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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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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玉桑说姐姐, 江慈顺理成章当成是她在艳姝楼里熟识的人,并未多想。

    在惊讶过玉桑今日的表现后,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自她们有过那个口头约定后, 江慈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却一再受到玉桑的照顾。

    抛开立场不谈,但凡玉桑出身好些有个靠得住的母族,何至于为了前程与人暗中合作勾心斗角?

    “今日的事, 多谢你了。”江慈冲玉桑笑笑。

    玉桑想了想,忽道:“姐姐何必言谢, 你我有约在先,桑桑这条路想要走的远, 要依仗姐姐的地方还有很多, 今日的事算不了什么。”

    江慈听着这话,心里的滋味越发微妙。

    从一开始, 她就是看中了太子对玉桑的不同寻常, 想将玉桑变成太子身边的眼线。

    她没有忘记这个初衷, 但今日发生这些事, 她也是真心感谢玉桑。

    应二娘设计母亲, 即便有惊无险, 尚且急着在母亲那里套一个人情。

    到她这里,非但没有趁机作出姐妹情深的样子与她亲近, 反而明白道出根本——各取所需罢了。

    这种不假思索的坦率, 即便是心机算计,也让人觉得舒服没有负担。

    亦或说,是利益交换比人情纠缠简单。

    江慈点头:“放心,我记得你我的约定。”

    玉桑眼底划过思虑,笑道:“无论如何, 我总是相信姐姐的。”

    江慈心中膨胀,总觉得自己也该回应点什么,遂道:“我也信你!”

    长史府的纷扰,随着十娘礼成,到底是压下去了。

    众宾客心里门儿清,但凡这事儿没有闹起来,便不会有人上赶着去追究真相。

    江慈本想带着玉桑去母亲那边,结果飞鹰找来,将玉桑请去了厢房。

    面上的话是,郎君担心夫人方才受了惊吓,已经告知过主人家,为她准备了厢房小憩。

    玉桑心道,哪里是怕自己受惊,根本是找个地方把她圈起来,唯恐她再在应家闹事。

    江慈倒是很配合,毕竟,玉桑越

    是得宠受厚待,她计划的可行性就越高。

    是以,一直到散席之前,玉桑都没出现,乖乖呆在小院子。

    有女眷发现她不见踪影,江慈便会主动跳出来代为解释,只道是受惊,旁人听来倒也可信。

    江夫人有些不安:“你何时与她那样亲近了,她……”

    “母亲。”江慈破天荒说道起江夫人来:“大庭广众的,切莫失言。”

    江夫人当然不会说破玉桑的身份,可是……

    “她到底是稷大郎君枕边的人,你与她这样亲近,又口无遮拦的,万一……”

    江慈察觉古怪,问:“万一什么?”

    江夫人看一眼周围,又镇定下来:“没什么,她身份复杂,前路难料,你莫要太亲近就是。”

    江慈没再说什么,只于眼底存了一份疑惑之色。

    母亲不像是在意名声清白才说这些话,更像是……心虚?

    ……

    虽然玉桑独自呆在小院儿,可没人敢饿着她,开席时,许氏便让人给她单送了一份。

    除此之外,还专程问她需不需要请大夫,有没有伤着哪里。

    与应二娘不同,许氏似乎是真的感谢玉桑护十娘那一把。

    经历刚才那一阵,玉桑着实有些累。

    所以,呆在这里不用见人坐等散席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

    她随意用了些饭,漱口净手后往床上一倒,后腰忽然被硬物硌到,坐起一看,是她的挂腕荷包。

    荷包除了她临出门时装进去的两颗核桃,还有太子给的那块玉佩。

    原本轻松的心情忽然折半,玉桑抱膝坐着,手指捏着玉佩上下两端,举到面前对着光看。

    这块玉佩,是他满周岁时,圣人广征巧思,亲自选料描样儿为他准备的生辰礼。

    他从小带到大,从不离身,好不夸张的说,即便没见过太子金印,也都见过这玉佩。

    为什么要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

    玉桑将玉佩放到一旁,抱坐在床,摇了摇头。

    今日,太子对她堪称照顾备至,不仅于危难时护她,还帮她一起做手脚。

    她感激他时,是真心诚意。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心意。

    能与太子化敌为友,冰释前嫌,当个可以放下戒备闲谈几句的旧友,这很好。

    他继续做他的太子,来日登基为帝造福万民,她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自在一生,堪称圆满。

    反正她不要再进宫了。

    可是,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过了今日,应家及笄礼这个时限就到了。

    若她还没有动作,太子说到做到,就会亲自对江家下手。

    太子的段位可不是应家这些娘子能比拟的。

    再者,她也不像上一世那般,宫内宫外都可接应。

    想做什么,稍稍安排一下便可达成。

    现在她没钱又没人,想打听事情还要一番算计狐假虎威找太子的人。

    艰难不艰难?憋屈不憋屈?

