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你谁？”
很少有人这么当面下袁彪的面子，袁彪笑声一滞，却还是立刻开始自我介绍。“袁彪，付斌是我大哥。”
沈琛点点头，她一边应付着袁彪，注意力却全在杨灵鸳身上，见她那一身白裙都像是一副抽象画，小脸也是低着看不清表情，站立难安，又不敢坐下去，很是窘迫，而方颜缩在自己位子上也一声不吭。
真是人渣，沈琛微微皱起眉，这个方颜明明看到那本酒里被下了药，也就眼睁睁看着小家伙准备喝下去。
而这个小家伙也是，傻乎乎的，陌生人递的酒也敢这么想都不想得就喝。
袁彪还想说什么，沈琛已经开口打断，“既然是付总的兄弟，到这里玩我自然要照顾好，方颜，你去和老陈说，把最大的那间包厢空出来，甭管什么客人，都给彪哥和兄弟们腾位子。”
袁彪自觉长脸，而沈琛却是很麻利地喊了人带他们过去。
袁彪起身准备换去包厢时，还记着他这个小鸳鸯，“喂，那个小鸳鸯”
却见沈琛同样不紧不慢地看向缩在角落的杨灵鸳，“这酒杯是你打破的，可是要赔钱的。还有我这裙子也被你弄脏了，你准备怎么赔偿？”
“许小姐，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孩子你不要和她计较，你把她交给我，我帮你教训他。”袁彪笑着说道。
却见沈琛一个犀利的眼波扫过，不怒且威，“不必，我喜欢自己动手。”
这女人看着可真不好惹，实际上也的确不好惹，袁彪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色心蠢蠢欲动，可也只能放弃这只小鸳鸯，跟着方颜离开。
杨灵鸳湿答答的裙子贴着大腿，一片凉意直冲大脑，她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机，汲取一丝力量。
就见这条美女蛇目送着袁彪离开，就回过头看向了自己。
杨灵鸳立刻咬紧自己的下唇，屏住了呼吸，害怕，这种情绪萦绕在她的心头。
“又见面了。”沈琛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小家伙，明明在洗手间已经告诉她方颜不是什么好人，怎么一出洗手间不知道出门左拐打车跑路，还乖乖地回到这卡座呢
现在年轻小朋友的想法这么莫测的嘛？还是这个系统脚本设定的人设实在有点毛病？！
沈琛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起身送这个小家伙回家，顺便好好做一下思想工作，是吓一吓好呢？还是劝一劝呢？
就听到猫咪幼崽一样轻声的抽泣声，沈琛一抬眸，就看见这个小家伙泪水落了两颊，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眸，此时此刻更是盛满了泪光，就像是一汪湖水，又像是一块在流淌溪水中的宝玉。
沈琛一向不喜欢见人落泪，就像刚刚小白花那样，她是恨不得扭头拔腿就走，可偏偏这一刻，这个叫做杨灵鸳的拯救对象的落泪，却像是无声之中的细雨，浸润到她内心深处，又像是长长巷子中，从东方吹来的一阵凉风，从手腕处一直蔓延到心口，还像是惊蛰时的第一声雷鸣，“轰隆隆”，叫醒了她灵魂中未知的情绪。
沈琛只能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按捺住那陌生又奇怪的情绪。
“别哭了。”连她自己也没发现，这三个字有多温柔。
杨灵鸳是好不容易憋出的眼泪，她有些急智，想到刚刚在洗手间那个女生哭腔一出，许千禾就立刻不耐烦地让她打住，可见许千禾这条美女蛇并不喜欢见人哭，她只能抓住这个搏一搏，让许千禾不耐烦见到自己，也就逃过一劫。
想到这个办法，她毫不犹豫，狠狠地用右手掐住左手，没有留余力的掐了自己一把，差点疼得叫唤出来，生理性的眼泪也一下盈满了眼眶。
眼泪出来了，可美女蛇的反应很奇怪，没有说“打住”，说的是“别哭了”，她还放缓了声音，像是哄小孩一样。
“擦擦。”美女蛇还从桌子上抽了纸巾递给杨灵鸳，杨灵鸳敏锐地觉得美女蛇这种态度有点奇怪，可只能小心翼翼接过纸巾。
“胆子可真小。”美女蛇还像是喟叹一样，幽幽说了一句，配合着她上翘的眼尾，却另有一种冰凉的媚态。“走吧，我送你回家。”
哈？！杨灵鸳差点吓到原地去世，这条美女蛇对自己的态度属实不太对！而她竟然在这一瞬间，从这个罪犯身上看见了樊警官的影子！
沈琛站起身，习惯性挺直了脊背，多年的从警经历早就从内到外锻造着她的风骨，就算灵魂容纳的躯壳妩媚如斯，也在这一瞬间像是一把出鞘的□□。“走吧，小鸳鸯。”
她也唤了这个称呼，可杨灵鸳却并不觉得没冒犯，或许是她唤起的时候，那种语气温柔而轻快，带着一些宠溺。
