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chapter 06
初然租的这房一共就有三把钥匙，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房东太太就直接全给她了，自己也没留。
她和宋焱一人一把，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压在门口的地毯下。
而这次宋焱从部队里回家没带钥匙，是用备用钥匙开的门。开过门后，这钥匙自然而的便被他收进了口袋。
后半夜他又被队里紧急召回，钥匙这茬儿早就被抛到脑后了。
没有钥匙的样本，就没法配钥匙，初然和房东太太商量过后，决定找个开锁师傅，顺带着把门锁换成密码锁。
没带钥匙也方便些。
师傅工作时，初然也在工作。她抱着电脑盘腿坐在楼道里码字。
《狭路相逢》的剧本算是基本定稿了，后续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改动，她可以继续构思手上的这本小说。
正在打字时，电脑里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初然点开，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备注是穆青寒。
穆青寒？
初然微微蹙眉，但又很快了然，这人来加她的目的不言而喻。
同时她又心下暗暗佩服元筱的工作效率，凌晨三点多才传给她的剧本，这会儿就被演员找上门了。
初然深知这穆青寒的德行，不大情愿加他，索性就没管。
前几年，两人一个是初出茅庐的新手编剧，一个是混迹在18线的透明小演员，都是菜鸟，却偏偏有人非要装大佬。
戏都快杀青了，可穆青寒演上瘾了，天天追在初然屁股后面腆着脸要求加戏，还是那种不符合人设的玛丽苏剧情。
初然和他解释了很多次，可穆青寒不听，时常有事没事就去骚扰初然，两人在剧组闹得非常不愉快。
最后，是元逸和元筱亲自出面把穆青寒赶走，这才算完。
要不是这次拍摄紧张且许多艺人没有档期，元筱才不想让他参与进来。
“初小姐，这锁我换好了。”师傅喊了初然一声，“你看看说明书设置个密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好，谢谢您了。”初然起身，拍拍腿上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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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北京城的上方阴翳一片。
每到了春秋季节，这雾霾就跟赶不走似的，总让人觉得呼吸就是在苟延残喘。
元筱安安静静地站在衣柜前面选衣服，这认真的劲儿堪比是在她工作的时候。
好不容易和初然去一趟酒吧，好不容易能走进初然的心里，她需要精致地包裹自己，讲究个排场。
她还特意翻出一个首饰品牌送的项链塞进包包里，打算送给初然作为礼物。
不论今晚初然说什么，她都要借着这条项链告诉她——
不惧过往，不畏将来。
这也是品牌方的广告语。
一切准备妥当，元筱披着小西装外套下楼。
意外的，她哥元逸竟然没加班，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闻声，他抬头看了元筱一眼，问道：“去哪儿？”
元筱说：“花非花。”
元逸略沉吟，又问：“和初然吗？”
“对。”
等元筱驾车离开，元逸思考了片刻，掏出手机，就着电视里昏暗的灯光发了一条消息。
‘嗖’的一声提示音过后，他抬手搔搔鼻梁，顺道将那无聊的电影关上。
他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看兄弟自己了。
花非花小酒馆坐落于西城区的后海酒吧一条街里。
皇城根下的整条街都是霓虹闪烁，只有这里与众不同，灯光朦胧，让人感受得不太真切。
初然从来没去过酒吧，一踏入便被照过来的镭射灯晃了一下眼睛，半天眯着睁不开。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不如她想的那样喧嚣世俗，倒别有一番滋味。
九点多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店里的位置几乎被占据了大半。
dj放了首舒缓悠扬的音乐，带着人们坠入一时的绮梦中，令他们将生活中所有的不愉快暂时忘却。
初然和元筱在吧台边寻了个座位，看了下酒水的价格，相比下来，这里不算贵，十几到上百不等。
元筱熟稔地点了杯鸡尾酒，名为‘今夜不回家’。
初然看见那名字直咂舌，今夜不回家？可别玩脱了。
她又垂眼看了看手里的菜单，满篇的酒名里面，她认识的，好像就只有雪花勇闯天涯。
元筱的酒调好了被送上来时还冒着蓝色的火焰，犹如旷野中的幽冥孤魂。
初然盯了片刻，问道：“这怎么喝？”
调酒师是个剃着寸头的高个子年轻男人，听到这话，他抬眼瞧了瞧对面的初然，又迅速低下头，似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未几，他倏尔一笑，两排整齐的白牙露出时，整个人阳光极了。
他冲着元筱挥了挥手，说：“你朋友还蛮可爱的嘛。”
初然听得这话里的戏谑，顿时脸颊微热，不过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倒也不怎么明显。
调酒师找出一个大的玻璃罩子，手指翻动时将其倒扣在吧台上，刚好罩在那杯冒火的酒上。
一瞬间，淡蓝色的火焰被熄灭，烟雾四起，充盈了整个玻璃罩。
男人又是一笑，这回，那笑容里仿佛带了些痞气，惹火招人，却不油腻。
他缓缓将罩子掀开，乳白色的烟雾便四散分离，徒留一杯暗红的液体，像极了烟雨后的暗色玫瑰。
魅惑至极。
调酒师微微俯身颔首，说：“请慢用。”
元筱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指骨微勾时，媚意横生。
她随意瞟了一眼，见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酒，笑了笑，将杯子推过去，问道：“要不尝尝看？”
