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23:26。
古川久弥沙看着面前站着的琴酒, 觉得自己高烧的大脑停摆了一瞬。
……发生了什么?
琴酒知道了公安的计划?要带她离开?
赤井秀一去了她东京的家里??
她定了定神,试图用混沌的头脑寻找能同时处理这两件事的方法。
……然后她发现失败了,她一时竟找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意识到这一点后, 她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当机立断:“系统,直接用我家玄关门口的ai回复赤井秀一。”
系统听后,也犹豫了一下:“……可以是可以, 但如果不是你亲自远程说话的话, ai的答复糊弄不过赤井秀一,你不在的事大概瞒不住了。”
古川久弥沙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赤井秀一现在远在东京, 而这里只有3分钟就能爆|炸带走琴酒了,我没时间再找个安静的地方远程答复赤井秀一, 先顾上眼前的琴酒再说。”
至于之后怎么应付赤井秀一,那是解决完琴酒之后的事。
她打定了主意,安排好了赤井秀一, 这才把重心放回了面前的琴酒身上。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十分惊讶激动的样子:“咳咳咳……什么?!”
琴酒走到她床前,将外套递给了她:“披上,快走。”
古川久弥沙伸手接过外套披上, 边迅速地从床上走下来, 一叠声地问道。
“消息来源可信吗?炸|弹在哪?什么时候爆|炸?”
琴酒似乎没有时间将她的问题一一答复,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传好了衣服后, 将她拉了起来。
“跟我走。”
她跟着琴酒一路离开了房间,她本以为他们在向电梯走去, 结果路过了电梯, 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不坐电梯吗?”古川久弥沙的脚步还有些瘫软, 走起来有点晃悠。
琴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古川久弥沙敏锐地察觉到此刻的琴酒已经不似先前那般“体贴”,有些诡异地沉默。
她转念一想便意识到,琴酒在发现了炸|弹后,或许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自己身上。
毕竟这两天只有自己是时刻待在他身边的人,如果说谁泄露了他的行踪,她首当其冲。
这可不太妙。
她赶紧跟了上去,揽住了琴酒的手臂。
她此刻正在高烧,感知与视线都有些模糊,甚至差点没站稳。
“我、我有点走不动了,你扶我一把就好。”
琴酒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示,却也没有将她推开,仍是将自己借给了她站稳。
古川久弥沙心中有数,琴酒怕是真的怀疑上自己了。
——毕竟在十分钟前,自己说着这句话和他一起上楼的时候,他可是一把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直抱到了床上。
但好在他还没有推开自己,想必还有余地。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决定暂时先跟着他专心逃命,缄口不言。
琴酒将她带到了走廊尽头的灭火装置前,古川久弥沙不解地看了两眼,难不成他想提前准备灭火器?但都要爆|炸了,一罐灭火器有什么用?
她看到他蹲在灭火装置前,拧开了装置的玻璃门,然后伸手在灭火器的把手上规律地拧了两下。
“啪嗒”一声,灭火柜突然整个弹出,露出了背后的一条逃生梯。
——当真是逃生“梯”,滑滑梯的“梯”。
古川久弥沙当即明白过来,要在2分钟内从27楼下到1楼,除了用电梯以外,寻常的逃生梯肯定是不行的了。
看来这就是组织的酒店提前预留下的快速逃生通道。
她想了想,朝琴酒道:“你先走。”
琴酒微微皱眉,看向了她,似乎在无声地问她“干什么?”。
她朝琴酒虚弱地笑了笑,“我现在这幅样子,怕是要拖你后腿,我来替你断后。”
她话没说完,却已经将自己茶味儿十足的意思给带到了。
果然,琴酒听到这句话后,双眉锁得更紧,却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唇角紧绷,伸手推了她一把。
她被推进了那黑黢黢的滑梯中,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
27层楼高的滑梯狭窄逼仄,飞速下滑时甚至产生了些微的失重感,让本就高烧的她产生了难受的反胃感。
一片黑暗的荒芜中,她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赤井秀一发现你不在家了。”
这已经在古川久弥沙的意料之中,系统的ai绝对骗不过赤井秀一。
“然后,他站在门口给别人打了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她不在家’。”
系统这话一出,倒是让古川久弥沙惊了一下。
他在和谁打电话?谁会关心她在不在家?又为什么会关心她在不在家?
