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华苑小区是一个老小区里，里面住着的大都是老人家。
本来老人家都有午休的习惯，更不用说今天上午社区发了通知，说小区中午要消杀灭虫，让大家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前都呆在家里。
本就寥寥无人的小区就更安静了，仅剩的那些看上去有些人气的，其实都是便衣警察。
温梦晗穿着青春靓丽的jk制服，挽着一个男同事的胳膊伪装情侣。
二人手上攥着雪糕，坐在小区外的便利店里，看上去甜甜蜜蜜，实际上，温梦晗眼睛瞪得像是铜铃，紧紧关注着落地窗外走过的每一个人。
陈澄坐在移动指挥车上，周遭的监控信号全部已经接到了车内的显示屏幕上，他手里拿着对讲，等着鱼入网。
那条鱼，那条被人尽心抹去踪迹、细心锻造的刀，正毫无察觉地往这边来。
他也姓付，和付斌是同个地方的老乡。
实际上，刚开始也不是什么特意为之，他比付斌大几岁，他妈妈是做小姐的，根本不知道他生父是谁，之所以生下他也不过是发现的时候月份已经太大，便只能生下来。
生下来，也不过是贱命一条，没有去正规医院生，自然也没有出生证，更不用说上户口、去接受义务教育。
他就像是被整个现代社会抛下的一尾幼鱼，靠着别人都施舍、乞讨、偷抢慢慢长大。
付斌的妈妈便是经常施舍给他一碗饭的“饲主”之一。
他跟着付斌，为付斌做事，这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的事情。
付斌的第一笔启动基金，就是来自他女朋友的卵子，他像是发现了发财的“康庄大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付斌原始资本的积累，是肮脏的，带着鲜血的。
而最先负责筒子楼生意的不是袁彪，而是他。
只是从他帮付斌处理掉一个在取卵之后意外死亡的女人后，付斌就似乎找到了更适合他的位子。
他从此隐在暗处，就像是一把匕首，帮忙解决付斌一些不好处理的事情。
他学会了搏斗、学会了杀人，学会了处理尸体，更学会了如何躲避监控，处理自己的生物痕迹，这些他本来都不懂的，是付斌告诉他的。
他其实不聪明，可看着一个人死之前满眼恐惧和哀求，就这么看着他，他会觉得非常快乐。
他可以掌控着这个人的全部，他就是这个人的神，他要这个人生便生，要这个人死就死。
他杀的男人不多，大都是女人。
这次，付斌告诉他，要他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个警察。
问他怕不怕。
哼，男人又怎么样，警察又怎么样，他早不是那个流落街头，一阵寒雨就能带走生命的乞丐了。
他在家里搞了一些助兴的东西，出门的时候便比原定计划晚了一点，不过没关系，一切还是在他掌握之中。
他很有耐心，他会等到那个警察一个人的时候，然后就用这把开着血槽的刀送他走。
他灵活地绕开所有的监控，按照之前踩点时候确定的路线，往华苑小区走去。
他不知道很多人都在等他，包括充当鱼饵的郭鸣竹也特意为了引他上钩，假装玩游戏坐在了小区的一片树荫下，郭鸣竹像是毫不知情的绵羊，低着头只顾着玩手机。
在郭鸣竹的不远处，沈琛站在隐蔽处，观察着。
也保护着她的同事。
一群人都在等着他，而他就像之前他处理过的那些人一样，毫无察觉地迈进去。
他按照原定计划拐进来一条小巷，这是一条拐进小区的捷径，巷道狭长，如果能与那个警察迎面走来，他可以很顺利的把刀捅进那个警察的心脏，付斌安排的面包车会按照计划停好，他会带着这具尸体离开。
如果按照他原来的习惯是直接丢进在装修的工地，用水泥直接封在地基里，谁都发现不了，可付斌说不行，这是要送给警方的“礼物”，那他想了想，便想好了那个警察的归宿，丢水里好了，水流会带走更多的线索细节，也总会有一天被人发现。
他想得很完整，可温梦晗的眼神比他更锐利，她只余光看见他的侧脸便认出了他。
“行动！”
在安静的巷子中，前方突然出现人影，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正想跑，就见后面一个穿着jk制服的女人举着木仓冲着他喊道：“举起手！举起手！”
一切太快了，这条他静心选择的长巷成了抓捕最好的地点，他看着一群人向他扑来，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他被谁出卖了！付斌嘛？不可能，绝不可能。人太多了，他能往哪逃？！他拿出那把刀，后背紧紧靠着墙，可两边都有人逼进，他无处可逃。
突然，有什么东西像是穿透了他的大脑，接着他才感觉到疼痛，血顺着额头的那个黑洞流了下来，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次是他自己要死去了。
或许，到了死去，警察都不会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样也好，起码那些被他用水泥铸建的尸体也不再有人知道。
在死去的最后一瞬间，他没有想起那个早早就抛弃他的母亲，也没有想起对他具有善意的付斌妈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意外死亡的女尸，他处理的第一具尸体。
