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昌县疑云
楚天佑几人游历江湖,过了一段山水,饱览风光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县城。
县城门口人来人往,站在县城门口,白珊珊抬头看着这个县城的名字,念道,“平昌县,诶,天佑哥,你可曾听过这个县城?”
楚天佑收了手里的扇子,正要回应珊珊,丁五味忽然噗嗤一声,摇了摇手里的羽扇和他的脑袋,头上的发冠缀着的两个小毛球跟着他摇头晃脑的动作乱转。
“唉我说珊珊,我徒弟就是个土包子,你问他?”
丁五味质疑地看向了一旁愣住的楚天佑,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白珊珊哼了一声,看向了一旁的赵羽,问道,“赵羽哥,你听过吗?”
赵羽看向了丁五味,果不其然又叫丁五味给嘲了一通,“他?这个石头脑袋跟我徒弟有什么区别?都是土包子,珊珊你应该问我。”
丁五味抱胸,四十五度仰天,得意非常。
珊珊知道,五味虽然吊儿郎当的,但确实是一个江湖通。江湖上的事情,他确实比天佑哥和赵羽哥懂得要多。
“好吧,五味哥,你知道这平昌县……”
“这就对了嘛,”五味得意地笑着,然后摇着手里的羽扇走在三人前头,一边走一边道,“这个平昌县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
赵羽问道,“怎么个名气法?”
跟在后面和珊珊并肩走的楚天佑也道,“是啊,怎么个小有名气?是物产丰饶而闻名,还是贤才辈出而闻名?”
“非也,非也……”前面的丁五味将楚天佑几项列举一一否决,他转过头来背着走路,对他们三人道,“这里,什么都没有。”
楚天佑三人面面相觑,心里腾然升起了疑云,楚天佑将扇子往手中一拍,“什么都没有?”
丁五味点了点头,“然也。”
赵羽也是不解,追问道,“什么都没有,那怎么能叫小有名气?”
丁五味素来爱卖关子,见几人已经被吊足了胃口,正好看见了前面的一家平昌客栈,于是他指了指客栈,道,“走了这么久,我这肚子也饿得咕噜叫了,不如我们去前面的客栈,边吃边说。”
“也好。”
于是,他们四人就进了平昌客栈。
掌柜的正在柜台上算账,听见有人进门,抬头望了一眼,忽然两眼发亮,从柜台里绕了出来,推开了正要过来招呼的小二,对楚天佑他们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呢?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客房数间,也有专门为姑娘准备的清雅香间。”
说这话的时候,白珊珊感觉这掌柜的目光有些不善地在她身上打量着,她有些小心地半躲在楚天佑的身后,挡开了掌柜的视线。
她不喜随意揣度人心之恶,便想着是自己多心了。
而那几个大男人,神经大条,也都没有注意到珊珊的异样。
“那给我们两间房吧。”楚天佑对掌柜道。
“两间?”丁五味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楚天佑。
“有何不妥?”楚天佑问。
“我说徒弟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穷酸气了?”丁五味责问道。
“我……”楚天佑面对无来由的指责,愣住了。
丁五味叹了口气,对掌柜的道,“三间。”
随后看向了他们三人,看了一眼珊珊,“珊珊一间,”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一间……”
赵羽问道,“你是意思是,我和公子住一间?”
丁五味摇头晃脑,“然也。”
“你……”
“我说石头脑袋……”丁五味看着赵羽,手指摆了个十,“你一天俸禄十两啊,我不得对你省吃俭用点?”
“那你也不能委屈我家公子啊!”赵羽道。
一旁的楚天佑笑着绕起自己的鬓须,看了一眼一样在笑的珊珊,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
珊珊顺势坐在了楚天佑的身边。
丁五味勾住了赵羽的肩膀,拉着赵羽在剩下的两个位子坐下,道,“说你是石头脑袋,你这脑袋就不灵光……”
“你……”赵羽被他的话呛得回不来嘴。
“他,”丁五味指着楚天佑,道,“楚老三,是我丁老九的徒弟。他叫他跟你挤一间,他就不敢多言。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爹的话,他敢不听吗?”
白珊珊当即道,“你还想当天佑哥的爹啊?”
