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斗鸡走马
作为一个纨绔中的佼佼者,宋微瑜在留恋秦楼楚馆的同时也保持着某些必要的娱乐项目。
毕竟京都纨绔圈里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各位纨绔们为了一展风姿,总是能想出许多新奇的点子,他们互相分享,渴望得到认同。
从最开始的边缘人物到现在的核心,没人能具体准确的描述出宋微瑜这一系列的转变和蜕变。
总而言之,在某种程度上宋微瑜不比每日里苦读诗书的读书人空闲多少,虽然少了些诗会雅集的打扰,但同时她却也多了些许酒会宴饮。
然而这并不代表宋微瑜面对这些活动有自主选择权,在这其中还有很多无法避免的重要场合。
就比如说大晋长公主举办的宴会。
在对方屡次三番的宴请和添设宴会内容下,宋微玖就替自己的姐姐应下了这份邀约。
等到宋微瑜得到消息的时候长公主已经接到了回应,大局已定,无奈她只能约上王崧一起前去赴约。
王崧见宋微瑜一脸不爽的面瘫站在亭下,不由得走进一步嘘声低语道:“这么到了这儿还拉着张脸,一会儿就人看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
宋微瑜没理会他,继续向外放着冷气。
“一会微玖看见你又要念叨了,你就是装也得装出了个样子来吧,这种大会你至少得给她撑撑场面吧。”
宋微瑜无奈的扶额,苦恼道:“就不能不往人堆里扎吗,你看看他们,人都快堆到一起了,也不嫌挤得慌。”
见她孩子气,王崧眯眼笑着看向了三二聚集的人堆。
“我的将军啊,这宴会可是给未婚男女办的,不然宋二小姐也不至于把你推出来了,她这一片好心,你可不要辜负了才好。”
宋微瑜想起自己爱操心的妹妹,扼腕叹息:“我倒是想做的点什么,可你也说了,小玉儿在一边看着,谁敢啊。这闫大才子的名声都可以比得上我这流连浪子了,听归期说小玉每天就知道捧着他的诗集读了。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一句就能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事情,这些人非要从那些个文集的生僻角落里翻出来些人们不懂的字,拼拼凑凑的。想要表达就表达啊,偏偏咬文嚼字的,说也不说清楚。还偏偏有这许多人闲的无事去研读,真是难以理解。”
王崧笑着一收折扇,看向了宋微瑜略带幽怨的面庞:“这就嫉妒上了?要不你自己出本书,品品姑娘,论论博戏,写完我再给你润色一翻,保准大卖。”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肚子里有几两墨水我自己还是知道的,况且又何必为了自己一时的意气去干涉他人的生活呢?”
王崧目光一转,笑道:“这怎么能叫干涉,最多算是改变,况且他们说不的比你还愿意接受新生活的追捧。”
宋微瑜嫌弃地瞟了他一眼,无语道:“你要是想赚这笔银子就靠自己,我可不想出这风头,到时候又被那群老头子追着骂。”
王崧见她无情拒绝,故作痛心状捂住心口:“我们不是最好的搭档吗,你怎么能忍心让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些。”
宋微瑜拍了拍王崧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时候该学着独自去面对这些了,将军我是护不住你了。”
“怎么?我是得有多顽劣不恭,连你宋瑾之都护不住了,看来我是真的没救了。”
“这也是说不定,要是你能正常点,说不定我还能拉你一把。”
说完宋微瑜还学着唱曲里的老生,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长胡。
而王崧则是抬手学着小生模样,表面恭敬道:“多谢将军美意,小生受用极了,还望将军多多垂怜。”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说着话,气氛和园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这一幕被刚才游廊走来的闫洵收入了眼底,他的眸中仿佛浮起一层含着冰碴的霜雪。
良好的家教和内心的高傲让闫洵无法上前去质问,只能黯然的转身离去,徒留一地心碎。
不远处,杨季枞向宋微瑜方向不住地比着手势,暗示她往这边来。
宋微瑜则避过了他的目光,递给王崧一个暗含深意的眼神。
王崧心领神会的后撤半步,侧斜着向后走去。
“怎么这就躲上了?杨二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干嘛遮遮掩掩的。”
宋微瑜皱了脸,内心郁极:“他是不无理取闹,但你见他刚才那激动样,嘴上说是拉我去玩飞堶,一会肯定把我溜个遍。这又不是东角巷,能左赢右取的,我可遭不住这种大场面。”
语罢,宋微瑜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王崧:“你不去和他们下双陆、行曲水流畅,一直跟着我干嘛?”
