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昭昭惊愕失色，瞳孔又悄然变了红色：“不，你不能这样做。”颜昭昭紧紧抓着他如玉寒凉的手臂，“我赢了这么多次，只输这一次，你放过她还不行吗？”
“弱小的人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黑影对昭昭的哀求视若无睹，残忍地挥下她抓自己的手，瞬移至了刑架前。
昭昭眼睁睁看着黑影手握利刃，瞳孔一寸寸地紧缩，嘴巴无声张大之时只见他……
手起刀落。
那女子和昭昭的求饶声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颗头颅便被黑影抛在圆台上，紧接着滚在了昭昭脚下。
鲜血流了一地，甚至眼睛还因极度恐惧而睁大，流出了血泪。
昭昭一手紧紧捂住嘴巴，一手颤抖着覆上了头颅的眼睛。
昭昭的眼泪洇湿眼角，瞳孔红到骇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那群人阵阵悲伤又恐惧的哭声萦绕她耳边不散。
“这只是第一个，还有。”
昭昭的眼泪还没流完，牢笼“轰”的一声大开，黑影又抓来一人绑在了刑架。
她看到，这是握着她手安慰她的女孩，问她饿不饿的女孩。
黑影手里的利刃还在往下滴血，带血刀光闪过，昭昭眼睛痛得厉害。
“想救她吗？”
“那便用你体内的力量……打败我。”
面目模糊的恶魔低声引诱，狞笑不止：“不然，我会当着你的面……一个个把她们都杀死。”
“宝贝，我从不骗你。”
“你到底是谁？”颜昭昭体内气血翻涌，害怕愤怒又自责的情绪杂糅到一处，反而使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惨白如雪，“你是我身边的人对吧，你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究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给你，你放过她们好吗……”
“我要的，是她们死。”恶魔亲昵又温柔地喊她，语气极尽缱绻，“小宝贝，你给吗？”
看到颜昭昭的眼睛变成了和他瞳孔毫无二致的颜色，恶魔唇边勾起一抹笑。
铺垫足够了，情绪也渲染到位了。
面前的人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会感谢我的，小宝贝。”恶魔如此道，刀刃翻转，折射出一道冷寒的光。
昭昭下意识眯眼之时，看到那女孩细瘦的脖颈赫然现出一道血痕。
刀刃在一寸寸地割破她血肉。
但她却咬牙忍着，没有求昭昭救她，反而看她的目光里还透着安慰和担忧。
这目光给了昭昭最痛苦的一击，她忽然头疼到要炸裂，大口喘气胸腔剧烈起伏，枯竭的灵脉猛然灌入股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几要席卷一切破体而出。
“你欺人太甚1
昭昭瞳孔已是血红，眼神忽地凌厉满是杀意怒气，平地狂风四起，她手心凝起一道刺眼金光蓦地挥向刑架，恶魔手中的刀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颜昭昭的神志神奇地介于清醒与失智之间，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体内有邪气在涌动，但同时从她识海也爆发出一股至纯至净的灵力。
灵力与邪气搏斗，使昭昭在痛苦之中保留最后一丝清明，不至于堕入魔道，疯狂屠戮。
但昭昭不管这些了，魔不魔，邪不邪什么的无所谓了，无论什么力量，此时能为她所用就好。
她受够了被人碾压、踩在底下的屈辱感。
“梨寒剑！给我回来1
梨寒剑在颜昭昭强大力量的召唤下不住震颤，后不消片刻便破了禁锢回到了昭昭手中，剑身发着刺目金光，还闪着滋滋滋的雷电。
“打败你是吗？”昭昭将体内力量疯狂注入灵剑，使其也成了如裴吟之灵剑一般可破虚空，可斩邪气的剑。
只要她不断堆叠力量使出剑意，纵使这不是他本体，纵使他现在是一团黑雾，但只要这黑雾留有他的法力灵力，甚至是邪气，这剑便可对他造成难以抵挡的真实伤害，在破除黑雾的同时在他本体留下剑刃伤口。
如此，就算他此次逃脱，她也可以凭着灵剑留下的伤口去找出他的本体！
这人似乎对她很是熟悉，昭昭可以断定，这恶魔必定是她身旁之人。
而风玉嫌疑最大。
“那我今日便如你所愿杀了你。”颜昭昭气极疯极，体内的邪气逐渐盖过那股灵力占据上风。
昭昭自然也察觉到了体内力量的变换，但她却笑了。
邪气的力量更强大，那她便用邪气。
昭昭踩着血泊，手执长剑朝前走着，剑刃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火光闪电。
本娇俏清绝的脸上满是脏污血迹，发簪早就不知掉在了哪里，如瀑乌丝垂落两肩，衬得她的脸愈发精致明艳，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人心底寒意四起。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丽。
在此刻的他眼里也是如此。
这种带血的美丽，被邪气侵扰心智的美丽令他如此着迷。
“破——1
黑影沉浸在自己的美妙幻想里未有片刻，恢弘剑光霎时爆裂而起，剑刃破空之声直要震碎空气，差点掀翻这座洞穴。
颜昭昭于空中舞剑，剑光万丈间陡然浮起一巨大法阵，带着磅礴力量以不可阻挡之势朝他而去。