丁五味抿嘴偷笑。
赵羽翻了个白眼,对一旁一边擦桌子一边瞧着他们的小二喊道,“小二,上菜。”
之后,白珊珊忽然想起了刚才的事,追问丁五味道,“五味哥,你刚刚说的平昌县,小有名气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小二已经把店里的几个招牌菜端了上来,给他们都摆好了餐具。
丁五味夹了一口菜,一边吃,一边跟他们道,“我以前走江湖的时候,听那些算命的说,这个平昌县阳盛阴衰,生不出女儿,是有名的……”
丁五味把手往自己的头上一抹,道,“和尚县。”
“和尚县?”众人齐言。
丁五味摇头晃脑道,“然也,不信,你出去看看,街上绝对没几个女的!”
丁五味因为多年前听过平昌县的事情,所以方才在街上已经注意了一番,发现这平昌县果然如传言所说,除了坐在角落的那个乞丐老妇,还真没什么女的。
此时,楚天佑和白珊珊几人都向外望去,看着人来人往的,果然是见不到一个女的,真是奇了。
“对不对啊……”丁五味自己一个人吃得香,背对着街市,问他们几个。
楚天佑道,“还真是,不过,这是什么缘故?”
白珊珊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忽然瞧见了掌柜的匆忙缩回去的目光。他似乎有些心虚地乱翻着自己摊在桌上的那本账册,白珊珊又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再加上丁五味说的这番话,更是让她觉得不安。
她看了一眼正在追问丁五味的楚天佑,几度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开口。
“听说,”丁五味伸出了一根手指,这手指从众人的眼前划过,“这平昌县受了诅咒啊,此处的人,都是生男不生女。久而久之,就没有女人,整个县几乎都是打光棍的。所以啊,人家说好听了它是和尚县,说难听了那就是光棍县。”
楚天佑微微皱眉,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事?”
赵羽也颇为不解,追问五味道,“那这平昌县如何延续后代?”
“一个字,”丁五味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道,“借。”
楚天佑问道,“怎么个借法?”
“客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小二又端了菜上来,听见他们在谈论本县的事情,于是心痒痒来插嘴了,“我们平昌县的女人基本上都在前面的香火楼里了。”
“香火楼?”赵羽问。
“对啊,那是本县最著名的青楼了。”小二回道。
赵羽一惊,他本以为这香火楼是什么神庙宗祠,没想到居然是青楼。
“怎么会有青楼叫这个名字?”白珊珊皱眉道。
丁五味推开了小二,道,“这香火楼的意思是,”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里面的女人把肚皮借给那些想要后代的人,帮他们生孩子延续家族香火。”
白珊珊追问小二,“小二,那生了的孩子怎么办?”
小二回道,“若是生了男孩子,就让借肚皮的人出银子把孩子赎回去。若是生了女孩,就不肯赎了,养在香火楼里,延续青楼的香火。”
赵羽道,“那这些小孩,岂非一出生就没有娘亲的照顾?”
小二不屑一顾道,“小孩没娘在我们这儿是很正常的事,有娘的才是怪事!”
楚天佑将手里的扇子往桌上一拍,怒道,“岂有此理?本县的地方官是如何治理的?本朝以孝治国,他治下的县城,竟然满地孤儿!”
小二叹气道,“客官你这是生什么气呢?我们这平昌县,本来就是个受了诅咒的地方,女人是稀罕东西,也就只能养在香火楼,造福百姓了!”
“迂腐!”赵羽怒道。
那小二看赵羽还带着刀,而这个拿着扇子的公子似乎是这伙人的当家的,他兴许是说多了他们不爱听的话,惹毛了客人。
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小二匆忙溜走了。
白珊珊此时忽然有些明白了那掌柜的看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害怕,看向了楚天佑,道,“天佑哥……”
楚天佑拍了拍珊珊的肩膀,道,“珊珊,不必惊慌,有小羽随扈,不会有事的。”
赵羽也道,“白姑娘,有我在,他们休敢放肆。”
白珊珊点了点头,道,“多谢赵羽哥了。”
丁五味在一旁喝着酒,吧唧嘴的时候,楚天佑对赵羽道,“小羽,你今晚就和珊珊一起留在客栈。”
赵羽道,“公子,你要去哪里?”
楚天佑转了转手里的扇子,挑眉看了五味一眼,道,“我要和五味,夜探香火楼。”
丁五味闻言,抖了抖,看向了楚天佑,众人齐言道,“什么?”
