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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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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 上谷郡城门紧闭,匈奴士兵在离上谷城二十多里的地方稍稍整顿一下,便借着月色挥刀攻城。

    城墙上的士兵看到万马奔腾汹涌而来, 吓得屁滚尿流, 弃城而逃。

    辽西受挫心情郁闷的匈奴看到熟悉的一幕乐得哈哈大笑。毫不费劲的撞开城门,又看到城内守卫连滚带爬大喊大叫,叫的街道两侧的房屋内点起烛火, 匈奴人很是得意——这群胆小如鼠的两脚羊。

    匈奴兵粗暴的踹开商铺, 看到琳琅满目就要明抢, 迎面飞来一个不明物体。匈奴兵条件反射性躲闪, 猛地睁大双目,不敢置信看着胸口的箭矢, 仿佛在问商铺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这东西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匈奴人张了张口,一个字没吐出来, 轰然倒地。

    在外警戒的匈奴兵连忙跑过来, 嗖的一声,箭从他耳边擦过。匈奴士兵愣了一瞬间, 哇哇大吼, “有埋伏!有埋伏!”

    街道上的匈奴兵勒紧缰绳就要退,砰地一声厚重的城门被无情的关上, 仿佛是个信号,街头巷尾涌出很多身着短褐不像士卒的汉军, 举着火把,瞬间把朦胧的夜照的宛如白昼。

    匈奴首领眼前一黑,慌忙攥紧缰绳坐稳,城墙上挂起大大的“卫”字, 打南边来了一支骑兵,为首的那位身着甲胄,年轻俊美,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匈奴人也不全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龙城被毁,匈奴人乔装打扮找边关的商人打听那个卫青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得知卫青乃卫夫人的弟弟,匈奴跟部分汉臣一样,认为汉皇用他不过是因为他乃卫夫人的弟弟,找到龙城也不过是好运。

    又一次栽在卫青手里,匈奴很想派人前往京师,怎奈汉朝户籍管理严格,关隘哨所查的严,匈奴人懂汉语没有户籍证明也进不去。匈奴便花重金雇人入关,连卫青家门朝哪儿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些匈奴人的首领在单于那儿听说过卫青的事,年龄也对得上,可是卫青不是在京师吗。

    匈奴首领不愿相信,怎奈自汉建立以来,他们只在卫青手

    上吃过大亏。匈奴首领用他极其生涩的汉语,吐出两个极其标准的字:“卫青?”

    “是我。”卫青含笑的应下来,冲懂匈奴语的当地士兵招招手,让其做翻译。

    卫青过于气定神闲,周围全是汉军,狂妄自大的匈奴人顿时不知道这城里屯了多少士卒,脸上都露出胆怯之色。

    翻译令他们下马放下兵器,匈奴首领不甘心也不敢反抗。端的怕被藏在暗处的汉军射成筛子。

    不费一兵一卒,悄无声息的擒得匈奴数万骑兵,经卫青训练了几个月的士兵并未得意忘形,反而严阵以待像是还有一场恶战。

    打算伺机而逃的匈奴人看到一张比一张严肃的脸,顿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卫青并没有因为他的安分而在这边过多停留。天一亮,卫青就把这些匈奴兵打散,押回京师。

    清晨,秋露打湿了前往宣室的地面,跑的过快的鸿翎使者脚下踉跄,腰腹用力,稳住下盘又急急的朝宣室跑去。

    宣室外的禁卫和黄门面面相觑,眼中尽是好奇,这是出什么事了。

    各抒己见的朝臣看到鸿翎使者不经传唱就进来,倏然住口,像是被人突然掐住喉咙,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刘彻面露喜色,“何事如此慌张?”

    “报——”鸿翎使者过于疲惫,刚刚说一个字就卡住,不得不大喘气。

    春陀连忙上去接过奏报。

    刘彻不慌不忙的拆开,看到熟悉的笔迹,眉开眼笑。

    当今红人主父偃大胆开口,“陛下,捷报?”

    “那是自然。”刘彻合上捷报,冲春陀抬抬手,春陀扶着鸿翎使者下去休息。刘彻又觉得由他的口说出来,群臣感触不深,于是乎把捷报递给内侍,内侍朝丞相走去,三公九卿士大夫依次传阅。

    结果就出现很奇怪甚至可笑的一幕,从三公九卿到郎官,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刘彻明知故问:“这是怎么了?”

    主父偃难以置信地问:“卫,卫将军不费一兵一卒,生擒匈奴两万余人,包括两万余匹匈奴马?”

    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朝

    臣闻言确定没错,皆倒抽一口气。

    刘彻:“不可能?”

    “怎么可能。”窦婴开口,“匈奴人个个身强体壮,桀骜难驯,纵然中了计,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刘彻心说,你带兵那肯定是抵死反抗。谁让带兵的人是卫青呢。匈奴畏惧他,卫青别说带重兵包围匈奴,就是他单枪匹马,匈奴也不敢轻易上前,怀疑其中有诈。

    刘彻笑着问:“丞相的意思卫青谎报军情?”

