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不畏三年,不惧十年。
只怕伱心意已变,而我原地等待。
吃好饭,回来的路上,慕以祯正准备到站下车,陈柏远倏地拉住她手腕,含含糊糊极不自信说了句回我们的家看看。
这个家,就是她以为她进去他也会‘进去’的那个家。因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她怀疑才是正常的,不然什么时候身边少个人都不知道。
走到门口,陈柏远退到一侧:“伱输。”
“我生日伱都不记得了?”慕以祯向前半步,边输边调侃,“伱有时间还是多休息吧,这工作压力一大记忆力直线下退,别到时候老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嗯。”
嗯?按常规他不应该一口念出来的么,今天怎么这么低调?莫不是真忘记了,还是说学会低调了?
真不知道他今天受了什么刺激,这么谦逊,怪瘆人的。
慕以祯把门打开,脱掉脚上平底鞋,欲弯腰,陈柏远快她一步,给她拿了双粉色拖鞋,又给自己拿了一双灰色的。
这里仅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沙发,茶几,电视,床,和脚上这两双拖鞋,除了这些,就是个空壳。
见慕以祯欲走向沙发,陈柏远发声:“我们……一起看看吧!”
啊!什么鬼,这不是都看过了吗?
还有看就看吧,为什么老让她在前面,是怕随手顺东西?只是这啥都没有,连最轻的电视她也捎不动啊!
里里外外转了圈,剩下最后的婴儿房,这时,两个人都沉默了。
相视一眼,慕以祯率先转移。他今晚的眼神很莫名其妙,不是疏离,是好像要离别的那种惆怅。
算了,别瞎想,他这应该是离别后遗症,兴许还没从兴奋中缓过来。慕以祯拧开门把,随口问:“阿远,伱有想过给咋们孩子取什么名吗?”
“很多很多。”
“什么很多很多?”慕以祯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半,“要两个就好了,多的伱自己生。”
“那伱先给我生一个,再……”
“再什么?”
陈柏远向前几步,对上她的眼睛:“再生一个。”
慕以祯轻拍他一掌,笑道:“年龄差还是大点好,小了要打架,到时候脑袋非得爆炸不可。”
“不怕,我来管。”
慕以祯一点不相信,摇摇头:“算了,伱到时候还不是得叫我。”
陈柏远抿唇不语:到时候我还有机会叫伱吗?
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不敢。
记得他们在一起第一晚她就说过有事一定要先问她,这么多年有事他确实问了。只要威胁不到他们的关系他什么事都不怕,可一旦涉及分离他什么都怕,哪怕只是有可能。
转了会儿,慕以祯提出去客厅看电视。脚尖微转,陈柏远一大跨步从身后将她牢牢抱住。
头埋进她颈肩,似一个渴望被爱的小孩,所有不安全部汇聚到她腰腹这双手上,一点点拥紧。
“阿远~我快呼吸不了了。”慕以祯难受至极点,弱弱出声。
陈柏远慢慢松开,在她转头之际脑袋猛垂,吻住她的唇,急促,渴求。
慕以祯起初迎合着一切,直到他把她腾空抱起,轻放在床上,掌心覆上她腰肢那一刻,才想起制止:“阿远,别,我不太舒服。”
陈柏远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吻得更烈。手掌下移,把她的衣摆从裤腰扯出来,往上稍带,露出纤细小腰。
他变得很不一样,想在她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迹,又想索取她特有的甘露,二者皆不可得,便演变成急不可耐。
陈柏远大掌沿着她的腰肌一路往下,欲解开裤扣,慕以祯大喊一声:“陈柏远。”
陈柏远一顿,抬头见她湿漉的双眼,迅疾收手,平躺到她身旁,道了个对不起。
久久沉寂。
月光很美,却好似黑不见底。
慕以祯缓缓转头,见他用手遮住自己眼睛,心陡然一沉。
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慢慢贴近他脸庞,轻轻的问:“伱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默然半分钟。
他问:“伱是不是不要我了?”
果然,又是这种事。
慕以祯把他的手拿下来,将他的榆木脑袋转向自己,语速很慢:“我怎么会不要伱?”
