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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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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来郝韵就注意到了这个黑袍男。

    他年龄大约三四十岁,不苟言笑,周身气息内敛,静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配着这身黑袍,存在感颇低,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

    郝韵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那两剑,没有一丝犹豫,果断又冰冷。

    这是杀人的剑。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是最简单有效的杀人的剑。

    郝韵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剑。

    没有剑气。

    没有杀气。

    却无比冰冷锋利。

    就像悄无声息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方向会窜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师父自创的翻云剑剑招也很简单。

    简单到郝韵一开始觉得自己学的是个锤子。

    可就是这个简单的剑法,因师父与华清宫的归一道长的云山一战获胜而闻名天下,被誉为绝世剑法。

    知道这个事后,郝韵总觉得两个剑法不是同一个。

    ——直到师父在她面前漫不经心随手挥出一剑,三人合抱大的石头对称分为两半。

    看得她心潮澎湃,心服口服。

    重要的不是剑招,重要的是挥剑的人。

    剑招这么简单只是因为师父太懒了。

    舍弃灵活多变的招式,翻云剑重点在于剑气。

    在于对内力的运用。

    在于剑客对剑的理解。

    而对面那人的剑,靠的似乎是他的……身体本能?

    一种在刀光剑影里厮杀出来的本能。

    这个人,很厉害。

    可以和师父打架的厉害。

    郝韵有点脑阔疼。

    林时继续在前面开嘲讽输出。

    黑袍男正盯着林时,目光深沉。

    郝韵摩挲着定光上的纹路。

    她下山的时候师父问她:“你知道行走江湖的秘诀是什么吗?”

    郝韵:“?”

    师父灌了一口酒,带着回忆的神色道:“那就是——打不过就跑啊。”

    就在郝韵正扯过林时往门外溜的时候,她听到顾惜缘大吼:“杀了他!”

    郝韵心一凛,内力运转得更快,脚下生风,头也不回地飞身出去。

    黑袍男迟疑一两秒,迅速追了上去。

    出了兰香阁,街上人熙熙攘攘,上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好些人脸上都戴着面具,面具上绘着不同的花纹。

    郝韵想起来之前陆任嘉说过今天是什么半夏节。

    戴面具许是一种习俗吧。

    真是天助我也!

    随手拿了两个面具,丢下一锭银子,二人进了成衣铺。

    隐追到街上,就看见满大街的男男女女戴着面具在街上游玩。

    眉头微皱。

    太像了。

    郝韵二人坐在远处的馄饨摊上。

    她余光观察到黑袍男转身离开后,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刚回过头却看见一带着面具的男子正坐在对面,心蹭的一下又提了起来。

    对面的男子摘下面具,正是之前在兰香阁看见的那个仙气飘飘的和粉红姑娘一起的那个人。

    这可是个好人呀!

    要不是他和粉红姑娘,林时可能会被先奸后杀?

    就算一开始顾惜缘没想杀林时,林时这有仇必报的性格,发生这种事,醒来说不定就直接一刀捅了顾惜缘,然后被那个隐叔杀了。

    林时死了,她是不是又会回到一开始那个小黑屋?

    想到这里,郝韵一激灵,摘下面具,诚心诚意地道谢:“之前多谢公子了!择日不如撞日,请你吃完馄饨吧。”

    扬声对老板道:“老板!三碗馄饨。”

    却看见公子倒水的手一顿,缓慢地抬起头:“……谢我?”

    “对啊!”郝韵道,“要不是公子告诉我林时在哪,那么多房间,我可不一定找得到。”

    “……我告诉你?”

    “不是你让粉红姑娘告诉我的吗?说我想找的人在东侧四零二,我过去他真的就在那里。”

    林时取了面具坐在旁边正喝水,听到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水呛到,开始不停的咳嗽。

    他在的那件房他没记错的话是西侧四零二。

    东楼到西楼还是有段距离的,这个人是想引走郝韵,却没想到郝韵分不清东南西北吧。

    公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一时有些无语也有些好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

    这女子总能出乎他的意料。

    林时看样子也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揭穿他。

    林时只是想看他接下来打算怎么演。

    郝韵对这二人之间的汹涌暗流一无所知,问道:“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公子谦逊一笑:“叫我无为便可。”

    这人看着仙气飘飘,连名字也和别人不一样,透露着一种佛性。

    ……

    ……

    无为?

    郝韵仔细看了看他的额头,在眉心确实是有一个小的红痣,不是很显眼。

    “是……华清观的无为吗?”

    “是。”

    “那……华清观有几个无为?”

