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与江古道谈完, 江慈迫不及待将玉桑拉回自己房间。
“你是怎么想的?你可知给圣人献礼不是小事,稍有差错都会惹祸上身的。”
相较之下,玉桑乐观许多, “反过来, 若做得好,便是一件好事呀。”
江慈失笑,点点头:“也罢, 那你有什么想法?”
玉桑隐晦道:“殿下之前向圣人替出追加赐封时,提到了父亲的游记。”
江慈直接摇头:“这个你就不必想了。”
玉桑拧眉:“为何?”
此事还涉及其他人,江慈只能捡着能说的说:“殿下提议时便说到过这个,圣人不是不知,他真有心嘉奖, 又岂会压下?”
“别说是圣人, 恐怕满朝文武没几人能看得上,你又怎么好以此献礼?”
江慈原以为玉桑会因此失望,结果她只是拧着两条细眉陷入沉思。
她好奇试问道:“桑桑, 你想什么呢?”
“姐姐。”玉桑望向江慈:“你可知太子是怎么提的?”
江慈被问住了。
她顶多是从祖父和父亲那里打听些大致的风声, 又不是站在朝堂上亲眼所见。
“就是这么提的呀, 难道还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玉桑耐心解释:“姐姐觉得,游记比之四书五经如何?”
江慈笑了:“游记乃闲暇游玩时所记, 自是闲暇无事时来读,说是闲书也不为过,四书五经为选贤入仕典籍,岂是旁的闲书能比的?”
玉桑黑眸轻转,“若能让这份被视为闲书的游记成为圣贤典籍一般的存在,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江慈笑了:“简直白日做梦,想让闲书变圣书, 除非圣贤在世为它撰文写赋!”
“要什么圣贤。”玉桑弯唇:“有张嘴就行!”
江慈唯恐她再出奇招,连忙想劝,玉桑已起身告辞:“时间紧迫,我先回去琢磨,不打扰姐姐了!”
“哎……”江慈到底没能开口,眼睁睁看她跑掉。
……
玉桑一路从临院走回来,脑子里想的全是献礼的事,结果迎面遇上
正在找她的孙氏。
孙氏见她是从那头走过来,讶然道:“你去那边做什么?”
玉桑听出孙氏语气有异,还没来及解释,孙氏先发话了。
“我知道,你是那边二房找到送回来的,难免与他们走的近。”
“可是,各房有各房的事,这样跑来跑去,若是打扰了人家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玉桑毫不怀疑,孙氏这话也与江薇说过无数遍。
她无意与孙氏争辩,爽快认错。
孙氏闻言,又怕自己话说的太重:“也谈不上错不错,只是一些提醒罢了。”
说着,她又岔开话题:“对了,万寿节还有半月就到了,圣人虽提倡节俭,但宫宴不可不设,今日裁缝到府量身选料,薇娘正在偏厅,我就是为这事找你来着。”
玉桑知道摆不脱,便跟着孙氏去了偏厅。
一进来,玉桑就瞧见布商拿着样布在同江薇介绍这季的新料子。
孙氏让裁缝给玉桑量身,自己也开始选料子。
然选料子是一个很繁琐的事情,不仅要选材质,颜色,还要考虑搭配的价钱。
玉桑心不在焉的听从裁缝的指挥,转圈抬手。
忽的,江薇窝里横的性子开始发作,不耐烦道:“你讲了这么多,每样都好每样都妙,我总不能全穿在身上呀,就看这小小一片布,谁能知衣裳做出来是什么模样!”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玉桑脑子里闪过。
就看这小小一片,谁能知全貌?
让他看到全貌不就好了?!
终于挨到裁缝量完尺寸,玉桑随便选了料子,匆忙告辞回屋。
江薇还在烦恼选料,见玉桑这般果断,拽着一块样布嘀咕:“选的这么随便,做出来一定很丑!”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裁缝低声嘀咕。
“这身段儿,啧。”最后一个字,蕴含着毫不遮掩的赞赏。
江薇拽紧样布,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声不服的轻哼。
……
玉桑几乎是一路飞奔回房。
进房后,她径直走向书案,捏着纸卷边沿扬手一抛,纸在书案上铺开。
冬芒不知她想做什么,但也机灵的配合倒水研磨。
玉桑提笔,却又顿住,略显苦恼的咬住笔杆。
冬芒看她一眼,转身又为她燃香沏茶,温声道:“娘子想写什么?不妨说出来,奴婢帮您参谋参谋?”
