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306 大门外的亲戚
春节来的很快。
谢蓟生放了寒假, 早早的开始在家里操办起来。
各色年货都准备的齐全,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路子,进口的小零食都弄来了不少, 这倒是都便宜了阮文——
陶永安带着彭书燕回首都过春节, 至于程佳宁前两天依依不舍的去了意大利找设计师, 没人跟阮文抢零食吃。
好吧, 没大人抢。
小孩子还是有一个的。
谢元元盯着她妈妈手里头的巧克力,眼睛一眨不眨像铜铃。
“宝贝,你不能吃,太甜了, 容易长胖。”
阮文很是认真地给孩子讲道理。
这让汪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喜欢吃就说自己喜欢呗, 干嘛还说孩子不能吃。”他坐在轮椅上朝着谢元元伸手,“过来元元,来爷爷这里来,爷爷给你剥橘子吃。”
谢元元小朋友如今已经十六个月大,刚掌握了跑步这一基本技能,每天都踩着风火轮似的在家里乱跑。
亏得照顾她的李阿姨腿脚好, 换个腿脚不好的怕是都看不住这孩子。
这会儿穿着丝绵袄的小朋友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结果汪老递过来的橙子,下一秒苦着一张脸朝阮文跑了过来, “三, 三。”
阮文看着委屈巴巴的闺女,乐呵的直笑,“谁让你小馋猫呀?”
也不知道为什么,谢元元就是学不会认真说话,就幻听似的一句妈妈后, 阮文再没听到她喊妈妈。
好在这不是个哑巴,阮文觉得自己的期待都降低了。
人大概都是这样,怀孕的时候觉得我家宝贝是天才,等着生出来怎么也是个人才,再慢慢的……不是蠢材就好。
阮文觉得孩子能吃能喝不哑巴也不是聋子,可能就是没继承她和谢蓟生的聪明才智,行吧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到底是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阮文觉得能健康长大就挺好。
少了期待后,她看这孩子怎么看都怎么的乖巧伶俐招人喜欢。
不过怀孕太麻烦,不然阮文还真想再生一个。
从脆弱的新生儿到一个满
地跑的小朋友,因为错过了女儿成长的大部分时间,照顾孩子这件事,在阮文看来并不算是什么麻烦事。
反正她家小谢老师无所不能,不是吗?
阮文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皱着一张小脸,一双眼睛总是往她的巧克力上面觑,她忽的反应过来,“好啊谢元元小朋友,你可真是个小坏蛋。”
竟然在这里装可怜想要骗巧克力。
这是跟谁学的?
她可不玩这一套。
阮文正逗弄着,走廊里有人喊了一嗓子,“阮文,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家亲戚。”
这让屋里的人一愣,就连汪老都下意识地问了句,“你姑姑他们要来这边过年?”
“没有啊,我过两天去看她,她没说过来的事情。”阮文觉得奇怪,再者说了,门卫也知道阮姑姑和小表哥啊,压根不可能拦着他们。
这是哪来的亲戚?
“我这就来,麻烦嫂子了。”阮文剥开塑料糖纸,把巧克力掰了一小块塞到女儿嘴里,“乖乖跟爷爷在家里玩,妈妈出去看下。”
家里暖气足,阮文穿的比较随意,要不是因为有人来,她才懒得出门呢。
昨天小年刚下了一场雪,外面冷着呢。
阮文穿上毛呢外套,正在那里系围巾,忽的腿上痒痒的。
“小丫头,怎么这么小就学会了抱大腿?”阮文蹲下来把人给拿走,“外面冷,冷,知道吗?”
谢元元嘿嘿一笑,“妈妈。”
小孩子奶甜的叫声让阮文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去跟厨房里忙活的谢蓟生说,小谢老师你闺女终于舍得喊我妈妈了。
可又觉得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而且,这喊的未免太是时候了。
阮文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鬼精灵,我给你换衣服,咱们回来的时候团个雪球,回头丢你爸爸脖子里好不好?”
谢元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巴巴的跟着阮文回去换衣服。
汪老看着这母女俩来回折腾了几分钟,末了他吩咐了句,“你跟着下楼看看,看到底是哪来的亲戚。”
蓟生没什么亲戚,他家三代单传,至于他
母亲娘家的那些亲戚……
那也得谢蓟生认才算是亲戚。
至于他祖母家的亲戚……
那位老红军战士是家中独女,她的父母也早在建国前去世,家中唯一的亲戚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
当初想着要自家孩子沾这位姨妈的光,非要说把孩子过继到老红军战士名下。
那档子事闹的还挺凶,但是汪老还是小汪,不过是一个营长而已,只是把这当热闹看。
哪知道这事情竟然还牵扯到自己的战友?
若非姓石的这些年来一直在寻人,怕是谢蓟生的身世也就那样了。
汪老想了又想,觉得这亲戚可能还落在阮文身上。
阮家的确是没人了,但许家还有人啊。
说不定就是许家的人来认亲了呢。
这种事情还真不新鲜。
汪老正琢磨着,警卫员急匆匆的跑回来,“老首长,那个女人说是带着俩孙子来看您了。”
轮椅上的老人傻了眼,指着自己问道:“来看我?”
