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山
“报告!”
半天得不到回应,她腿都要抽筋了,一鼓作气再而衰,“报告。”
“讲。”
这该死的,施舍般的语气,她忍,“腿麻了。”
腿也麻的众人暗戳戳期待
半晌,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有,换腿。”
众人:“”
真的,还不如站军姿。
午饭后,须抱夏拉着周易一阵委屈,噼哩啪啦把早上教官针对学员的恶□□件进行了一番夸张演绎,“周易,我好惨啊。”
周易好笑,夏夏这小脾气是挺招人磨,“你过得倒是精彩。”
“什么嘛。”须抱夏不满他这反应,瘪着嘴,很不高兴,“你不会安慰安慰我?”
“要我怎么安慰?”他问,“帮你把教官打一顿?”
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哦,她小学毕业那个暑假去俞青青家里玩。
结果好朋友邻居家比她们高一级的混混哥哥看上她了!
被堵过一次后,她一向挺横一人被吓得好几天没再敢出门,生怕被成天带着兄弟伙时不时来小院这边临街晃的人堵个正着。
那会儿,她爸爸刚好出差,外婆生病住院,陈女士每天跑医院,心情很不好,她也就不敢跟她说这事,最后还是周易觉得她情绪不对。
她也仿佛一下找到宣泄口了,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得不行。
到底只是个没遇过事的小女孩,平时也就窝里横,这一下子碰上个超社会的混子哥可不是吓破胆了,成天缩在周易身边求安慰。
那时候他也是问,要不要帮你把他打一顿。
她愣了一瞬摇了摇头。
把人狠狠揍一顿是可以出气,但她弟弟斯斯文文的,只会读书哪会打架呢,而且那边人这么多,以后躲着点就是。
不过因着周易这话,她后来倒是没再担惊受怕了。
那整个暑假也没再遇到过那人,慢慢把这事忘了。
现在周易再次说这话她还是摇头。
他们那教官皮糙肉厚,一看就抗打又能打。万一一不小心伤到弟弟脸
不敢想,不敢想,她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受伤我会心疼的。”
她没看见周易弯弯的嘴角,还在说,“到时候还得你哄我。”
周易佯装思考,慢悠悠出声,“看来,我是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攻克怎么哄好你这一难题。”后来,他想到了,换个身份其实很简单。
现在嘛,“喝酸奶?”
“喝。”她仰着下巴伸出手比划,“要两盒。”
须抱夏就这样在忍字刀下、酸牛奶中交替度过,一天要比一天多一盒的量蹭蹭蹭往上涨。
生活本就苦,她却还要闹肚子。
泄了一晚,结果第二天教官笑眯眯地告知他们,“今年军训检阅,我们排将和八排一起进行军体拳汇报表演。这是荣誉,所以”
须抱夏肚子一骨碌,脑子嗡嗡嗡,听着教官的话,浑身下上写满生无可恋。
为了荣誉,他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训练,可是他们资质差,所以要多练。
经他与八排教官商议,敲定每天晚饭后多练两小时。
面对一众抗拒面孔,教官一副他们占大便宜的语气,“以后你们可以优先吃饭。”
“”
真是,谁稀罕?
“须抱夏,刚吃完饭你就饿了?”
又来了
被点名的人,内心毫无波澜,“不饿。”
“不饿就把力气拿出来!”
没有正气当空的晚间,教官依旧中气十足,“出拳有力!”
头上一群群笼成网的蚊子都被震散了,她真心觉得八排教官可以回去休息了,何必白白在这献血,他们教官这音量,操练人数再翻个倍都没问题。
“再来一遍。”
教官穿梭在方阵间,锐利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像被鹰盯上一样,不自觉就挺直了腰背。
“待会儿自己喊出来,声音大点!你们一百来号人别盖不住我一个。”
须抱夏现在虚得不行,她不能喊,她喊出去的是声音,丢掉的是捡不回来的脸面啊
不同于上次防病游击战,这次是保脸之战,主旨——
敌进我退,敌驻我退,敌疲我退,敌退我退,一退再退。
出拳顿一顿,表情蹙眉头,卖力又认真的样子她最会了。
“杀杀杀杀杀——”
接连三局,教官从她身旁走过五次,没停顿。
“休息!”
坐下的感觉真好,幸不辱命,她做到了!
因为这个荣誉,两排重新排了队伍,原先身边的人全打散了,她与青青的缘分啊还是没断。
左边的女生看着眼生,也不知道是八排还是本排的,她对颜值不突出的脸是没有记忆点的。好巧,别人也是。
“我知道你是须抱夏。”女生不似她犀利短发般冷酷,性格挺可爱的,看着她眼冒星星,“你好白啊!不像我,黑得都快跨人种了。”
须抱夏白,还是越晒越白不脱皮那种,所以她不打算刺激眼前这个没有星星夜空下能开启隐身技能的胖女孩。
“军训完就白回来了。”她习惯了怼人,安慰的话说起来毫无灵魂。
气氛有点冷,她思考了下,小心建议,“或者,换下审美?”