她或许是用药过度，又或者是取卵之后引发了并发症，总之她就这么死去，她长得并不漂亮，大概四十多岁了，她的尸体看上去像是一座浮肿的小山，隆起的像是怀孕一样的肚子，四肢却纤瘦得像是蜘蛛的足。
他扛着这个女人实在吃力，所以在筒子楼的厨房里，他找了一把杀猪刀，像是切开死猪的肚皮一样，切开了女人那巨大的肚子。
切开之后，那肚皮抖动了一下，就像那个女人诈尸一样，可很快，桑椹一样暗红色的液体大量涌出，在厨房油腻腻地面上蔓延开。
那个女尸肚子里装着的都是这些液体啊。
等这液体涌出，也带出了小肠，他用水把液体冲到下水管里，把小肠塞回女人的肚子。
这一次，他很轻松就搬动了。
旁边正好有个学校在翻新操场，他很轻松就把尸体丢到了操场的坑里。
前些天，他路过那个学校，远远就看见那块操场又铺了新的塑胶跑道，一些孩子正在上面上体育课，一群一群的孩子啊。
他觉得，自己做了个善事，毕竟他知道这个女人之所以会被骗进来，是觉得正规医院试管的费用太高，可她又实在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主动被骗了进来。
现在，很多孩子，都在她的肚皮上玩耍呢。
他笑了一声，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有人在一群警察的眼皮底下，木仓杀了嫌疑人！
温梦晗是第一个根据子弹方向扭头去找，那轻微的异响，是子弹从弹道中摩擦的声音，实际上并不明显，可她看见一只振翅高飞的麻雀，很是警觉地飞离，那个方向的天台上隐约有一个身影划过，然后消失不见。
她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去追。
远距离狙击镜，高倍镜，□□等都会导致木仓箱沉重，他跑不远！
只要自己再快一点！
温梦晗奔跑的姿态如同猎豹，小腿肌肉隆起，线条干净，jk的格子短裙裙角在半空中飞舞，她的身影飞快地通过十字路口，朝着那个狙击手所在的方向追去。
“妈妈，快看，美少女战士。”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车里，一个小女孩指着温梦晗，兴奋地大喊。
沈琛的速度比郭鸣竹快，她抵达长巷看见了尸体，根据尸体的形态，几乎下意识就看向了温梦晗刚刚看的方向，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她追了出去。
同一个十字路口，小女孩的那辆车刚刚起步过了红绿灯，就见沈琛飞快地闯红灯，身影如同一道残影，可小女孩的妈妈却下意识猛地一个刹车停下车，看着沈琛的背影，没好气地轻骂一句。“红灯啊！现在的人啊！红灯都敢闯，嫌命长嘛！”
小女孩糯糯地说道：“妈妈不要生气，生气会变丑的。”
沈琛追过去时，找了一大片没看见可疑人员，反倒迎面和温梦晗碰上，温梦晗朝着她摇摇头。
狙击手可以从距离千米外的地方，一击爆头，这一千米的距离就算温梦晗和沈琛没有任何犹豫的狂奔，时间也足够充裕让狙击手进行转移。
耳麦中传来陈澄的命令，没找到人的温梦晗和沈琛只能原路折返。
根据原定计划，陈澄还安排了一队人负责筛查周围可疑人员，为的就是抓住那通电话的神秘女人，可显然，除了这个神秘女人之外，附近还有另一个人。
而那队人没找到神秘女人，也没找到开木仓的人。
沈琛并不认为是这个神秘女人动手杀人，她千方百计喊警察过来，然后当着警察的面去杀人，完全没有必要。今日的计划，一切都是在保密状况下进行，参与行动的人员都是陈澄随机从其他地区抽调，如果警方内部不存在泄密的情况，那就只能说明，除了警方、毒贩x的杀手、神秘女人，还有第四方人，这个第四方的人下手狠绝，携带木仓支，极度危险！
这个第四方的人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对x的杀手动手？不，确定的来说，是在确认他被警方包围了，才开木仓的。
沈琛一边走回案发现场，脑子里一边飞速转动，她看见长巷那边已经围起警戒线，陈澄的脸色严肃蹲在那个杀手的尸体旁，手机屏幕亮着一张画像，和那具尸体长得很像。
张琼君和郭鸣竹也站在旁边，二人的脸色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轻松，同样带着凝重。
如果是活捉，可以从这个人杀手嘴里套出线索，可以按照线索按图索骥找到幕后黑手，把他们连根拔起，才能算真正安全。
而现在，他们的信息对幕后黑手而言几乎已是透明，可他们却没有任何一丝线索，这如何能够安心。
未来，只要对方想，就可以轻轻松松把刀夹在郭鸣竹的脖子上，架在郭鸣竹家人的脖子上。
为什么要杀郭鸣竹？为什么要杀警察？沈琛脑子中突然蹦出这么一个问题。
是报复，是示威，是发泄。
无论是否因为郭鸣竹的技术破获他们暗网交易，还只是因为郭鸣竹休假回到熟悉的家乡会放松警惕更好下手，他们选中了郭鸣竹，是因为瑞英的缉毒大队近期的几次大动作。
什么能打到一个信仰坚定的警察，除了杀死他，便是让他在乎的人永远活在恐惧当中，可仅仅这种威胁还不够，还有什么呢？更强烈的恐惧是什么呢？
沈琛脑子中突然像是单反拍照时亮起的闪光灯，她问张琼君，“嫂子，此次行动要求保密，你不能把安安送去警局，那安安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