“别说话。”玉桑低声制止,全神贯注的回忆着前世的事。
稷旻之前还酸溜溜的说,她上一世在韩唯身上颇下功夫,可他却不知,她在他身上下的功夫深过韩唯百倍。
小到吃穿喜好,大到生平事迹,她每样都仔细参详琢磨过。
若非重生后他性情大变,行事风格大不相同,她也不至于屡次受他掣肘。
但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前世这个时候,大夏漕运早已步上正轨。
一直全力治漕,事事亲力亲为,而后顺理成章掌握大夏漕运的,就是稷旻。
为了解稷旻的行事风格,她曾仔细打听过这个过程。
玉桑在纸上勾出疆域轮廓,又标出益州和云州两处位置。
然后继续咬笔杆儿。
冬芒看出她这个动作就是在想事情,遂闭口不言。
玉桑一投入进去,外边的声音就通通都听不见了,勾勾描描,转眼入夜。
期间,冬芒为她向孙氏做了说法,饭食都是留在院中用的。
孙氏忙着万寿节的事,也没管太多。
待一再添油的灯忽然噼啪两声炸响时,玉桑终于放下笔,长舒一口气。
这一刻,她心中顿生感叹,上辈子在江府三年,当真是受益匪浅。
这手工笔画技法,因时间紧迫,去了些讲究的精细生动,但终究没给昔日的夫子丢脸!
冬芒瞧了一眼,是疆域图,画中有山有水,州县明确,而在遍布山水的疆域中,两条从北向南的山水线格外显眼。
冬芒还杵在书案前细看,玉桑已转身搬来一摞册子。
看着架势,根本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玉桑让冬芒再添几盏灯,又道:“今日怕是要让你一起受累了,我一人忙不过来。”
冬芒当然没有二话,只是
有些疑惑:“姑娘为何忽然这么着急?”
她的目光略过玉桑画的草图,又看向她搬来的那一堆游记,问道:“这些是什么?”
玉桑顺着她所指一一看去,往日明亮的黑眸难得染上几分深色。
沉默片刻后,她轻扯嘴角,轻声道:“这是父亲的一生。”
……
“奴才参见殿下。”皇后身边的内侍王进走了进来,态度恭敬。
“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请殿下前往凤宁宫一叙。”
因为要安排万寿节的宫宴,稷旻接下来都会格外忙碌,这期间他也没再趁夜出宫,如果有事,冬芒自会传信过来。
刚刚复核完一批奏章,又复核了宫宴名单,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王进听着这声冷漠的回应,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重孝,对皇后宫中的老人也一直都较为客气,尤其是王进。
他是皇后最信任的内侍。
可王进的心思比头发丝还细,他敏锐的察觉,不知何时起,太子对他的态度格外冷漠。
做奴才的都清楚,主子的和颜悦色客客气气是给面子。
再得宠的奴才也不能蹬鼻子上脸,拿客气当福气。
且这位还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长子。
王进心里略慌,完全不知哪里开罪了这位祖宗,心道日后一定要好好留心,趁机找补。
稷旻收拾了眼前的事,起身前往皇后宫中。
到了后他才知道,皇后不止叫了他,还叫了五弟稷栩。
他来时,他们像是刚谈完什么,稷栩神色赧然,乖乖挨着母亲坐。
稷旻当下便知母后要他走这趟的原因为何。
“旻儿来了,这边坐。”皇后冲他招手,头上金凤翅膀随着动作轻颤。
稷旻不动声色走过去,还没坐下,稷栩就起身告辞。
“母后,儿臣手头还有些事没完成,先行告退。”
说完,又恭恭敬敬冲稷旻一拜,匆匆离开。
一直等稷栩走出去,稷旻才望向母后,含笑道:“看来,母后今日是为五弟来找儿臣。”
皇后觉得,自从长子一
场病后,在沟通上大有长进。
什么时候开门见山,什么时候隐而不言,他都拿捏的极好。
譬如此刻,便是母子间的闲话家常,纵然带了些正事,但稷旻一开口,无论神态语气就没把气氛往严肃的方向带。
那这话,就说的下去。
皇后笑了笑,和声道:“没什么能瞒得过你。”
稷旻结果宫婢递来的香茗,很给面子的浅呷一口,“还是母后宫中的茶最好喝。”
皇后笑容更深:“喜欢就常来,若抽不开身,母后让人给你包些送去。”
稷旻半真半假道:“好是好,就怕母后的茶是不能白喝的。”
皇后被他逗得呵呵笑,半晌才止住:“今日叫你来,的确是有事。旻儿,之前你曾提过的那个江家娘子,母后已安排妥当,你可以放心。”
稷旻微微蹙眉,像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哦,那件事啊。有劳母后了。”
皇后细心观察着他,暗暗放心,这才又道:“你都亲口求了,母后岂敢大意。”
“不过有件事挺有趣——就在母后刚处置好这件事时,意外的发现,有人同时也在打听她的事。”
面对着皇后持续不断的试探,稷旻愣了一下,旋即拧眉,脸上不见半点儿女私情的纠缠,尽是沉色。
“儿臣斗胆猜测,打听江玉桑者,是否是韩唯?”
皇后没能在稷旻的反应中验证自己的猜测,怔然片刻,点头:“正是。”
稷旻忽然冷笑一声:“那就难怪了。”
他含笑望向皇后:“恐怕,母后找儿臣真正想说的事,是与这个有关吧?”
反应迅速,干脆利落,直中要害。
至此,赵皇后终于确定,稷旻的确没让她失望,头脑清醒得很。
她轻轻点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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