跟着, 想着随时能扶。

    白静吟一路走到胡桃木质地立柜前, 拉住鎏金把手, 将一团东西拿出来。

    杜明茶只觉眼前一晃,看着白静吟将里面的信取了一封, 剩下的放在立柜上。

    “明茶,”白静吟转身, 叫她的名字,“这是你写的吗?”

    杜明茶看着她白皙手上的信纸, 那上面字迹有些熟悉, 眯着眼睛看了好久, 她摇头:“不是。”

    沈少寒脸色沉下来。

    “不是你?”他走过来, 拆了一封信纸,声音微变, “这难道不是你早期练字时写的?这笔划, 这捺——”

    “我上大学后就没练过字, ”杜明茶看着白静吟手上的信,“先不说这笔迹和现在不同,你看看这话,「每晚念着你的名字入睡」,我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话?你又不是羊,我念你名字干嘛?我是疯了吗?”

    沈少寒知道杜明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她目光坦诚,干净,没有嘲弄,只是单纯告诉他——

    不是她写的。

    沈少寒将信纸揉皱。

    他冷静下来了。

    “别云茶那字迹,是模仿的你吧,”沈少寒问,“这是她以前写过的东西对不对?”

    他微微侧脸,阳光落在他睫毛上,镀着深深浅浅的光芒。

    平心而论,沈少寒外貌不错,除了天天以为“杜明茶爱他”之外,倒也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黄|赌|毒一概不碰,至少比他那些天天想着骗纯情小妹妹上|床的狐朋狗友要好很多。

    杜明茶没有直接回答,她稍稍避开:“不知道。”

    “你知道,”沈少寒看着她,眼底沉寂,“就是别云茶。”

    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有些无奈,心中也有些酸涩,他扯着唇笑了一下,手指压在立柜上。

    他下定决心:“你知道二爷为什么——”

    “沈少寒,”白静吟将那信纸举起来,挡住他的脸,“这是我家。”

    沈少寒一顿,他闭闭眼,后退两步,朝白静吟深深鞠躬:“太奶奶,我只希望您别让后人再走您的老路,您应该深有体会。”

    “关你屁事,”白静吟说,“这是我家事,怎么处理我决定,还轮不到你个骗子在这里招摇。”

    白静吟声音不高,像是天生无法高声说话,但沈少寒仍旧一震,他保持着晚辈应有的礼节:“对不起,太奶奶,我改天再来拜访您。”

    等沈少寒离开之后,白静吟才微笑着主动拉起杜明茶的手。

    她的手很凉,指节纤细,没什么肉,但身上有股淡淡的甜香,似蜜桃。

    杜明茶不由自主地跟着美人移步到窗边的桌子旁,听美人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我有个儿子,比你稍稍大一些,人还不错,无不良嗜好,也略微有些薄产。”

    杜明茶愣了愣。

    糟糕。

    这难道是准备给她介绍对象吗?

    “现在还是单身,”白静吟终于说到杜明茶意想之中的那句话,仍旧牢牢握着她的手,拇指搭在她脉搏处,侧脸看她,“你呢?”

    杜明茶实话实说:“我有暗恋的人了。”

    握住她手腕的手用力,白静吟放下手,面色凝重:“是谁?你同学?”

    杜明茶脸稍稍一红,不自觉地发热。她自觉是个脸皮够厚的人,可一旦想起或提起沈淮与,就忍不住想笑,耳垂和脸颊都发烫。

    她端正地坐着:“不是,就是做家教认识的。”

    “哦?”白静吟问,“什么样的人?”

    白静吟抓的她有些疼,杜明茶怕惊坏了这玻璃模样的美人,忍着疼,斟酌着语言:“就是普通人,不过长得很好看,个子很高。”

    杜明茶空余的手努力比划:“比我高出一个头和一个肩膀还要多,喜欢养很多小动物,收留了许多猫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明茶总感觉自己多说一句话,抓住她的就松了分力气。

    白静吟如释重负地叹口气。

    杜明茶总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慈爱,还有些圆满的惆怅。

    就像……

    看一个自己辛辛苦苦却通不了关的游戏、被别人打出完美结局。

    “多好,”白静吟自言自语,“……真幸运。”

    杜明茶没有说话,她发现这个美人很喜欢走神,像永远在回忆中行走,连绵看不到尽头。

    “瞧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白静吟重新漾起笑容,她柔声说,“刚刚读诗累不累?想不想喝水?”