他的fbi同伴?还是……
剧烈的失重感和高烧掐断了她的思绪,好在不过片刻后,明亮的出口豁然洞开,她滑出了逼仄的轨道,终于到达了地面的出口。
她爬起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沉闷的窒息与反胃感终于稍作缓解。
还没等她继续思考赤井秀一的事,系统的话再度打断了她的思绪。
“宿主,降谷零来电。”
古川久弥沙:???
她几乎被钉在原地。
她和降谷零一向短信联系,还从未通过电话,他为什么会想着此时此刻给她打电话??
古川久弥沙看了一眼跟着她一起滑下来的琴酒——现在琴酒正怀疑着她,她绝对不能离开他身边去接电话。
她伸手按掉电话,走到琴酒跟前,“我们逃出来了,接下来去哪?”
23:28。
降谷零看着屏幕上被挂断的电话,“哐”地一声将手机甩向桌面,差点将手机扔到地上。
他回头看向松田阵平:“你确定这个号码是她的?”
松田阵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状况之外,“没错,之前她就是用这个号码联系我的。”
虽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敏锐的直觉还是让他察觉出了一丝不对,他想到了什么,当即严肃起来。
“她现在在哪?她在那栋酒店里?”
降谷零没有时间回他的话,他重新拿回手机,给018的号码去了短信:“你在酒店里?”
发完这条短信,他将满桌的资料推开,“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最终,他在散乱的文件堆中找到了那个小巧的遥控器。
它就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红绿两个按钮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晦暗异常。
松田阵平看到了那个遥控器,当即眸光一厉,连声音都掺了冷意:“这是什么?!”
他的专业知识告诉他这东西的用处——但他不知道这样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降谷零手中。
“炸|弹?你们要炸什么?”松田阵平脑中飞转,将一切串联起来,“你们要炸那栋酒店对不对?……你很在意她在不在东京……她现在在那栋酒店里?!”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甚至上前揪起了降谷零的衣领。
“你冷静点,松田,现在还不确定……”
“去你吗的不确定!”
松田阵平一把甩开降谷零的衣领,扑过去拿起了桌上的遥控器。
“哪个按钮是停下?!”
降谷零被松田阵平推得一个踉跄,坐到在了车厢的角落中,身旁散满了洒落的资料。
他坐在一片雪白的文件之中,却阴暗如晦。
“到底哪个按钮是停下?!”
23:29。
古川久弥沙一路跟着琴酒踉踉跄跄地向郊区的林地走去——多亏了组织的酒店选址偏僻,才能让他们绕开大路,扎入一旁的密林。
半分钟前,她挂断了降谷零的电话,几乎在瞬间便收到了他的来信。
系统告诉她,降谷零问她是不是在酒店里。
她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已经思辨不清。
她知道降谷零在担心她的安危,怕她也在酒店中,和琴酒同归于尽。
这就是当时她没有将整个计划透露给对方的原因,毕竟“在爆|炸瞬间传走”这种事哪怕她敢说,对方也不敢信。
但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酒店,按理来说这炸|弹已经没用……
不,不对!古川久弥沙甩甩脑袋,现在琴酒已经在怀疑她了,如果这炸|弹不爆,不是更将把柄递到了琴酒手上?
她摸向口袋中的手机,靠着系统的指挥,断断续续盲打了一条短信回过去。
“不在,炸,定位我的手机。”
——她不在酒店中,依计引|爆|炸|弹,定位她的手机前来支援。
时间不允许她废话太多,她相信降谷零看得懂她的意思。
她和琴酒一前一后地行走在幽暗的密林之中,恍惚间时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晚,也是这样的时刻,也是这样的树林,她最终功亏一篑。
23:29:50。
降谷零躲过松田阵平迎面挥来的又一拳,将手中的手机扔给他。
“你不信我,至少也要信她。”
他喘了口气,擦了擦嘴角刚刚被打破的皮,“如果这真的是她,现在她那里的情况还不明朗,我们能做的,就是按照她说的去执行计划,不要额外给她添乱。”
松田阵平眼里只有短信上那短短一个“炸”字。
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冲口而出:“……如果她在里面呢?”