白珊珊有些吃味,想着,天佑哥是要去青楼啊。
丁五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楚天佑,道,“你要我,跟你去逛妓院?”
楚天佑理直气壮道,“然也。”
丁五味拉远了距离看着他,道,“徒弟,你没有毛病吧?”
楚天佑忽然腹黑,往前凑了凑,道,“咱们又不是没逛过。”
白珊珊脸色发红,低着头坐在一旁,攥着自己的衣服,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
丁五味吃惊,“什么什么?”说着摊开双手,“我何时跟你一起逛过妓院?”
楚天佑道,“诶,五味,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了吗?”
丁五味眼神闪烁,当即沉默了,楚天佑也是笑而不语。
而赵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追问道,“哪里?”
白珊珊看了一下楚天佑的笑容,也学起来,问丁五味道,“是啊五味哥,你和天佑哥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丁五味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下,忽然瞪了一下眼睛,看向了楚天佑,道,“我说楚老三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楚天佑不知他耍什么花招,就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话?”
丁五味叹了口气,戳着桌子道,“万恶淫为首!你看看,我们刚到平昌县,你见全县一个女人都没有,就浑身不对劲,想去那香火楼……唉!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楚天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用这个办法来转移话题,不想承认他们二人是在妓院认识的。
白珊珊辩解道,“五味哥,你不要乱说,天佑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楚天佑笑着看了珊珊一眼,然后对丁五味抬起了手。
丁五味被他这一个动作吓得一激灵,当即用自己的羽扇来挡,道,“徒弟打师傅,还有没有天理了?!”
楚天佑笑着把他的手臂按下,搭着他的肩,转头背着珊珊和赵羽,小声道,“五味,你可是忘记咱们此行的目的了么?”
丁五味摇了摇脑袋,道,“什么目的?”
楚天佑啧了一声,用自己的扇子敲了敲丁五味的胸口,道,“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巡行天下,分人家的钱么?”
丁五味闻言,两眼发亮,脑袋僵直地转向了楚天佑。
白珊珊和赵羽在后面看着他们俩,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
“你是说?”丁五味道。
楚天佑开始对丁五味讲道理,“你看着平昌县既没有达官贵人,也没有富商大贾,那咱们上哪分人家的钱?”
丁五味被他这么一忽悠,道,“你说得对啊!这平昌县小门小户的有,但是像百善庄那样的大户可就少见了。这香火楼给人传宗接代,必定收了不少的香火钱……”
说着,丁五味贼兮兮地看着楚天佑,道,“楚老三,你比刚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贼多了!”
楚天佑见丁五味上钩了,便又直起身子坐回原位,斜着眼睛,笑道,“这都是师傅教得好啊!”
这话让丁五味很是受用,他当即摆了摆手,笑道,“还行还行。”
赵羽看了半天,开口问道,“公子,你真的要去香火楼。”
楚天佑点了点头,道,“嗯。”
“公子,我陪你去!”
“天佑哥,我陪你去!”
赵羽和白珊珊同时出声。
楚天佑看向白珊珊,道,“珊珊,那地方不合适你去,你还是和赵羽留在客栈里等我们吧。”
白珊珊道,“天佑哥,我可以扮男装的。”
楚天佑道,“珊珊,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香火楼里是什么情况,在还没有摸清楚之前,我是决计不会让你置身险境的。”
赵羽插话道,“公子,那让我随行保护你。”
楚天佑手握着扇子,严肃地看着赵羽,道,“不,你留下来保护珊珊。”
白珊珊道,“天佑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让赵羽哥跟你一起去吧。”
一旁的丁五味听不下去了,对他们二人道,“哎呀你们就不要婆婆妈妈了,珊珊留下,赵羽也留下保护珊珊。我和徒弟去就行了,徒弟这身手,再加上我丁五味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丁五味双手在空气中这么一滑,非常自信。
于是,夜里赵羽陪着珊珊在客栈的大堂里等候,楚天佑和丁五味去了传闻中的香火楼一探究竟。
三、
从客栈里出来,天已经黑了。楚天佑和丁五味在街上闲逛,左右四顾,看那香火楼在何处。
走着走着,丁五味一直在打量着楚天佑。
楚天佑忽然看见一个灯火通明的高楼,停下脚步,把扇子往掌心一拍,道,“五味,你看,那里想必就是香火楼了……”
说完,他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丁五味探究的目光。
楚天佑愣了一下,问道,“五味,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说徒弟,”丁五味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道,“你这身不行。”
楚天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只是一身普通的白裳,没什么特别的。
“这衣服,怎么了?”楚天佑觉得衣服还算干净,没有什么反常的。
丁五味嫌弃道,“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楚天佑用扇子指着远处的灯火,道,“我们不是说好要去香火楼吗?”