她将体内力量尽数释放于法阵内，与此同时，那将要枯竭的灵脉又神奇般地涌出了阵阵至纯至净的灵力，充盈她全身。
就在灵力与邪气一同在她体内涌动，将要冲入她识海之时，突然轰隆几声，竟是凭空降下了几道惊雷！
这几道带着无穷之力的惊雷都精准无比地劈在了颜昭昭的天灵盖。
惊雷引了天力，昭昭白白受了雷劫，自是不好受又呕了几口鲜血出来。
她知道，这是将要突破境界时的雷劫，在被雷劈后，她体内本已破碎的心脉瞬间复原，灵力还自灵脉源源不断涌出，修为明显上了一个层次。
昭昭自是开心，体内灵力涌出一点，她便引出一点于剑上，于法阵上，势必要杀了这恶魔解恨。
但是惊雷还没劈完……
元婴期雷劫满打满算十九道，昭昭刚刚抽空数了数，她脑门这里大概被劈了十次……
还有九道没劈，也不知何时会劈。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涌出的庞大力量似乎是消弭了她的痛感，在被连劈十道惊雷后，她面上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周身邪气萦绕，而瞳孔则闪着妖异血红，里面透着她从未有过的冷意和杀意。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就连突破境界的惊喜也无法消除这杀戮欲望。
力量还在不断涌入剑刃，通体闪着不可直视的光芒，昭昭布下禁锢法阵，凛凛剑锋直朝他而去。
这法阵转瞬之间便压到了黑影眼前，黑影被其散发出的强烈冲击波震住，往后退了两步之时却被法阵禁锢再无可退之地。
他有些怔然。
颜昭昭绝望之时引出的邪气力量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是兴奋的，眼珠里闪烁着不灭的光。
但同时，他更为颜昭昭未完全失去心智而震惊。
按理说，若引出了如此巨大的邪气之力，不该还存有清醒的神识。
只是……
昭昭没给他喘息和反抗的机会，她红唇扬起，心想是时候了。
为了保证一击即中，她顾不得要在识海内存些灵力与邪气对抗，也顾不得要存些灵力在雷劫降下后护住心脉，不至于再次碎裂。
她心下一横，干脆将识海内和灵脉里的灵力都搜刮了出来，全部凝于剑刃之上。
她什么都不管，只想尽最大的可能杀了他。
就算杀不了，也得让他付出代价，在他身上留下伤口，日后将他找出来！
于是乎，昭昭凌厉使剑朝他胸口刺去，剑气带起滔天飓风，似是要将周围一切都卷进剑气形成的漩涡里。
黑影手心起了一团黑雾，想要阻止昭昭飞速刺来的利剑。
可……刺啦一声，剑刃如入无人之境，穿透了他黑雾化成的掌心，刺穿了他的胸腔，砰一声！他当即被长剑钉在了身后岩壁。
明明是团黑雾，明明不是人类本体，却生生被她的剑钉出了血，被她钉在墙上动弹不得，似是本体的五脏六腑都已被她的剑刺穿。
黑影又笑了，他求之不得。
“如何？有趣吗？”昭昭眼里杀意不止，学起他的口吻反问道，“被我折磨是不是很有趣埃”
“我也割下你的头颅好不好？”
昭昭眼底尽是嘲讽讥诮，冷笑间白纤手指紧握剑柄，将剑刃又一寸寸推进，剜他血肉。
只是……
当昭昭想要趁此机会再多透支些力量，看是否能引出他的本体杀了他时，陡然间天光大亮，四周发生了震天动地的响声。
昭昭一怔，循着头顶的声音望去，发现洞穴直接被劈成了两半，碎石如雨般簌簌落下。
被劈了两半……这熟悉的手法，莫不是……师兄来了？！
昭昭眼底的杀意倏然间被欢喜驱散些许，但她唇边的笑意还未及漾起，耳边便响起了另一可怕骇然的声音。
轰陋—
惊雷又来了……
昭昭眼皮抖了抖，还想趁在受雷劫之前尽可能杀掉这黑影时，阵阵惊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啪又砸在了她脑门……
雷电从她天灵盖起贯穿她四肢百骸，昭昭再次受到雷劫，但却因为没有灵力护体导致被惊雷劈中后只能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全身失力，连握剑的力量都没有。
昭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雾从她剑上逃窜。
但幸好，她的剑已经对他造成难以磨灭的真实伤害，就算痊愈也必定会留下剑刃伤疤。
昭昭心里得了安慰，卷翘的长睫上下翕张，在意识渐失之际看向了被困的那群女子。
她没事，她们好像也没事。
确认她们的平安后昭昭终于唇角弯起，脸上浮现笑容。
只是……在受了雷劫之后，她全身的骨头都似是被打碎一般，疼痛难忍间意识却是逐渐模糊，五感渐失。
“昭昭！昭昭1
一声声冲破天际的撕裂叫喊声陡然响起，昭昭的意识被拉回些许，只是她仍不能完全睁开眼睛，看不清朝她奔来的人是谁。
“是师兄吗……师兄……”她委屈地呢喃，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浓重的哭腔。
师兄终于来了吗。
“师兄……呜呜呜……”
在眼角模糊的余光探到一人的身影时，昭昭认定这人是裴吟之，再也顾不上什么，一下钻到他怀里死死抱住他，开始放声大哭。
刚才犹如地狱，此刻才是人间。
颜昭昭劫后余生哭得厉害，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师兄正站在不远处淡淡望她。
长睫盖住眼眸，眼底情绪难明，裴吟之听她的哭声，长久后，重重呵了口气。
气息陡然之间便是冰冷寒凉，无声落下阵阵白雪。
白雪随风飘起，后又落在了裴吟之鲜血汇成的血泊里，瞬间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