    杜明茶受宠若惊:“谢谢您,我不渴。”

    “不用这样生分,”白静吟说,“我以前和你父亲认识,你要是不介意,直接叫我一声阿姨就好。”

    “况且,我也一直想要个和你一样的乖女儿,”白静吟含笑,“如果不是担心——咳,我还想直接认你做女儿呢。”

    杜明茶被病美人的热情弄的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当是父亲先前结交的情谊在,此刻被美人抚摸着,眼睛也有些酸。

    旁人想认她做女儿。

    而她在此刻却想起自己故去的妈妈。

    杜明茶陪白静吟聊了一阵,直到对方露出倦容,去床上休息。

    她才背上自己的包离开。

    出了卧室,下楼梯时,杜明茶听到熟悉的声音:“白阿姨已经睡下了吗?我新找了些故事书,不知道她喜欢听哪些……”

    绕过一面绣荷花美人另一面绣森森白骨的刺绣屏风,杜明茶看到邓斯玉。

    邓斯玉一身纯白的衣裙,站在女管家面前,怀中还抱着书,有些可惜:“那我明天再来给阿姨念书吧。”

    “不用了,谢谢你啊,”女管家和蔼可亲,“静吟特意请来了明茶老师为她念书,邓小姐,您请回吧。”

    邓斯玉抱住书的手指用力:“明茶老师?”

    她听到脚步声,侧脸看,眼底浓郁一片暗。

    杜明茶站在白骨屏风前,安静与她对视。

    “这样啊,”邓斯玉笑了笑,“对不起啊,打扰您了,您替我问阿姨身体好。”

    她抱了书转身离开,不卑不亢的,洁白的衣裙盛着阳光。

    引杜明茶来的女管家走过来,笑着与杜明茶聊了几句,亲自送她出门。

    杜明茶今晚还要去君白酒店上统一培训的舞蹈课,这边的司机将她一路送到酒店门口,路程颇为远,她低头刷了回朋友圈,看到沈岁知新发的照片。

    她的妹控哥哥带她去了冰岛玩,两人穿的厚厚的,在雪屋前合照。

    沈岁知笑的很开心,眼睛里像藏着星星,又像闪着泪光。

    她戴着厚手套拿手机自拍,而照片中的沈岁和正低头为她整理帽子上的雪。

    影子在雪地中合为一体,亲密贴近。

    再往下,姜舒华发了新的朋友圈,嗷呜嗷呜地感慨江玉棋好帅好帅,他的绯闻对象也好飒好飒。

    配图是江玉棋和绯闻对象上同一个车的照片,配字更是简单粗暴:「给我疯狂doi!!!疯狂车|震!!!」

    ……

    等到了君白酒店,杜明茶一眼看到姜舒华。

    杜明茶快走几步过去,有些无奈:“舒华,发朋友圈时屏蔽家长老师了吗?”

    “当然屏蔽了,”姜舒华递给她一杯热咖啡,自己一脸幸福地喝着热奶茶,“我又不傻。”

    “敢在朋友圈发那么猛的字,你也够厉害,”杜明茶竖起大拇指,“牛。”

    谈话间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一人,高高瘦瘦,戴着黑色口罩。

    姜舒华将奶茶顺手挂在杜明茶翘起的大拇指上,自己低头系鞋带:“那怎么猛了?想看江玉棋和甜妹疯狂车震没有错啊。没听说过吗?我的床可以空荡荡,但我搞得cp床上必须八级震荡。”

    “江玉棋?”身后的男人忽然说话,“什么甜妹?”

    姜舒华自来熟,说:“上热搜了呀,你没看到吗?第十三位,江玉棋 甜豆。”

    甜豆是个小网红,就是姜舒华配图中的女主角。

    她站起来,看到男人打开手机,垂下睫毛。帽檐压得低,看不到他的脸。

    男人逐字看完热搜,把手机收好:“那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姜舒华从杜明茶大拇指上拿下奶茶,吸着吸管:“这位朋友,你可以不磕,但不要这么言之凿凿,你怎么知道?”

    叮。

    电梯到了。

    男人拉下口罩,对姜舒华笑了笑:“因为我就是江玉棋。”

    姜舒华愣住,嘴巴大张。

    男人俯身,恶劣地捏了捏她的奶茶杯:“你和我八级震荡的可能性都比甜豆高。”

    姜舒华:“……”

    初次见到偶像,竟然被调戏了!!!