    “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个。”

    这和郝韵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是很仙,但他这种仙和神棍的“仙”不是一种仙啊。

    郝韵脑子走神,顺嘴道:“道长真是……人美心善。”

    林时憋笑。

    “……”无为瞥了一眼林时,对郝韵道:“姑娘搞错了。”

    “当初我让红袖告诉你东侧四零二是故意说错的,这位公子原本在西侧四零二。”

    “是姑娘……误打误撞找对的,不用谢我。”

    林时以为他会继续装下去,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郝韵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变数。”无为看着林时对郝韵道,“姑娘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郝韵敛了神色,掏出一些银两递给林时:“能帮我买个花灯吗?”

    林时:“……”

    你应付人的手法还可以再拙劣一点。

    知道这二人是有些话要单独说,林时看着手里的银两莫名有些不爽,“不够。”

    站在花灯铺前,看着手里大把的银票。

    林时陷入沉思:那只是个借口,我为什么真的来买花灯?

    待林时走后,郝韵:“道长知道些什么?”

    无为抬眼看她:“知道你不是此界中人,知道他本是已死之人。”

    卧槽!

    他真的是个神棍!

    这他都知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知道吗!

    原本只是想解决麻烦,怎么现在麻烦越来越多呢?

    她会不会被当成妖怪?

    会被怎么样?

    造个塔把她关在里面?

    哦,法海是个和尚,他是个道士。

    见郝韵久久没有说话,无为又道:“姑娘不必担心,本就是一副空壳,姑娘来了,这是缘分。”

    郝韵没想到是这样的,定了定神问道:“林时呢?”

    “我不知。”无为道,“人之寿数为天定,今日我偶然见到他,感觉颇为奇特,就试了一试,果然奇特。”

    “怎么个奇特法?”

    “能化解死劫。”

    “……”郝韵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化解死劫的不是他,而是她啊。

    ……等等。

    无为知道。

    所以故意把她引开。

    无为看郝韵的表情知道她明白了:“一切皆是因缘和合,姑娘与他,有些因果纠缠。”

    所以她和林时之间的循环是因为这因果纠缠?

    “什么因果纠缠?”

    “我不知。”

    “……”

    “但他本也是个不存于世的人。”

    郝韵一惊:“他和我一样?”

    “不。”无为摇头:“不一样。‘郝韵’本就魂魄不全,姑娘是补全了魂魄,而林时,命相是早夭。”

    “?”

    “准确的说,他应该一生下来就死了,但他活了下来,此乃缘起。”

    “???”

    郝韵:“……那这种因果纠缠怎么才能解开?”

    “缘起时起,缘尽时尽。”

    郝韵:“……”

    怎么这么耳熟呢?

    想了半天,之前那个讲故事的老头也对她这么说过。

    就喜欢搞这种玄乎的话。

    林时出生时活了下来是缘起……

    就是说她的爹娘和林时的爹娘有关系?当年发生了什么?

    可她是个孤儿啊!

    她的爹娘连捡她的师父也不知道。

    林时的娘好像也不在了。

    只剩下林时的爹。

    “客官,您要的三碗馄饨好了!一共十文钱。”

    吆喝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店家将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看着二人。

    郝韵想起来之前说请无为吃馄饨,忙掏了掏兜,然后愣住了。

    刚刚把所有钱都给了林时。

    她现在身上真的是一文钱都没了。

    “咣”的一声,一锭银子被丢在桌子上。

    郝韵抬头,林时拿着一盏花灯坐下,将花灯丢给她,“你的花灯。”

    郝韵莫名条件反射的想回他一句:不,是你的花灯。

    她忍住了。

    无为站起来,“多谢姑娘的好意,这馄饨我就不吃了,近日我在城主府内,有事可来寻我,告辞。”

    郝韵点点头,无为转身离开。

    吃完了馄饨,以防运气不好,碰到隐,两个人还是戴上了面具。

    郝韵看林时买的这盏灯,灯面是红色的纸,上面剪了月亮的镂空图案,贴上透明的纱,下面用墨画了些花草,还挺好看。

    郝韵问道:“这灯多少钱啊?还剩多少银子?”

    “没了。”

    “嗯?”郝韵僵硬地转过头,“没……了?”

    “对,就只剩刚那一块银子了,付馄饨钱了。”

    “这么贵?!”郝韵心在颤抖,感觉手里的花灯沉重了几分,“可以退吗?”

    “不能退。”林时拿过灯,“你看这个纸,有没有看见点点金光?整个灯都用的是流金纸,里面是有金粉的。”

    “还有这个纱,不是普通的纱,而是暗花纱。你换不同的角度,能看见上面有不同的花。”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字画了,出自丹青大家王室之手,王室的字画千金难求,所以这灯才这么贵,它值得。”

    郝韵:“……”

    它值得,她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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