    “微臣不敢。”窦婴相信卫青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种情况,他真的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

    不光他,其他人也是,以至于本该欢天喜地的向天子道贺,结果宣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每个人脸上都很复杂。

    刘彻前世经历过太多胜利,如今看到捷报高兴,也没高兴到失态的地步。瞧着众人这么不给他面子,心情极好的他难得没发火,满面含笑欣赏众人的失态,直到看够了才宣布退朝。

    往常出了宣室,众人就找彼此交好的人。今天像是忘记了新仇旧怨,三公九卿围到一起,就连得志便猖狂不受待见的主父偃,也被邀请过去。

    公孙弘便问主父偃,“不费一兵一卒就擒得匈奴几万人,这事可能吗?”

    这等事主父偃闻所未闻。

    主父偃难得没借此卖弄他的智慧,老老实实说:“按常理不可能。可是卫将军前往上谷这事咱们没想到,匈奴不可能事先知道,也不是不可能。”

    公孙弘问:“岂不是一回来就能封侯?”

    “这么大的功劳,不封侯说不过去。”窦婴缓缓开口。

    主父偃拱手道:“那就先恭喜丞相了。”

    “恭喜我做什么?”窦婴疑惑不解。

    主父偃:“谁不知卫将军是您的学生啊。”

    窦婴连连摆手:“我不过教卫将军一两年。卫将军的骑射功夫可不是我教的。”

    “兵法总该是吧。”有人问。

    公孙弘等人齐齐看向窦婴。

    窦婴苦笑:“真不是。以前陛下特意叮嘱我,不可乱教。我一直不懂,如今算是明白,卫将军天资聪慧,腹中自有乾

    坤,陛下担心我把他给教歪了。”

    “还有这事?”公孙贺问。

    窦婴点头,“亦或者陛下亲自教的。”

    “陛下还懂兵法?”严助开口。

    窦婴:“陛下饱读诗书,什么不懂啊。不过就算是陛下教的,也得卫将军敢用。”

    “是的。”众人点头。

    主父偃问:“丞相,你带过兵,以你之见,这次像不像诱敌深入?”

    “不像。诱敌深入得有鱼饵,做不到不伤一兵一卒。”公孙贺微微摇头。

    窦婴表示赞同,“倒像是瓮中捉鳖,不然做不到手到擒来。”

    此言一出,众人笑了。匈奴比作乌龟王八蛋,窦丞相可真敢啊。

    九月中,大军浩浩荡荡停在城外,卫青带着部下悄然入城,低调的跟败军之将似的,以至于等着调侃他的一些人等了个寂寞。群臣的脸生疼生疼,纵然难以接受,事实真相摆在眼前,他们是不接受也不行。

    九月二十日上午,刘彻封卫青为长平侯。斩敌千人,俘获几百匹战马的李息为关内侯。

    卫青食邑三千,李息食邑三百户。李息并无半点怨言,盖因他也有机会使一出空城计,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也不敢去想。究其原因,还是怕匈奴。

    有些人却很不平,再一次觉得卫青是幸运的。若不是李息把匈奴追的人困马乏,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卫青的瓮中捉鳖也不可能这般顺利。

    这等言论卫青以前或许有些在意。连着三场胜利确定了他的决策是对的,随他出征的将士们心服口服,卫青安心定志,再也不在乎这些酸言酸语。

    九月份关内已进入深秋,匈奴那边也快下雪了,不可能再南下,秋收又过去了,今年也没什么洪涝灾害,可以说四海升平,刘彻和群臣终于可以安心的歇一歇。

    九月二十四,休沐日,卫青接上霍去病前往昭阳殿。

    卫莱又看看手中的名单,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把一直冲她伸手的小婴儿接过来。

    小孩跟他姐姐小时候一样老实,与他姐吃了睡睡了吃不同,小孩是个爱笑的,不论谁逗

    他都笑。

    小孩从奶娘怀里到了亲娘怀里,顿时乐得嘎嘎笑。

    刘彻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很复杂,起初几个月几乎没抱过他。后来心底那复杂的感情淡了,刘彻才抱抱他。而今八个月,刘彻习惯了他的存在,能以平常心待他,却又无语。

    看到小孩乐得哈喇子滴的哪儿都是,刘彻无奈的给他擦擦嘴巴,“他这一天到晚笑什么啊。”

    “我也想知道。”卫莱让奶娘下去休息,四周看看,只有他们三个,这才问,“他以前不这样?”

    刘彻微微摇头,“他是朕的长子,朕稀罕的紧,得空就去看看他,朕记得很清楚,不光很少笑,反而时常能听到他的哭声。”

    “性格不像,长相呢?”