王崧没想到宋微瑜会赶自己,他语塞道:“这不是打算等下就去吗,见你太孤寂就先来陪陪你。”
宋微瑜面对这番毫无说服力的话语无奈地指了指后方:“那你最好现在就去,顺便帮我看着点小玉儿,我要去找找我们的闫大才子,有空再聊。”
说完她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留下王崧一个人在原地面对追赶上来的杨季枞。
看着杨二公子焦急热切的眼神,王崧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笑着来面对,心里却不住地暗骂着宋微瑜不讲道义。
被骂的小宋将军显然没有她自己想的有那么好的运气,她转着走遍了所有斗诗吟咏的地方也没能及时发现闫洵的声影。
就在宋微瑜枯等无望时,她瞥见了一抹熟悉的颜色。
凝眸定神一看,差点连人都站不稳了,她实在是没想到闫洵竟然这般决绝。
那是一个紫檀镂雕的木盒,盒身上的朱瑾花妖冶瑰丽,艳活得流动的颜色无时无刻不在拨动着宋微瑜绷紧的神经。
园子里的其他人显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木盒的花样,只是纷纷在慨叹工匠手法之精妙,以及木纹成色之好。
一字一句的言论像小刀一样割在了宋微瑜的心头,她感觉周遭的人不是在评品木盒,而是在看被扒光了过往浑身□□的自己。
羞耻、悔恨,很多莫名的情绪在一瞬间冲上了她发昏的大脑。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人群的中央。
看见周围几人窄袖短衣的打扮和清空的场地,宋微瑜不由地心下一抖,想撤步离开却又意外遇见了刚才左躲右避的杨季枞。
而杨季枞显然是没想会在这里再看看见宋微瑜,怕她再跑了,于是在宋微瑜摇摆不定的时候赶忙上前来拦住她,并高声道:“宋瑾之也要来,大家让让啊。”
说着还信誓旦旦地向宋微瑜挤了挤眼,好像赢家已经是他们一样。
魏国公府三公子胡邬见宋微瑜一来就叫苦不迭,挥着月杖叫嚷道:“你这哪是搬了什么救兵,这分明是带了尊阎王来,这还玩什么步打球啊,干脆就你们一家玩成了。”
信都侯家的长子曲希声见胡邬露怯,坏心眼的扬了扬下巴,肆意地笑道:“怕什么,宋大不过多了些煞气,哪比得上咱们武状元奎越行的好拳脚啊。这比赛还没开始你就怕了,要是真怕宋大欺负你就换人,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紫檀木盒。”
被这话一激,胡邬也不好意思真的退场,他走到场边伸手取出另一支月杖递给宋微瑜,只是看着王崧嘚瑟的样子心里直恨得牙痒痒。
“你小子等着,别以为仗着瑾之的势我就能手软,一会开赛有你好看的。”
王崧最见不得有人在宋微瑜面前下自己脸面,只能瞪着眼嘴硬道:“来啊,我还能怕你不成,说我靠瑾之,那又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别找奎越行啊,那么想要木盒就自己和我们硬碰硬,干嘛给自己扯副好皮装无辜。”
“刚才你满场找瑾之,以为我们瞎啊。”胡邬不屑的撇撇嘴,“现在大家都请了帮手,那就看看这木盒最后花落谁家了。”
说完他的目光就直直的对上了王崧,火药味一触即发。
在场的人都纷纷进行着前赛前最后的准备,但背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盘算。
因为参赛人员的特殊,各府的小姐都三三两两地前来旁观,在受关注的对象中除了声名远扬但万年不见的宋微瑜外,当属没有参与对话但是一直被提到的奎越行最为受到关注。
而奎越行本人则只想静悄悄地当得木桩,忽然他感到后背一凉,为了避免失态他极力提醒自己忽视那道凛冽的目光。
毕竟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可是实打实的挨了一通揍,偏他自己还爱面子一直没往外说,从那天开始后他只能一直老鼠避猫咪一样躲着宋微瑜。
奎越行本来指望趁这次宴会好好展展拳脚,谁想万年不来宴集的宋微瑜竟然也来了,这时候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是僵着脸硬上了。
总归他不是这里面武艺最差的,只希望这次宋大能别再针对他,好歹输也能输得光彩些。
就在奎越行一个人兀自忐忑的时候,宋微瑜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她并没有过多关注奎越行,而是在人群里不断地扫视着。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没有想象中的得意或者看戏的表情,闫洵还是那副初见时的冷冰冰的模样,白衣挺立,赫尔孤立。
就在宋微瑜看清他的一瞬间,闫洵和周遭嘈杂喧闹的人群好像在骤然间被分开,那道白色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是如此的醒目,好像自己的世界忽然有了中心点。
耳畔只有不知道是谁的呼吸起伏声和咚咚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