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苏琅琅捂着半边通红的脸颊,很是圆满地完成了时黎交给她的,哭得很是委屈的活计,她不过略迟回去一会儿,便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好在她是一路哭着回来的,众夫人听闻她被时黎问询过,便也没了打听的心思,毕竟连瑞亲王世子都问不出来什么,想必她这儿是打听不出什么隐情的。
国公府的寿宴闹得难看,国公府的几位夫人也是头大如斗,纵是如此秦三夫人也还是陪在苏琅琅身边安抚了她许久。她哭得那样伤心难过,自然也是不便多待的,苏夫人致歉后便赶忙带着她回了府。
沈家的事不过半日就传的京中官眷皆知,所有留在国公府见证了那事的贵女都免不了被人问了一遍又一遍当时的情形,企图从她们的回答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所幸苏琅琅跑得快,才没有被人团团围住。
她坐在铜镜前,对着自己侧边的脸颊看了又看,时不时地还用手戳上一戳,最后还是绯云开了口,“姑娘别看了,这都多久过去,脸上的印子早没了。”
此前苏琅琅还与绯云抱怨过时黎手重,害她两三日不敢踏出清音阁,现下却是知晓他为何下此狠手了,这帮她挡住了当日夫人们一遍又一遍地问询不说,还顺便让她这闭门不出地行为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被瑞亲王世子吓着的表现。
到底是自小玩弄帝王心术的人,苏琅琅由衷地在心中慨叹时黎的道行深,走一步看十步,她就离着远得多了,走一步看一步都有些磕磕绊绊。
她收回戳在脸上的手指,用下巴点了点正坐在门边套绮罗话的红袖,“一早庄子上送了菊花脑来,还新鲜着,让绮罗中午去做碗汤来。”
“哎,奴婢知道了。”
绮罗近日出入内室的次数多,又总管着小厨房,清音阁里的人多少也觉察出苏琅琅的意思来,此事于旁人而言还好,小厨房虽是个肥差,可采买一事落不到绮罗身上,算起来她不过是换了个差事,还比以往更累了,因而也无人羡慕。
于红袖而言便不是如此了,她这些时日围着绯云转来转去,却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如今瞧着绮罗好像得了苏琅琅喜欢,便着意从她那处打探打探内室消息。
上回琴的事苏琅琅未曾发作,她大约是觉得自己是舜华堂来的人,身份与一般的丫头们不同,这些日子越发看谁都不惯起来,见着什么不该自己问的都要问上两句。
绯云将两人一起打发走,顺便将院子里的小丫头也清了干净,见着四下无人才同苏琅琅说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沈家大少爷被夺了科考之路,皇上说其自身不正,心无大局,日后恐怕也不会对天下百姓有什么贡献。”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沈文博原本在课业上也算不得出彩,恐怕比程循还不如一些,要他走科考这条路原就不大容易,她瞧着沈府对这位大少爷也未见得有多期待,反而是对嫡次子更为上心一些,“沈侍郎呢?”
“只斥责了治家不严,罚俸一年,便不许再提了。”
纷纷而去的章奏只落下一个罚俸一年的处置,这处置于沈家而言,甚至比上回同样被罚的苏家还要轻上不少,谁不知晓沈府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苏琅琅从她母亲哪儿听来,卢老夫人听闻此事当即就入了宫,可见这两家联姻的意向皇后是知晓的,沈文博的事发,皇后与卢家丢了颜面,皇帝却对沈家只是小惩大诫,或许是当真觉得此事不过小事一桩,又或许只是不想给卢家颜面。
她用两指捏起自己的下巴,将两种可能在脑海里想了一遍,而后才反应过不对劲来,“朝堂上的话,你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绯云从前的消息一向零散琐碎,从家中嬷嬷婆子那里听来的东西往往一件事有三四种说法,哪里能像今日似的,说得清清楚楚。
“姑娘忘了,昨日奴婢出府给姑娘买绣花的丝线,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世子身边的随侍,叫长青的那位。”
“时黎还有随侍?”苏琅琅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时黎身后有没有跟着什么人,好像每回见他他都是独自一人,身边并未跟着谁,“我从前见过?”
被这样一问,绯云也有些困惑,“上回见应当还是在朱雀湖,奴婢跟在红袖身后,回来时……回来时遇见的长青。”
苏琅琅颇为诧异地看向绯云,这事此前并没有听她说起,大约是那日回来说漏了。因着长青实在也不常出现在时黎身后,后来也就一直没有想起过,“左右这消息是长青告诉奴婢的,世子应当是不会骗姑娘的罢?”
