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风波亭离着哪里都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一众人待在原处等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能等来回话的人，秦五小姐等得了，别的小姐们就没有这样的耐心了。
有日常就与秦家关系好的，开口催促着再遣个人去瞧一瞧，“总不能让我们在此处干等着。”
教坊司的人在厢房里待着，叽叽喳喳地传来不小的声音，她们却都一直在廊下坐着等人来回话，这多少有些让人心烦。苏琅琅独自坐在离众人不远不近的地方，抬眼就能看见沈思书，她在廊下左右踱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简直是将心烦写在了脸上。
“我看也不必再叫人去，我们直接去瞧就好。”今日宴请原本也没有男女分席，来的这些公子小姐们也多半是成群结队的，倒是不用过分在意避嫌一事。
“我方才闷在那厢房里，现下觉得有些不舒服，便不去了。”沈思书看起来不大想浪费时间在赏玩什么珍贵的水禽上，方才那乐伎未能一道回来厢房休息就已经让她察觉到不大对劲，她现下要早些回去确定自家兄长还乖乖待在原处看戏才是要紧。
秦五小姐听了这话有些不大高兴，沈思书今日表现得有些奇怪，从前她从不会轻易驳了主家的提议，给主家难堪，今日她这样的事却都已经做了两次。原本她们两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至少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总不至于这样不顾主家的颜面。
沈思书自然知晓是自己失礼，面上表现得很是抱歉但却很是坚决，她在一众人中找到离得最远的苏琅琅，像是希望有人能替她说上几句话。
算着时间，这时候过去刚好是能瞧见热闹的，苏琅琅不大愿意因着这事错过这样好的时机，自然也不愿她们在这儿多费口舌，于是笑眯眯地看向秦五小姐，“沈小姐身子不适，寻人好好送回去就是，诸位说得对，我们总不能一直坐在廊下等人来回话。”
此处人来人往的，教坊司的乐伎伶人也不大顾及身份，偶有扒开窗户往外看的，正好能看见她们在此处呆坐，闹着要走的多半是不愿意坐在此处让人偷看的。秦五小姐往厢房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巧看见一个上了整妆的伶人向外张望，两人猛的一对视，倒把她吓了一跳。
一直在此处待着，确实是有些不妥，她一边抚着胸口一边道，“也好也好，左右此处离着夫人们看戏的地方也不远，穿过这个院子就是。”
回去的时候不必躲开人，因而路程缩短了不少，她吩咐自己身边的丫头好好将沈思书送回去，自己便起身带着余下众人往风波亭走。
苏琅琅仍旧走在最后，与众人拉开了一些距离，绯云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在假山洞里。”
……
国公府的风波亭就在池塘边上，时黎送来的一对仙鹤被安顿在池塘那边，池塘中央矗立着一座颇大的假山，苏琅琅看了绯云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眼神。
“这么远远地看着能看出什么来，我瞧那假山上还有坐下歇息的地方，不如多走几步，去那处看看。”苏琅琅胆大的名声在外，她敢去爬假山，旁人却未必敢。
国公府的池塘看着大但却不深，塘中的水难得清澈，叫人一眼就能见着底，池心假山上摆着圆石桌，一看就是常有人去那上边坐着赏景的。
从风波亭往假山上看，的确能看出那处适合赏景，她这提议不算唐突，附和的人也不少，说到底还是这处也实在看不清什么东西。
秦五小姐怕这一众小姐们落了水，因而不敢做主带着她们去池心，“这怕是不大安全。”
“你太过小心了，谁家里还没几座假山呢。”方才催促着要再寻人来看的那位，现下提着裙边就要往通往假山的石桥上走，还未等她踏上石桥，就被匆匆赶来秦二夫人叫住了。
“诸位小姐等等。”秦二夫人面色不好，苏琅琅难得在她脸上看出严肃焦急，“夫人们都在寻诸位小姐，请诸位先移步花园罢。””
“二叔母这是怎么了？”
秦二夫人看了她一眼，并未多做解释，只催促着他们快些离开，可是这群小姐们也不是好打发的，原本为了看一看这鹤就等了许久，现下还只见着了个影子，就想没理由地把她们打发走，实在也不大容易。
一众人窝在风波亭里纠缠，虽说说话都是轻声细气地，但态度却很是强硬，秦二夫人又没有什么魄力将人强请出去，就这么僵在此处之时，时黎慢慢悠悠地踱步而来，只看了秦二夫人一眼，“既然都不肯走，不若一道留下看个热闹。”
他从小是个不讲道理的，连在宫中都是说一不二的，有他开口自是没人敢再多说什么，在场的多半猜到此处没发生什么好事，只是现下没有时黎开口，一个个都是走不成的了。