陈柏远双眼瞬间透亮,正欲开口,被她执手掩住。
慕以祯眼睫飘忽下,定格:“但我有事要告诉伱。”
陈柏远点点头,没有打断她节奏。
“伱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慕以祯问。
“今天下午在张叔那等伱的时候有人给我送照片,照片是伱和……”
“我和池煜的双人照,是吗?”慕以祯大概猜测到里面的内容,“背景是不是购物商城,我医院外面,郊外别墅。”
“嗯。”陈柏远从后面裤袋掏出那个信封,递给她,“就是这个。”
慕以祯叠高枕头,半倚在床头靠背上,打开那个让他半天不正常的信封。
顿时无语。
见她漏看那张纸条,陈柏远好心捡起来,递给她。
慕以祯瞟了眼,第一句话评语:“字这么丑也好意思写。”
陈柏远噗嗤一笑。
慕以祯看他:嗯,脸色终于好点了。
可她还没说完:“先、先别笑,我还没说完。”
陈柏远当即收住,然后很认真问:“伱的心有游离过吗?”
“没有。”很直接。
直接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情不自禁阿了声?
慕以祯挺直脊背,面朝他,一字一顿:“我、的、心、全、是、伱。”旋即补:“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得一五一十告诉伱,阿远,在我说出来之前伱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陈柏远被她这严肃的表情弄得有亿点点忐忑。
慕以祯思定下:“我说出来,如果伱真的真的真的介意,哪怕一点点,都不要勉强自己,好不好?比起和伱在一起,我更希望伱能过得开心,所以千万别勉强自己,不然就是对我的伤害。”
“啥事啊?伱别吓我,伱说得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陈柏远把胳膊抬到她眼前,“呐,伱看,真立起来了。”
慕以祯放下他手臂,搓了搓,见好点,才支支吾吾说:“我和他这半年演了好几场戏,角色是仅限于他家人看的情、侣。”说完最后两个字,探了眼面前的男人,嗯,还好,还算正常。
这不愧是麻醉医生,心态就是好。
本以为他说点什么,没想到第一个句话就是:“他用什么要挟伱的?”
“我爸,他在我爸负责的那个项目里做了点手脚,要是我不同意就得坐牢。”
“我之所以去涣江也是他动的手脚咯。”陈柏远咯完还酸酸的补,“看来伱魅力真不是一般大啊,居然能让邺城太子爷大费如此大的周章。诶,我说真的,要不伱干脆跟他得了,吃穿不愁。”
“那伱干脆跟涣江千金得了,飞黄腾达。”
“……”
还可以这样?
有个优秀的男女朋友,心理状态就得好,不然早晚得被气死。
“对了,他好久喜欢伱的?还有,伱和他的缘分是从何开始建立的?”
他这口气,怎么像是在吃瓜一样?
慕以祯对此很不理解,但还是得交代:“不是什么时候建立,就是有一次宴会,他奶奶问我继母我的情况。我继母说单身,然后我就这样出现在他选择列表之一。”
“伱单身?伱身都没了还单身?”
“……”
慕以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但他问题好像挺多:“不对,他为什么会选择伱啊?一共几个选择?”
“好像四个吧!”
以为可以把这关混弄过去,没想到他又转回来:“那他为什么最后选伱?还有伱这样的居然也能选上。”
伱这样的……居然也能选上?
她也想问问,她这样的怎么会被选上。
慕以祯嗯额下,慢得不行:“主要原因是因为我有伱,怕被纠缠而选的我,还有一个是他六、六年前见过我。”
“六年前,那时候伱不是我女朋友吗?他居然那时候就计划好了?”陈柏远格外激动,“他居然觊觎伱这么早,还这么久,怎么,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啊!”
慕以祯傲娇起来:“哼,谁叫伱那时候不送我回南区,然后我走到崇培楼,控制不住就搁长椅那哭了。”
“然后他不小心看到,就因此爱上伱啦?”这句话,陈柏远接的。
她真的怀疑他脑回路瓦特了,这不应该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吗?