女生转头看她,艰难地回了句,国人审美很难变的。
是哦,丰盈骨感,小脚细腰,美人千姿,全都不黑。
所以她又说,“多喝牛奶。”
“啊?哦。”
女孩有些丧气,“我小时候天天喝牛奶,结果没变白也没长个儿。”
“但是你胸大啊。”
须抱夏冷不丁一句,黑女孩不好意思笑了。她这才想起问,“对了,你叫什么啊?”
“苟杞。”
黑夜下黑脸上的眼睛又黑又亮,深红色的唇开合着,“唉,我名字是我奶奶取的,听我爸说,我妈生我那年家里的枸杞生意垮了,我奶舍不得多年的心血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算是纪念那段艰苦岁月吧。”
“啊,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苟杞:“”
“但想想,你这名字挺不错的,苟是真的不好取名字。”
苟杞:“”狗挺好取名的,比如她家的小博美,叫苟甜心。
三人默默无言,你看我来,我看她。
须抱夏盯着地上的草,强转话题,“我听我外婆说,她们小时候都是用针扎耳洞,然后再把茶叶棒塞进去。”
两人似乎挺感兴趣,“真的呀?”
“对啊。”须抱夏挑眉,指着地上那草,“你看这草,它一节一节的,是不是很像耳棒?”
“像吧。”
“像吗?”
俞青青觉得她夏夏麾下又要添将了,这位苟同学言不由衷的模样,多像曾经想要跟须抱夏交朋友的她。自己人嘛,夸就对了,“你眼光真好,这都看得出来。”
须抱夏也不管那俩人,扯断一根折短一截就开始剥皮,一步步紧跟外婆告诉她的操作,“我来试试这个。”
“别吧。”俞青青看着那绿棒,有些担心,“这个好粗,穿不进去吧。”
“对啊对啊。”苟杞也跟着附和,“就算成功了,把洞撑大了怎么办。”
嗯有道理。
她外婆及其左邻右舍姐妹们的耳垂都快掉下来了,可不就是因为那大耳洞吗!想着那大到能看穿的洞她就胆寒,所以从来不会长时间佩戴任何耳饰,拉垮的耳洞实在太太不美观了。
两年前,想她小小年纪忍痛穿洞可不就是因为爱美。
为此,她还肯蒙拐骗的把周易拉了去。
当时她怕得不行。
第一次,刚擦完酒精就跑了;
第二次,耳朵标完红点又跑了;
第三次,枪举过面前没跑,但吓哭了。
周易陪她在小吃街逛了一下午,她吃饱喝足又绕回那家店,就在人店门口蹲着。
弟弟人好啊,为了给她壮胆,先受一枪。
别说,还真壮到了,就是她准备的钱只够六个,周易打了一个,她只能先不对称。第二天她睡肿了耳朵,料定今后没勇气再打,死活要周易留下耳洞,然后硬生生给他戳得鲜血直流。
拿棉棒蘸着酒精小心翼翼给他清理消毒,他说什么来着?
哦,说她对他真狠。
他说那话时的眼神她现在都还记得清楚,那是早晚让她也见血的意思啊!
于是她每日都精心养护着,不让他有机会下手。
可手里这根草棒,她真的很想试试,于是默默裹进餐巾纸放裤袋收好。
“尊敬的各位首长。”
“尊敬的学校领导。”
“教官们。”
“老师们。”
“同学们。”
“你们好。”
为期一周的军训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太阳依旧勤奋上工,好在他们早已习惯。
今天,他们踢了次最整齐的正步,打了次最卖力的拳,高声喊,“为人民服务。”
结束后,她料定必成大器的曾班长组织他们集合,提议大家出钱给教官买点东西。
须抱夏身无分文,俞青青和苟杞拿出她们仅剩的几元说算她一份。
她不,她没钱,但她弟弟有啊。
于是豪气出资二十元,并作为大股东推翻了买烟买酒等于身体无益的纪念品,提议并敲定给教官买奶。众人不解,苟杞若有所思,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她的深远用意。
她决定了,从今往后,牛奶就是她的生命之源。
山上没留他们吃午饭的意思,检阅一完就催着他们打包走人。
须抱夏胡乱把东西扔进箱子拉上拉链,熟门熟路上了同一辆车坐在同一个位置。
来时阴天,走时放晴。
勉强算待了七天的地方她竟未好好打量过。
放了六张上下床的宿舍有一扇从未关上的窗,夜里总是送进凉风习习;楼前种着基地最密集的树,高大笔直郁郁葱葱;左边需要自己拎热水的澡堂子,让原本陌生的人们坦诚相对;食堂外洗碗槽边长着最美的花,颜色淡雅温柔缱绻;小卖部种类不多的酸奶里,恰好有她最爱的口味。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没想到下山的体验感就像过山车!
右边崖边乱石,往下湍急江水汹涌,车子俯冲绕圈圈。
身体前倾心坠坠,刺激啊
车内无一人说话,一片安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