时黎自也是得了消息来的，带着两个人就径直走向假山，没一会儿功夫，山洞里就隐约传来怒斥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小爷动手动脚？”
还未等他说出下一句，山洞里的声音便小了不少，窸窸窣窣地又像是有人在哭着求饶，世家小姐们一时来了兴趣，眼睛直盯着那处不放，好一会儿时黎才将人从山洞里带出来。
沈文博衣衫不整地低着头，被两个人反扣着手压出来，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乐伎穿得倒是整齐，只是一直用帕子捂着半边脸，哭哭啼啼地往前走。
这场景不必多说也知晓是在做什么了，有些胆小的羞红了脸，又不敢离开，只能站在风波亭里站立不安，胆子大的譬如苏琅琅这类，却是一直盯着那乐伎不放。
原本这些乐伎都穿得一样长得一样，现下这位一哭，将大半的妆哭花了，露出原本清丽的模样来，让人一看就倾了心。
好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模样，苏琅琅看着她那模样都觉得心肝肉疼，有这么一位美人在侧，难怪沈文博连家都不想回。
“诸位小姐可看够了？”站在石桥上的时黎中气十足地开口，惊得亭中人皆是一抖，今日这事已然闹得人尽皆知，于时黎而言目的已然达成。
他远远看向往自己这处张望地苏琅琅，眼神犀利透出些许不满来，若不是顾及着她在此处，方才也不必等着这两人穿好了衣裳再拎出来，依着他的脾气，直接一脚踹到水里才是利索。
“还不走？”他皱着眉头看向苏琅琅，显然对她的不识趣很是不满。
时黎背着手站在桥上，周身威势总让人不敢直视，苏琅琅与他多见过几面，习惯了他这模样倒还好些，余下的贵女们却显然是被他这神色吓到，低着头纷纷告退。
苏琅琅照旧磨磨蹭蹭地跟在众人身后，一步三顿地挪着离开风波亭。还没等她走出多远，竖着的耳朵就听见秦二夫人疾言厉色地让人将此处围住，再又遣人去请沈夫人和司乐前来。耳边的声响越来越小，前边的人与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她双手扯着帕子，到底没能按耐得住自己的好奇心，转了弯拐到离着风波亭不远的院子里。
“姑娘，我们不走吗？”绯云学着她的样子，探头探脑地往风波亭看，因隔得距离远，实在听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勉强瞧见许多人围在一起。
两个人趴在门边往外张望容易让人瞧见，绯云后退了两步躲在苏琅琅身后，“再不回去，会叫人发现吧？”
“现下这时候，谁还有空管我们。”方才她转身离开时，还站在石桥上的人也不见了，她踮着脚尖，露出小半个头往那处张望，因为重心不大稳固，看也没看地揪住了身边人的衣袖，“绯云，我怎么没看见时黎？”
“苏琅琅。”
苏琅琅听见这声音就是一惊，心跳停顿一拍后，开始了疯狂地跳动，她整个人僵直在当场，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身来，带着颇为窘迫地笑容，“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时黎挑着眉看向她，看起来很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叫时黎就好。”
“小女不敢，不敢。”她连连摇头，谁敢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大名，“殿下怎么不在风波亭里主持大局？”
时黎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动到自己手上，原本平整的衣袖硬是被她揪得皱皱巴巴，可见她现下害怕得很。苏琅琅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移到他的手上，这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他的衣袖。
顺着衣袖再往上看，原本穿得原本穿得整齐得衣裳也被拽的有些歪，她即刻放开手，还不忘贴心地帮他将衣袖勉强扯平整。
“这是国公府的事，哪儿轮得到本殿来主持大局。”他伸手握住她还未来及收回去的手腕，将人往侧边带了带，以防有人看见他们两人在此处说话，“本殿之前是怎么叮嘱你来着？”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她早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殿下说不叫小女接近后花园，可那后花园搭着戏台子，小女去的时候，殿下不也在吗？”
她仰起头露出一张很是无辜懵懂的脸，“殿下当时，也没让小女离开啊。”
瞧着她这模样的确很难再说出什么重话，时黎气得牙根痒痒，半晌才憋出一句，“苏琅琅，你同本殿装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