    处理江家的事,得耐得住性子。

    玉桑想着想着,不由生了饭后困,她决定不要为难自己,顺从心意躺下睡觉。

    太子进来时,她睡得正香。

    被子又被她一脚蹬得滑落腰间,人面朝外侧身半趴,搭在身前的手,掌中虚虚罩着一枚玉佩。

    不知是握着它睡着了,还是睡着睡着,就朝它靠拢了。

    太子站定看了她一眼,迈步走到床边,将臂中搭着的披风取下,帮她把玉佩装回荷包。

    玉桑是在一阵揉搡中醒过来的。

    身上先是一凉,然后又是一暖,有什么东西把她裹住了。

    艰难的睁开眼睛,她被太子抱在怀中,一张大大的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太子偏头看着怀中的少女,声音很低,语气难辨:“你真是在哪里都睡得着啊。”

    玉桑茫茫然,声音似猫儿:“要走了吗?”

    太子勾了勾唇,语气不由放轻:“是啊,要走了,你走得动?”

    玉桑睡意未散,意识却清醒了,心道,我说走不动,你还能把我扛回去不成?

    她摇头醒神,从太子怀里爬出来,伸脚去套鞋子。

    太子收回手,无声的看了她一眼。

    醒神理妆完毕,玉桑把冗长的披风还给主人。

    太子睨她

    一眼:“披上。”外面风有些大,还有些凉。

    玉桑皱皱眉,没有立刻动作。

    太子朝她走了一步,倾身低语:“你今日是稷夫人,用自己夫君的东西,还怕旁人说道?”

    玉桑很郑重的看了他一眼,这次什么都没说,默不作声的披上了。

    然而,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出门时,太子才发现,她披是披上,却将下摆悉数卷起来抱在怀里。

    男人的神情一凝,总算反应过来,她并不是因为用男人的东西而害臊尴尬。

    只是因为太长了,曳地而行,十分麻烦。

    这一瞬间,太子回想起她刚才的眼神,心头发沉。

    方才在她看来,他大概就是个自作多情的笑话吧?

    玉桑刚出门,手里抱着的披风下摆忽然被人夺去,她眼前一撩黑,劲风拂过,裂帛声起,穿在她身上还要曳地数寸的披风竟被撕去下摆!

    狗啃般的撕扯边沿,露出了她浅色的裙摆,太子扬手扔掉手中的布条,转身离开。

    玉桑看着那片飘零在地的布条,心道,怎么觉得他刚才不像是在撕物,像在撕人呢……

    ……

    长史府门口,各家马车依次驶来正门等候。

    玉桑随着太子走到马车边,忽然察觉有异,侧首望去。

    韩唯的马车就在他们后面,他站在车前,这看着这头。

    或者说,看着太子与她。

    玉桑今日坑了他,便是断了友善之路,是以,她收回目光利落蹬车。

    回到刺史府后,玉桑卸下披风,转身去帮太子准备热水。

    可等她忙活完回来才发现,太子并不在院中,只有飞鹰守在门口。

    他说:“郎君与江大人有事要谈,出院子了。”

    玉桑心里怦怦直跳。

    应家及笄礼已经过了,太子的时限也要到了,等的不就是现在吗?

    她局势被动,所有主动的行为都在太子眼皮子底下。

    但凡他不愿让她得偿所愿,轻易就可以暗中动手脚。

    而她会像个耍猴戏的,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做着无用的挣扎。

    玉桑

    对他会出手一事深信不疑。她索性按兵不动,挨到时限将近还无动于衷,他或许会有动作。

    对现在的她来说,比起大动作的去打探江家,暗中摸索太子的举动反而更容易。

    如果江家罪有应得,他手里必有证据。

    若江家无辜受冤,他必有安排。

    现在太子去找古道伯伯,很有可能是见她没动静,便自己着手了。

    玉桑转头就想出去。

    “玉娘子。”飞鹰闪身上前,拦住她去路:“郎君与江刺史商议正事,已吩咐不可打扰。若玉娘子怕水凉,不妨多备几桶。”

    玉桑愣住。这分明是直接堵住了她所有的话,就是不让她过去。

    她点头称是,返身回了房间。

    飞鹰在外没有动静,玉桑心乱如麻,忽而身形一定,看向太子的书案。

    她放轻动作与气息靠过去,一寸一寸将抽屉打开。

    那几作为证据的封信还在。

    和她上次记得位置一样。

    仿佛被太子放在这里后就没有动过。

    这时,外面响起飞鹰见礼的声音,太子回来了。

    玉桑飞快合上抽屉,跑去里间拨弄洗澡水。

    房门一开一合,男人的身影无声入内。

    玉桑平复心跳,转头时已能盈盈笑道:“郎君回来了。热水已备好。”

    太子看她一眼,走到衣架边抬手,玉桑连忙帮他剥去衣裳。

    与此同时,她心里有些忐忑。

    太子随时会提到“时限”这件事,她要怎么应对才能顺利过关,继续暗中观察他会有什么动作?

    没想,此事竟是玉桑多虑了。

    太子直到搂着她睡下,一个字没提。

    就在玉桑以为他已睡去时,他忽然问:“你一看那应娘子,就知她在演戏吗?”

    他说的是演戏,那就是应二娘了。

    玉桑不知如何回答。

    太子也没在等她回答,兀自笑了一声:“所以,不能看一个人平日里装出来的样子,得看关键时刻的反应,那才是最真的,对吧?”

    玉桑很想装睡,可与他贴着的胸口,心跳隆隆,根本骗不

    了人。

    可是,太子没有揭穿她。

    他像是自己说了一段呓语,周边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黑暗中,两人各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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