她的记性不算好,认全京中这些官眷就已然很是费劲了,若不是三不五时地宴请见着,她恐怕再有两年也认不全这些公子小姐,至于他们身边的随侍丫头,若是时时跟在身边的还好,若有几个丫头随侍随意换着带出来的,那她便是一个都不认识了。
时黎身边的随侍多半都有官职,今日又非休沐,军营哪里能这样随意进出,想来是特意在外边等着,还有话要交代的。绯云隔几日就要出门给她采买东西,在苏府门外的街上多逛上两日,总是能遇见她的。
“他可还说什么了?”
“世子说若是姑娘有事,可让奴婢给长青递话,长青在外院书房边,靠着梨树的院墙上掏了一个洞,可以放了字条进去,还说让姑娘这几日安分一些……”诚然,她也觉得自家小姐不够安分,不过这话从时黎口中交代出来,好像就不像那么回事了,“最好不要出门。”
苏琅琅被她的话一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又不是个傻的,现在外边腥风血雨,她自然是不会吧自己送到别人面前。
礼部因着秋闱和教坊司的事忙得团团转,她父亲更是直接搬去了礼部住着,整个苏府如今只有她与她母亲两人,“母亲昨日也说被各处的拜贴烦得厉害,想去庄子上住些日子。”
去京郊躲上一阵子也好,刚好她一直没有机会去庄子上长住,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久住一段时日,“你去将日常要用的东西收拾出来,秋日的衣裳也带着,我们怕是要去庄子上多住一段时日了。”
现下才四月中,苏琅琅算着大约是要等秋闱结束才能回来,要带的东西有些多,没三两日只怕也收拾不好。
“要去那样久?”绯云记得苏夫人分明说是去小住几日避避风头,沈家的事看来再有十多日也该风平浪静了,“奴婢瞧着沈家这事阵风似的就要被刮过去了,姑娘不必躲上那样久。”
“不是躲沈家,是躲秋闱。”
她父亲借口礼部事忙,搬去礼部后院的厢房住着,不肯回府,就是要防着有人登门为自家子弟攀交情。人家寻不到她父亲,自然会将主意打到她母亲身上,离着秋闱越近,苏府接到的帖子只会越多。那些帖子中,若有宗室权贵发来的,她母亲又不能不接,还不如早上躲出去,叫人寻不到踪迹来的方便。
绯云懵懵懂懂地,有些听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收拾东西的手却没停,“那这事可要同世子说一声?”
“怎么我做什么还非得同他说不成。”她撇着嘴有些不大乐意,心不在焉地指挥着绯云收拾出一堆东西来,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自己乖乖去研磨写了纸笺,给时黎留了两句话。
能在书房院墙上掏出一个洞来,想必是有砖块大小,这一张纸笺轻轻飘飘的,直接放在里面恐怕也不会方便,她自己挑了一盒气味与灵犀香相似,功用也差不了多少的香粉,倒到白瓷罐里,又将纸笺叠好塞在两个瓷罐中间,“你待会儿若有空,就将东西放过去。”
绯云一面往箱子里放着衣裳,一面看向她手里的木盒,“姑娘先放在那处罢,待晚一些没人的时候,奴婢再放过去。”
苏琅琅随手将东西放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商议着带哪些人一道过去庄子上,红袖是不能放在府里没人盯着的,绮罗看上去又不大能管的住院子,剩下的丫头们能待在院子里不出事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红袖是要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安心,绮罗看着就是管不住那些小丫头的,得去母亲那里要个信得过的嬷嬷来守院子。”
“红袖……未必愿意同姑娘去庄子上罢?”
红袖的心气高不安分,这些日子不能跟着苏琅琅出门,在府里也没闲着,整日里打听这个打听那个的,非得把苏琅琅外出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打听个清楚。
绯云是个嘴严的,舜华堂的嘴也不那么容易撬开,红袖一无所获却是越挫越勇的。待在京中她都打探不到她自己想要的消息,恐怕不会愿意再去庄子上待着。
“不愿意?这次就是去她父亲管着的庄子上住,我不但要带着她,还要带着她的母亲,让他们一家子好好团聚,这样大的好事,她能找出什么理由不去。”
红袖暂且还未做出什么要紧的事来,可将她放在府里就不大一定了,总是要防着一些,“你先收拾着东西,别说要带谁一起,别人问了你也只说我还未定下,等走的那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