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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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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方才所言确如他所想一般,卢家坐大并非他之所愿,文臣武将之间的结党也的确会对朝堂政局产生影响,这些事自有朝臣去烦扰,哪里就轮到她这个小丫头去烦心。

    苏祈安上回被皇帝点拨了几句,从他朝堂之事上的表现来看,约是已经摸清皇帝的意思,只是看起来他似乎未曾同自家女儿提过,少掺和进旁人的事情里去。

    “殿下若不想外人揣测,当初便不会提起。”她听着时黎的声音像是不悦,可看着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发怒,索性低声道,“在卢大将军回京前解决此事,总比等他们两家结成铁板一块,对朝局产生影响后再动手容易一些。”

    时黎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许变化,这丫头似乎对朝堂之事很有兴趣,或者说她特别喜欢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参与进一些与她无关但确确实实对朝堂会有影响的事情中来,之前程循的事或许还能用情爱纠葛来解释,此番沈卢两家却是与她一丁点干系都没有,“怎么卢家的姑娘也曾得罪过你?”

    她在脑海中推演过无数遍时黎可能会问的问题,将所有的可能都设想的清清楚楚,也准备好了许多足以应对他疑问的回答,却没想到他能问出这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得罪吗?

    倒也算不上得罪,不过是跟在安南身后落井下石过几次罢了,她那时说过的冷言冷语还不如她们此前为着些许小事争吵是说得更重,说到底她同卢锦岑不过是站在不同的阵营,相互之间地看不上对方罢了。

    “幼时拌过几句嘴,哪里算得上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殿下幼时不曾与人有过争执?”她耸着肩不大在乎地承认自己与旁人之间的龃龉,好像是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不过她还不曾吵赢过小女。”

    “不曾。”他幼时不是在瑞王府无法无天地待着,就是被皇帝带在身边学着各样的东西,书画骑射帝王心术,一日不曾休息,不过这说起来好似有些落了下乘,“这世上,还没有谁敢同本殿争执。”

    她对时黎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谁也不会想和一个名声在外的混世魔王有什么争执,尤其在他还有皇帝撑腰的情况下,她自小也是无法无天惯了,现下偶尔回忆起从前的日子,只觉得肆意潇洒得很,比现下这样端着身份去装端庄大方要快乐许多,“那殿下幼时一定过得很是无趣。”

    “是很无趣。”他伸手捡下她发间的一瓣桃花,用很是遗憾地口吻悄声道,“若是早些认识你,或许就不那么无趣了。”

    “嗯?”苏琅琅扬着一张吹弹可破粉嫩可爱的脸,很有些不解。她自认为自己与时黎在一起时,表现得十分小心谨慎,端庄得体,应当是没有什么能被称之为有趣的地方。若是除去她对朝堂之事过分关注,想尽办法去投其所好这点,她实实在在能算得上是当世贵女的典范了,“殿下觉得小女哪里有趣?”

    时黎实在觉得她哪里都很有趣,从在自己面前装着不经意地给程循使绊子开始,到方才刻意提起的沈卢两家的关系,每次都刚好对他想做的事情有利,虽不知她打着什么主意,不过好在与他所想一致,而且是出奇地一致。

    这可不大寻常,除去苏琅琅用心揣测过自己的想法外,他想不出任何别的理由,或许她只是在刻意讨好自己也说不定,时黎想到这点突然心情大好了起来,方才他远远看着那些夫人用挑儿媳妇的眼光打量苏琅琅就满心不快,看她应对得当进退有度更是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去,不过他现下倒是愉悦不少。

    苏琅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世子殿下,心中很是疑惑,“殿下?”

    时黎看着她并不答话,苏琅琅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发觉不知何时话题早被他带偏了,她坚持不懈地想将方才被带偏的话题转回来,“殿下觉得沈卢两家的亲事可能结成?”