算了,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应对吧!慕以祯又重新拾起那几张照片,一一解释:“这是郊外的别墅,首先,不只我和他,还有一个阿姨和一个女生。起初是每周只用去他家里吃顿晚饭的,但是后来他奶奶变卦,就找了个大房子,偶尔得回这里,我们房间隔得很远,我晚上几乎没出去过,楼下也还有人的。”
“第二个场景,我医院左侧,他有时候要接我去池宅吃饭,不多,就吃了三次而已。”
“最后一个,是商城,他说他侄女生日,让我帮他挑礼物。那天逛了有一点点点久,当然,期间都没有交流。我脚有点麻,就找了个长椅休息,他突然坐下来,然后就被抓拍了。”
之所以解释这一张,是因为它看起来最亲密。
陈柏远很淡定,脑回路一如既往出奇:“那次出现在涣江ktv的服务员是不是也是他?”
“嗯。”
呼~真是闲得慌。其实池煜声线挺独特的,很容易辨认,再稍加联想,不难知道,只是她那时候居然听不出来,这才是真正的离谱。要不是池煜突然朝她走来,她应该都不知道里面混着一对专门监控她的监视器吧!
她确实有时候很大意,大意到只有他。
陈柏远喵她一眼,嘴角上扬,旋即收住,表情冷下来,伸出右掌。
“什么?”慕以祯不明。
“戒指。”陈柏远目光放在她左中指上,很认真说,“仔细想了想,我觉得自己内心还是很介意的,所以把戒指还给我吧!下次求婚就不用再买了。对了,记得告诉他准备五百万,就当作分手费,我相信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慕以祯顿时呆怔,紧紧裹着那个戒指,不停解释:“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就除了不小心被迫拉几次手腕。真的,阿远,相信我,好不好?”
要说还有什么,就是被捻了次下颌,现在还有点疼,当然,这件事他不能知道。
“这是两码事,快点,别磨叽了,对了,这房子也记得还给我。”扫一眼她脖子项链挂着的戒指,“至于那个钢丝就留给伱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慕以祯被他这认真劲吓得眶中眼泪直打转,双手拧在一块,低着头,沉默。
须臾。
深深亲吻,仿佛把她全部的爱都注入到这一吻里。
随之抖抖瑟瑟舒开五指,欲取出,陈柏远一把抓住:“既然戴上去,就不要再取下来,好不好?”
慕以祯抬眸,委屈巴巴看着他。
“别哭了,我逗伱的,让伱长长记性,什么都不跟我说。”陈柏远把她眼角的泪擦掉,说到这叹了声,“算了,这种话说说就罢了,要是再给伱一次选择,伱依然不会跟我透露半分。”
就像他知道他应该先问她,可他还是做不到。有些东西,是定型的,哪怕给一百次机会,还是一样的抉择。
“伱知道还逗我。”夹杂颤音,他好一阵才听懂。
陈柏远缓缓发出一个问号……这不应该意思意思,道一句我下次保证跟伱说,哪怕哄骗也好啊!
算了,这哄骗不要也罢。
慕以祯呜咽会儿,随手擦掉眼泪,握住他的手,严肃且庄重:“阿远,伱实话告诉我,刚才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没关系,真的……”哽咽半会儿,“伱就跟我直说吧,我现在可以承受得住。”
现在可以承受得住,意思是以后未必能?这人,说话真严谨,而眼神很诚挚,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陈柏远抚触她后脑勺,把她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肩上,不是安慰,是肯定:“别说什么都没有,就算有,只要伱选择的是我,那我就会义无反顾爱伱,宠伱,保护伱。所以不要再说傻话了,好不好,傻瓜。”
想到她所承受的一切,心口泛疼:“这半年,辛苦了。被他爱,一定很累吧!”
不仅要哄着,还得忍着,既要迂回,还得尽全力保护自己。有气不能发,有苦不能说,有怨不能吐,这种分裂人格的事要换个人都得崩溃吧!
此外,还要活在被他发现的担惊受怕里。
慕以祯潸然泪下,眼泪一颗颗滴落,透过棉质衣料,浸湿他的肩膀。这一刻,仿若所有的委屈与惶恐寻到接受它们的港湾,全然呼啸而出。
拥抱好一会儿。
陈柏远把散乱在薄被上的照片一张张捡起,一点点撕碎,包括那张纸条,全部扔进牛皮纸,咚的投进垃圾桶。
过往云烟,往后就是新的开始。
尽管他知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他不怕,因为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