降谷零已经坐到了电脑前,调用了ip查询的软件,将018的公安手机号输了进去。
“查到了,现在定位不在酒店,她让我们跟着这个地址去支援她。”
他回头,看向了正浑身颤抖的松田阵平:“我们要相信她。”
23:30。
轰——
震天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古川久弥沙回头,看向了他们来的方向。
组织的酒店正在火光中熊熊燃烧,一切依照她的计划,纵使出了点差错,但终究还是进行到了这一步。
她有些站立不稳,向前倒去。
琴酒回身扶住了她,她靠在他的怀中,估算了一下,还没到最佳的动手时机。
“抱歉……我,我有点走不动了,”她的声音很轻,“你不用管我了,你先走吧。”
她喘了口气,声音十分虚弱,“你说的没错,酒店中有炸|弹,我们的行踪泄露了,一定有人在针对我们……你快走,我留下断后,我现在这幅样子,带着我,我们都走不掉……”
其实说出这番话时她尚有些犹豫。
这算是欲擒故纵的反话,但她不确定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她的琴酒吃不吃这一套。
如果他真的扔下她转身就走的话……那就只能在这里动手了。
好在琴酒没有真的丢下她不管,他只是顿了一下,便弯下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就像先前在酒店电梯中的那样。
她松了口气,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窝在他的怀中,伸手抚上了他的左胸。
那里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突然,她觉得手下防弹衣的纹路似乎有些不对。
今天她一整天都和琴酒待在一起,期间搂抱亲密了数次。
她能感受到他外套下内衬的防弹衣材质,甚至摸索出了他用的并不是子弹与刀剑两用的防弹衣——两用的防弹衣当中一般都内嵌钢板,容易对人的行动造成不便,琴酒更喜欢轻薄的防弹衣款式,只防子弹,防不住利刃。
但此刻她眼前这件防弹衣……似乎和今天好几次她钻入他怀中时,看到的纹路不太一样?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瞬间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因为高烧而导致的眼前模糊。
“宿主,前方大概100米处停着一辆车,车里坐着麦斯卡尔。”
古川久弥沙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看向了系统提示的方向。
100米已经是个很近的距离了,她已经能看到那辆车的轮廓。
麦斯卡尔?就是她以为是降谷零的那个麦斯卡尔?
降谷零收到了她的短信,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这里?
她沉了口气,既然后援已经到了……那她下手便没有顾忌了。
古川久弥沙闭了闭眼,将手中刚刚从腿上趁机取下的利刃握紧。
琴酒正抱着她,一步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与臂膀都很稳,一如她此刻握刀的指尖。
万千思绪在她脑中过了一霎,她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猛地睁眼,将手中的利刃送入了琴酒的左胸——他的心口。
“噗嗤”的刀刃入肉声从耳边传来,而有衣物和防弹衣的阻挡,她身上甚至没有被溅到多少鲜血,触感不真实到让她恍惚怀疑自己仿佛没有刺中他。
但她刺中了。
她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怀抱猛地一怔,随即瞬间脱力,双臂一松,她便摔在了地上。
古川久弥沙勉强站稳,手中却紧紧握着刀柄,更深地将它往琴酒的胸膛处送了送,甚至使力狠狠一搅,誓要一刀斩断他的所有生机。
那个黑衣金发的身影在她的身前轰然倾倒,她听到身后车辆开门的声音。
她不用回头也能知道,那是麦斯卡尔走了出来。
——啪嗒、啪嗒。
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麦斯卡尔走到了她的身边。
刚刚那一刀已经用去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跪倒在琴酒身旁,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她微微抬头,麦斯卡尔站在了她眼前。
他逆着月光的身影十分高大,将她整个拢在了身前的阴影中。
麦斯卡尔在她身前站定,突然勾唇一笑。
那是怎样一个笑容?
她无法形容,似喜又讽,似怒又怨,复杂地无法让她用任何词去形容。
“是你。”
她听到身前的麦斯卡尔这么说。
听到这个声音,古川久弥沙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她嚯地抬头,看向了麦斯卡尔的脸。
然后她看到,面前的人伸手,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月光下的背光身影看不清面容,她却对那副模糊的脸孔熟悉到骨子里。
“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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