丁五味抱胸看他,道,“你知道香火楼是什么地方吗?”
楚天佑不知道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就顺着他的话说,“妓院?”
“对了!”丁五味双手一摊,往前几步背对着楚天佑,道,“我们要去香火楼,分人家的钱,就要……”
楚天佑追问,“就要怎样?”
丁五味转过头来,挠了挠头道,“徒弟,这个刚刚在客栈,有珊珊在,我不好意思说。怕珊珊以为我是,我是那种人。现在只剩下咱们俩,我不妨跟你直说了。”
楚天佑笑道,“但说无妨。”
丁五味道,“你看呢,这个官有品阶等级,品级越高,俸禄越多。这个青楼也是一样的,赚得少的是一般的姑娘,赚得多的呢就是青楼里的大官。”
楚天佑自从上次在青楼结识丁五味以来,就极少出入青楼这样的地方,倒是从未听闻青楼的规矩。
听丁五味这么说,他追问道,“高官?”
丁五味举起扇子,道,“然也!姑娘们进青楼,一开始都是接客,有些姑娘或者长得漂亮,或者性格讨喜,还有的是会耍小心机赚客人的钱,这些姑娘比较值钱,就能够升官,这些最擅长左右逢源的姑娘到了一定的地位就不用接客了。有些是直接当了青楼的妈妈,有些是给妈妈当副手,一般叫管事或者掌事,帮忙□□姑娘的。”
楚天佑闻言,深思着点了点头。
忽然,楚天佑问丁五味道,“可是,这跟我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丁五味嫌弃地摇了摇头,“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明白,你真是笨得跟国主一样!”
“我……”楚天佑哑然。
丁五味摇了摇扇子,指着远处一间还没关门的裁缝铺子,道,“走,我给你买身好衣服,边走边说。”
“好。”
于是楚天佑跟着丁五味走,丁五味边走边告诉他缘故,道,“这些青楼的姑娘都是眼毒的人,他们一看就知道你有钱没有,有多少钱。衣着寒酸的呢,是不会有姑娘搭理的,穿得越好的,来搭讪的姑娘就越有钱,甚至妈妈会亲自来招待你……”
听到这里,楚天佑觉得丁五味还是比较老道。
香火楼里的猫腻,下面那些被人欺辱的小姑娘确实不会知道很多,反而是要从这些管事的人身上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
客栈,白珊珊和赵羽坐在大堂,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楚天佑和丁五味回来。
白珊珊瞄着掌柜的和小二都不在了,便对赵羽道,“赵羽哥,我觉得这个客栈有些古怪。”
赵羽点了点头,道,“我也这样觉得,这个平昌县几乎没有女人,但是这个客栈里有专门为姑娘准备的‘清雅香间’。这样空置着,岂不浪费?”
白珊珊道,“也许是为过路的姑娘准备的?”
赵羽道,“应当是吧,但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白珊珊刚想跟赵羽说今天掌柜和小二的奇怪举动的时候,小二从后面走了出来,白珊珊只好作罢了。
“二位还在喝茶呢?”小二道。
赵羽看向小二,道,“是啊,我们在等我家公子。”
“给二位上点茶点如何?”
“也好。”
赵羽故意让小二去炒几个菜,小二有些为难道,“这些可都是下酒菜……你们喝茶……”
白珊珊道,“你就照着去炒,我们喝茶喝饿了,顺便上壶酒。”
小二应了声,就下去准备了。
赵羽和白珊珊对视了一眼,白珊珊点了点头,对赵羽道,“赵羽哥,我身上出了点汗,我回房间里去换身干净些的衣服。”
赵羽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公子和五味。”
“嗯。”
于是,白珊珊就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