杨灵鸳却不敢多想，她只能跟着这条美女蛇离开卡座，不过她没有忘记假摔一下，从卡座的夹缝中带走那个录音设备。
而她没想到自己刚刚假摔下去，那美女蛇就像是后脑勺也长了眼睛，立刻回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份妥帖和帮助，感动嘛？！
杨灵鸳不敢动！
她只能用另一只手飞快勾到录音设备，紧紧攥成拳头，然后感受到美女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拉自己起身。
沈琛的手有些凉，抓住杨灵鸳手臂时，暖暖的。
沈琛见那小家伙走着走着还能平地自摔，摔在卡座时，都还不忘瞪大眼睛看向自己，便觉得这小家伙实在单纯地有些傻了，这样子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就不该出现在夜场，更适合她的地方是图书馆，或者大学的阶梯教室。
这样的白纸一样的女生，怎么会眼睛这么瞎？喜欢上方颜呢？
沈琛想不明白，只能把一切归结为系统的脚本，而她胸腔刚刚跳动而过的汹涌情绪，也被她一并归到了系统的微刺激上了。
她自然不知道杨灵鸳的脑子里此刻飞快转动，只想着如何摆脱她。
可一直等杨灵鸳坐上副驾驶，也还没有想好逃离方案，只能颇有些惴惴不安地等着这条美女蛇出招。
她到底想干嘛？是不是要害自己？还是看上自己了，就直接拐去她非法囚禁那些女孩的地方？如果现在跳车，应该就是骨折，要等她上了高架，那危险系数就更大了，不对，她语气太温柔，就算是要麻痹我，也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她到底想干什么？！杨灵鸳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假设，整个神经紧绷到极致。
其实她不怕方颜，因为上辈子虽然她们没有在一起过，可她也大概了解方颜，可以针对这些了解做出更多的方案。
可她不了解许千禾，警方的证据上也不会强调许千禾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未知，所以无法预判。
杨灵鸳悄悄拿出手机，准备拔出那快捷电话号码。
就听美女蛇说道：“你喜欢方颜？”
这个问题其实很莫名其妙，杨灵鸳看向美女蛇，看着那美艳的侧脸，总不会也是弯的？总不会也喜欢那个人渣？可似乎只有这个猜想，能够解释她们的两次奇怪见面。
因为占有欲，所以第一次见面，就把方颜支走。
因为占有欲，所以在洗手间，看似真心劝告，实际是赶走潜在情敌。
因为占有欲，所以在刚刚才突兀地出现，并且还奇奇怪怪地要送自己回家，实际上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对方颜死心。
占有欲嘛？这种害人的罪犯也会知道爱嘛？也会懂得什么叫爱嘛？杨灵鸳忍不住看了这美女蛇一眼，看见她平和的眉眼，丝毫没有夜场灯光下的狠绝，反倒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这只是假象！杨灵鸳立刻从恍惚中回过神，也只犹豫了一秒钟，便柔柔弱弱地说道：“嗯，可她好像不喜欢我。”
“她还不喜欢你？”
这人渣委实没眼光，沈琛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倚着车窗抻着自己的下巴，决定好好地劝一劝这小家伙。
“小鸳鸯，尽管所有爱情只要发生就是美好的，无论如何都值得赞美与肯定，可人总是被激素与情绪控制的傀儡，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对方颜的喜欢，只是一种年少无知时的意乱情迷，你不见得多喜欢她，不过是你太孤独了，偶见同类，心生依赖。”
沈琛不习惯用语言去劝说别人，可偏偏面对这个小家伙，她只能拿起她最不擅长的方法，温声细语相劝。
而这话却像是一把光剑刺入杨灵鸳的内心。
简直不要太准确，这不就是上辈子那愚蠢的自己嘛所谓喜欢，不过也是一种病态的依赖，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就这样如同飞蛾扑火，不问真相地自欺欺人，以为是爱情，以为可以依靠，最后不过是一截被虫蚁蛀空的浮木，救不了身处无边大海的自己，只带着自己更为沉沦到海底。
而沈琛见杨灵鸳不回应，像是一个闷葫芦一样，要是换作别人，她早就不耐烦，可似乎因为这小家伙是拯救对象的原因，她反而多了一份细致，“你还那么年轻，多想想，无论你对一个人如何上头，对方首先应该值得你爱，我和方颜也算同事，劝你一句，她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