    她惊到几乎合不拢嘴,等电梯门关上后,仍旧颤巍巍拉着杜明茶的衣袖:“茶——茶——”

    “我听到了,”杜明茶眼观鼻鼻观心,“牛逼。”

    牛逼plus的姜舒华一晚上跳舞都老神在在,后面还不小心扭了下腿,差点摔倒。

    楼下就有药店,杜明茶自告奋勇,替好友去买活血化淤的敷贴。

    今晚的客人不多,电梯不用等,杜明茶上了电梯。

    在下一层,她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沈淮与。

    他显然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杜明茶,愣了愣,才走进来。

    杜明茶看到他的那一刻,感觉漫山遍野的花朵都悄悄绽开了。

    她忍不住翘起嘴角。

    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空位,她说:“淮老师,晚上好。”

    “嗯,”沈淮与按了关门键,“怎么晚上来这里?”

    “老师租了一间房当教室,练习跳舞,”杜明茶老老实实,“您是刚出差——啊!!!”

    忽而,电梯猛然往下坠落,直直跌落半层,灯光骤然变暗,杜明茶吓的叫了一声,她下意识抱紧自己胳膊,下一刻,却感觉到沈淮与将她拉到怀里,一手按着她的背,一手捂着她的后脑勺:“没事,别怕。”

    杜明茶第一次经历电梯意外,刚好前几天看了《生化危机》,现在满脑子都是其中的片段,为了不至于表现的太怂,而强自镇定:“是电梯坏了吗?”

    “大概是。”

    黑暗中,杜明茶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沈淮与的胸膛贴近她——他应当是往前靠了靠,伸手去按紧急按钮。

    不过三秒钟,就有人声音传来:“您好,请问怎么了?”

    “电梯忽然故障,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沈淮与说,“麻烦过来维修。”

    那边人吓了一跳,问清情况后,表示立刻就过来。

    沈淮与很镇定,镇定到杜明茶怕死的心情也稍稍好受了些。沈淮与说话时,她的耳朵就贴在他胸膛上,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

    很安心。

    “这么怕死?”沈淮与笑了,声音缓和,“不过是个小意外,没事。”

    “可是我前几天刚刚看了恐怖片啊,”杜明茶哆哆嗦嗦,“如果我们现在走的是恐怖片路线,那等会可能就会有奇怪的长发女鬼出来捣乱了;如果走丧尸片路线,那开电梯的就是丧尸的血手——”

    “怎么净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沈淮与轻描淡写,“往好处想,说不定现在我们走的是爱情片路线呢。”

    杜明茶脑袋轰了下。

    或许是姜舒华“车|震”这个词对她造成的影响,她下意识问:“哪种类型爱情片?纯纯爱情片?还是动作|爱情片?”

    “嗯?”沈淮与虚心学习,声音柔和,“这两种类型发展路线不同吗?”

    “当然不同,”杜明茶说,“如果是前者,那我们等会可能就会以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摔倒、然后接吻;如果是后者,可能就是奇奇怪怪的摔倒,突然扯掉衣服——”

    沈淮与赞叹:“听起来很有趣。”

    杜明茶不争气了。

    很有趣?他觉着哪个有趣啊?前面那个倒还好说,后面那个……分明是po文在逃片段吧!

    胡思乱想中,杜明茶感觉到沈淮与俯身低头。

    她看不清楚,只感觉到沈淮与胳膊搭在她背部,原本是安慰的姿态,随着交谈,不知不觉已经变成禁锢的模样。

    热气随着呼吸落在她下巴和脖颈处,勾动着杜明茶。

    她心里发颤,从脖颈到尾椎一片不可名状的酥麻,宛若被电流激过,手指按着他的胸膛。

    杜明茶颤巍巍:“淮老师,那我们现在这样算哪一种?”

    沈淮与低声:“我不清楚。”

    杜明茶呼吸稍滞:“那您现在在想什么?”

    沈淮与淡淡说:“在想怎么破坏电梯里的监控。”

    他的唇在距离她耳垂三公分的地方停下,轻叹一声。

    温热气息撩拨她耳垂,杜明茶忍着,小心翼翼:“那您想的哪一种?”

    沈淮与声音镇定:“大概是八级震荡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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