    前世刘据小时候刘彻记不清了,“他长大后像她多一点。”

    “那就是跟以前完全不同。”卫莱放心下来,“我若走在你前头,你也不用担心他跟上辈子一样。”

    刘彻连忙制止她说下去,“胡说什么。女人比男人长寿,这话可是你说的。”

    “凡事都有例外啊。”

    刘彻道:“我看是婉婉这几天太乖,没闹你,让你有机会胡思乱想。”

    “说我什么呢?”

    刘彻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卫婉从北面进来,紫色衣袍上黑一块白一块,衣袖还有些起毛,“你这是在哪儿弄的?离弟弟远点。”

    卫婉停下来,扯掉外袍往边上一扔,在身上蹭蹭手,冲她弟拍手。

    小孩瞧着姐姐站着比娘亲高,立即伸手要抱抱。

    刘彻挡住,“去洗手洗脸,再换身衣裳。”

    “父皇几个意思?”

    刘彻:“没别的意思,只是嫌你赃。”

    “你你你——”卫婉气得张口结舌,“我不理你了!”

    刘彻点头:“可以。”

    卫婉顿时被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失语,“娘!”

    “一天一出,你不累吗?”生了两个孩子,纵然有玉佩空间里的瓜果蔬菜调养,卫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

    刚刚跟刘彻那么说,并不是随口一说,也不是向他示弱,而是说了一句实话罢了。

    卫莱很怀疑,这个她生的女儿,怎么精力就这么好。难道这点随刘彻。

    卫婉看到她娘眉头微蹙,怒气消散,委委屈屈道:“娘,我手上真不脏。”

    “你会吃你自己的手吗?”卫莱问。

    卫婉摇头,怎么可能。

    “弟弟会。”卫莱道。

    卫婉看到她怀里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好吧。早这样说啊。”瞥眼她父皇。

    刘彻气笑了,合着还是他的错。

    “那你还不去?”卫莱问。

    卫婉乖乖的去洗手。

    刘彻等她走远才说,“你刚刚就不该那么说。”

    “刺激她,等她犯浑你好收拾她?”卫莱瞥一眼她,“你若真舍得收拾她,她也不敢跟你大呼小叫。”

    “姨母说得对!”

    嬉笑声从外面传进来。

    刘彻冷笑:“什么时候到的?”

    “您嫌婉婉脏的时候。”霍去病跳进来,草草行了个礼,就朝卫莱走去,“据儿,想不想哥哥?”

    卫莱好笑:“他都不认识你。”瞧着小孩冲他伸手,“去吧。半天没出去,你是忍不住了。”

    小孩到霍去病怀里,就高兴的直蹦跶。

    卫青行礼后,看到他小外甥的长相,惊呼道:“这么大了?”

    “你一走小半年啊。”卫莱指着后面对霍去病说,“我和你舅父谈点事,领着他和婉婉去湖边玩会儿。”

    霍去病知道这是怕卫婉听见,小孩不懂事,再一秃噜嘴给秃噜出去,“交给我吧。两炷香够不够?”

    卫莱微微点头,霍去病把小孩放在肩上,扛着他就走。

    刘彻吓得连忙提醒,“抱住!”

    “不会给您摔着。”霍去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刘彻不想也知道他出了门就跑。刘彻越发不放心,连忙令姚黄魏紫跟过去。

    卫青好奇:“何事连婉婉都不能知道?”

    “对你来说人生大事。”卫莱递给他一叠纸,“看看吧。”

    卫青越发奇怪,接过去一看,陌生的姓名后面便是“年方十六”、“女”等字眼,不敢置信地问:“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常言道

    成家立业。你是先立业后成家,这时候已经晚了。”卫莱道,“大姐整天不出来,二姐认识的人有限,母亲又不在,只能我来。你别学大哥,弄几个妾生几个孩子就完事了。”

    卫莱把他当小弟,不觉得自己很大,家里人多,卫青又不寂寞,以至于从未考虑过这事。

    “这事阿姐决定就行了。”

    卫莱气的想笑:“是你娶妻还是我娶妻?将来跟谁过一辈子?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是喜欢成熟明理的,还是喜欢娇小可人的。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决定。”

    “我回去想想?”

    卫莱:“可以。回头给广弟他们置办一处小院,让他们也搬出来。日后领了差事,再给他们娶妻。”说着看向刘彻。

    刘彻笑道:“那两个弟弟让仲卿安排,朕不是很了解他们。若不想上前线,就去上林苑,左右那么还缺几个管事。仲卿,先把这些姑娘的条件记下来,这些纸你不能拿走。”

    “是的。陛下从户籍那边调来的,传出去终归不好听。”卫莱道。

    卫青表示知道,移开一页,眉头微蹙。

    “怎么了?”卫莱问。

    卫青指着纸上的姓名地址,“这个我,我好像认识,还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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