    “沈文博成日流连花街柳巷,近日还在京郊买了宅院,养了一个乐伎,如今正是兴起的时候,哪里会肯给自己找个出身高门的夫人,现下正待在那宅院里不肯回家呢。”

    打听沈家这位大少爷的事费了他不少周折,沈家为掩盖这个不成器儿子的丑闻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养乐伎的事被捂在城外,一丝一毫风声都未能露出来。

    沈文博胆子极大,敢将人养在京郊就是防着有人去书院附近查看,若不是他遣人一直盯着,只怕再查两个月也查不出什么来。

    “卢家即便再想促成这桩婚事,也总不能不要脸面地将自家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苏琅琅这时才想起自己一直没能想起来的丑闻是什么,沈文博养的那个乐伎不是寻常人,是教坊司入了籍造了册的罪臣之后,沈大公子给坊主塞了不少钱,才将人从教坊司带去京郊安置。当初这事闹得满京城都知道,大约也没能阻止卢家将女儿嫁过去,至少她成亲前的某段时间,她的确发觉卢家女眷们的穿戴好了不少,恐怕那就是沈府送去的聘礼。

    思及此处苏琅琅忽然觉得卢锦岑实在是有些可怜,平日看着一副天之骄女的模样,实际家中无人在意她的终身如何,她活着,不过是个利益交换的筹码罢了。

    “或许他们也不曾将卢锦岑当成女儿看待。”

    她在话本里见过许多这样的事,却不曾想过此事当真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卢思惟野心勃勃,怕也不止是想当个国舅而已,皇帝唯一的儿子尚且年幼,又是自出生就养在皇后身边,最是好把控。届时幼帝登基,他便是名正言顺的肱骨之臣,再或者,他还想更进一步……

    她话音刚落,便看得时黎脸色不佳,整个人的气场也阴沉不少,和聪明人说话便有这样的好处,只消点上一点,他们便能想到此前疏漏的地方。

    “沈文博在京中的风评算不上太好,沈夫人大约会以自家儿子当初年少不懂事为由解释,卢家若真将卢锦岑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便不会接触这样的人家。”

    沈大公子的污糟事连她都知晓,想必外面传的更加难听,但凡卢家对卢锦岑上点心,稍稍打听便知晓沈家不可托付,断不会还将结亲的意思递给千里之外的卢思惟知晓。

    “殿下先前想怎么做?”

    “无非是将此事掀出来,让人四处散一散,还能怎么做?总不能将他们两绑到卢思惟面前,说是沈文博钟情乐伎,不想娶他女儿。”此事被他查出,沈家想瞒是再不可能瞒住的了,只是他方才听着苏琅琅的意思,这法子怕是不大可行了。

    他于这种事上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好办法,不过看起来眼前这个丫头好像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他正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这丫头却歪着脑袋轻声细语地反问了一句,“为何不能?”

    他将此事掀出来,无非是京中流传得闲言碎语多上一些,京中的夫人们只要没亲眼见着,沈文博就是惹出再多的风流韵事,只要结亲的双方不在意,就都可以遮掩过去,可若是此事闹到京中,让官眷们亲眼瞧见,那便不那么容易遮掩了。

    给言官们抓住了把柄,沈家还想全身而退的可能便不大了,届时卢家即便想要结亲,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受得起那一封封的弹劾,再往深处想想,或许皇后也会被连累得失了抚养小皇子的机会。

    时黎双手环抱,食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手肘,不知为何,他不大想让苏琅琅卷入这种斗争之中,此前三番五次地警告看起来是没有什么用处,这回她又迫切主动地想要帮忙,既然挡不住那不如就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作。

    在苏琅琅等待了漫长而又难熬的一长段时间后,时黎才又开口,“月末秦国公夫人做寿,请了不少教坊司的乐伎助兴,沈文博私养的那个还在籍,若是被点着了也得去。”

    罪臣之后不许赎身,坊主就是收了沈家再多钱也不敢帮着隐瞒那乐伎的行踪,苏琅琅大约知晓他想怎么做,只低着头听他的吩咐。

    “届时自有帖子送去你家,无论用什么法子,在午宴之后将那些夫人们带去国公府后花园侧边的厢房。”时黎想了想又觉得让她做这样的事不大妥当,“你想个法子让秦二夫人将人带去就好。”

    “你不许亲自去。”时黎啧地一声,觉得自己交代得不够清楚,也觉得这丫头说不准不会把自己的交代当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你连后花园都不许去。”

    他这话交代得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也不大愿意往人堆里扎,只需要远远地看上一眼,确保事情顺利便好,“小女只远远地跟过去,看着事成就走,绝不多待。”

    “苏琅琅。”时黎斜睨着她,“本殿那日也在。”

    苏琅琅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就差举手起誓地保证,“是,小女一定不去后花园里待着。”

    “嗯。”抱着双手的世子殿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上回送的香不错,若还有,记得给本殿带上一些。还有,用不顺手的琴就该早早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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