玻璃杯壁折射着从舞台上打下来的灯光，五彩斑斓，似是在向初然勾手，诱惑着她的神志。
“好喝吗？”初然经受不住，小心翼翼地端起来闻了闻，一股浓烈的气味惹得她眉头轻蹙。
这味道，很是上头。
“唔”元筱撑着下巴想了一阵子，由朗姆酒、龙舌兰等一堆烈酒调制出的，口感无非就是厚重、浓烈，还真是不怎么好喝。
但她没继续说下去，凡事儿都得亲自试试才知道。
初然将信将疑地捧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小口，酒液入喉，像是带着烟火一般灼过，她眉头团在一起，重重地呼了口气。
“怎么样？”元筱问她。
初然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她朝元筱竖了个大拇指，从齿缝中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来，说：“绝。比千山鸟飞绝还绝。”
“行了，我给你点一杯别的酒喝。”元筱冲着吧台内侧喊了一声：“阿斌。”
名叫阿斌的男人立刻走过来，初然能认出，就是刚刚说她可爱的那人。
元筱给初然点了一杯‘初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酸她，她本想反驳来着，但一看这酒的价格，果断就闭嘴了。
最便宜的鸡尾酒了，她还有什么好挑的。
等待调酒的过程中，两人都直勾勾地瞅着阿斌的娴熟的炫酷手法，极其有默契的保持着安静。
或许是心魔的作用，初然的这杯‘初恋’，竟喝得她有些微醺。
酸酸甜甜的像是饮料，度数高吗？
反正和‘今夜不回家’是比不了。
元筱看着身边的人喝白开水似的喝了三杯，她终是憋不住了，推推初然软塌塌的肩膀，凑近她耳，小声打听道：“初然，你和叶子骞”
话音未落，她却突然就噤声了。
“嗯？”初然迷离着双眸扭头看她，等待着她的后半句话。
可元筱的话偏偏像是卡住了一般，不上不下的，脸上促狭的表情慢慢转变为惊讶。
酒精上头，初然反应不及时。
她僵硬地歪歪头，想引着元筱把话说全，便重复出元筱那最后的三个字：“叶子骞？”
“嗯，是我。”
磁性的声音从初然背后发出，吓得她一激灵。
隔着如梦似幻的灯光，叶子骞正低下头看着她，眸光清明平静。
他淡淡地笑着，眉眼弯弯中洇着无限温柔。
“你怎么在这儿？”初然发觉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咬字咬得不是很清晰。
叶子骞笑得很好看，浅浅开口道：“你刚刚叫我来着。”
初然看着他那蛊惑人心的笑容，一巴掌拍到自己不甚清醒的脑顶上，懵懵地回头找元筱：“欸，我叫他了吗？”
元筱：“…”
叶子骞：“…”
有外人掺和进来，这喝酒谈心自然就进行不下去了，索性就早点各回各家。
在元逸的多重保证下，元筱才把初然放心地交给叶子骞。
出了酒吧，几个人兵分两路。
叶子骞领着初然走向自己的车。
刚刚来的匆忙，他的奥迪就随便横在了马路边上。
这会儿，驾驶室的门窗玻璃上被交警贴了张条儿。
“被交警罚了？”初然系好安全带，看见男人把单子放进包里，随口问到。
叶子骞看她一眼：“对。”
初然觉得有些荒唐，叶子骞这人，以前一向是最守规矩的。
比如上自习的时候，没有老师时全班炸锅，而他依旧是认真地做着题，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发现自己愈加不了解他，或者说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也真是可笑，暗恋了人家好几年，到头来却不知道他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人。
想到这儿，初然想要嘲讽的话便脱口而出：“这么着急寻欢作乐，连法律都不顾了？”
她说完，便扭过头看着窗外，明摆着不想再搭理叶子骞。
叶子骞有些错愕地看向初然，眼神里写满了无辜，他张张嘴想解释，可随即又无奈地闭上，默默发动引擎倒车。
有些事儿不能操之过急，他怕自己一旦开了口，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撕碎。
高三时，初然有个一起玩得不错的男性朋友，突然有一天，那男生高调地给她写了一封情书，弄得人尽皆知。
叶子骞本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可从那之后，他却再也没见过两人一起玩儿。
有八卦好事的同学来问初然，初然只是很淡定地说了两句话。
那两句话一直让他记忆深刻。
初然说：“如果表白失败，那就连朋友也不要做了。我这个人，最怕尴尬。”
他倒是不怕尴尬，但他怕尴尬过后，就真的再也没有以后了。
夜色正浓，街边的行人脚步匆匆。
脱离了酒吧的欢愉氛围，两人之间的缄默让初然很不适应，她闭上双眼，佯装休息。
叶子骞开车之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边的人。
末了，轻轻叹口气，低声说道：“抱歉。”
初然皱眉，一时不明白他是因为什么而道歉。
车子又经过了两个红绿灯，她才后知后觉，叶子骞的抱歉，或许是因为她那句‘连法律都不顾了’。
初然突然有点后悔那么说了，其实那些话也不是她的本意，可着急时，她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她睁开眼睛，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出声缓解尴尬：“我刚刚，也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
“我知道。”叶子骞看着她和煦一笑，亮晶晶的眼眸里似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他唇角打了一道弯儿，“我知道你的正直，而且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好。”
初然：“”无话可说。
她看着叶子骞的侧脸，想，这人一定是对她用了什么魔法，不然，怎么又让她意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