警卫员连连点头,“对,说是来看您的!”
……
阮文倒是没想到,竟然又见到了江雪梅和汪成文两口子,哦,还有他家的俩孩子,大的叫晓航,小的那个叫晓明。
当然,她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见到了任凤杰。
她抱着女儿就站在江雪梅身边,大概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嘴唇都有些发青发紫。
她的女儿敏敏怯生生的看着阮文,小姑娘的目光落在谢元元手里的巧克力糖纸上,舔了舔起了一层干皮的嘴唇,“妈妈,我想吃糖。”
这一句话惹得汪晓明也看向了谢元元,下一秒拉着他妈的胳膊,“妈,我也想吃糖。”
江雪梅觉得小儿子给她丢人了,连忙解释了一句,“一直在车上,孩子憋坏了,让你看笑话了。”
阮文笑了笑,“小孩子嘛懂什么,还不都是爸妈老师教育的?”
她这话让江雪梅听得刺耳朵,但这是在阮文的地盘上,就算是心里头再不怎么舒服,最后也是一个忍字。
“说好了今年来陪老爷子过年的,就是没想到老爷子不声不响来了你
这里,你说这汪萍也真是的,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阮文抱孩子的经验不够丰富,没多大会儿就觉得胳膊有点酸。
“元元下来好不好,妈妈有点累了?”
谢元元思考了下,小手捏着那巧克力糖纸给阮文,“糖糖。”
“好,明天吃,你今天不能吃了。”
谢元元小朋友甜甜一笑,在阮文脸上亲了一口,“妈妈好。”
女儿这么乖巧可爱,倒是让阮文有些不舍得放手了。
到底是小谢老师一手带出来的孩子,真是再可爱不过了。
江雪梅看着这母女俩把自己晾在这边心里头有些不太舒坦,“这就是元元是吧,长得可真可爱,让伯娘抱抱好不好?”
谢元元小脚丫刚沾地,听到这话麻溜地躲在了她妈妈身后,探出了一颗小脑袋,“不要要。”
江雪梅这下是真挂不住了,“这孩子,还挺调皮的。”
阮文皮笑肉不笑,要知道来的亲戚是这些,她说什么都不会带着谢元元出来。
倒不是要给女儿创造什么温室环境,但有些事情的确不适合让她家小宝贝见到,哪怕她还只是个一岁半不到的孩子,长大了压根就记不住这时候发生的事情。
“大哥嫂子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家里地方小坐不开就不带你们过去了,就不丢人了。”阮文喊了下以厂为家的韩建国,“老韩,麻烦你带着他们去酒店开个房,记在我名下就行。”
年前老规矩,该清的账目得清,不能把这旧账拖到新年。
阮文不坏人规矩,直接在那里丢了一笔钱,每个月酒店那边会定期给她把账单送来。
她仔细交代给韩建国,说完又是看了眼任凤杰,“你要不也一块过去?”
这两拨人怎么搅合到一起的阮文不知道,不过有件事阮文很清楚,把这都理解为打秋风的就行了。
她压根没打算把人往家里带,带过去还嫌弃弄乱了她的房子呢。
江雪梅听到这话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阮文竟然直接把他们往酒店里赶。
“阮文,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江雪梅没忍住,声
音都微微的拔高了几分,“我是来看家里老爷子的。”
“哦。”阮文看向任凤杰,“看样子你也找到能一起说话聊天的人了,那我就不管了。老韩大哥你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韩建国点了点头,他一切以阮文马首是瞻。
“您来看老爷子那就稍等一下,我让警卫员去请他了,马上就过来。”
觉得大过年的自己不会拉下脸是吧?
阮文可从来按照套路出牌的人,她怕什么呀。
转身抱起女儿,阮文就往家里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警卫员推着轮椅,把汪老请了过来。
“你快回家去,别冻着元元。”
汪老刚才就听到大儿媳妇的嚷嚷声,不用想也知道跟阮文起了冲突。
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视若亲子的养子。
人的感情是有所偏颇的,即便这是自己第一个儿子,可是这些年来不在身边,感情也就这么淡了下来。
瞧到这俩孙子,汪老也没觉得太亲近,看不出这俩孩子哪里像他。
或许就像是汪萍说的,自己是个感情淡漠的人,血缘关系还没眼缘重要。
“我过得挺好的,你们用不着这么折腾。”
汪成文看着几乎要下逐客令的父亲,他不难过是假的。
虽然这次来这边,是被雪梅撺掇着过来的,但舟车劳顿之后,被亲爹这么嫌弃,就算是面人儿也来了脾气。
“我带着孩子来看看他们爷爷,都不行吗?”
汪成文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嘶哑,这让汪老恍惚了一下,他看向了警卫员,“你带他们去酒店。”
汪成文听到这话觉得有气血涌上了脑门,“爸,我也是为人父,过两年都要当人祖父的人了,您就这么对我吗?”
他大小也算一个领导,可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让他进门,连口水都不让喝,他到底是不是汪家的儿子?
“要当爷爷的人了那就妥当点,别媳妇撺掇两句就不知道天南海北了。”
这话说的汪成文一下子哑巴了,他看着老父亲,想要辩驳一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江雪梅听到
这话很不乐意,老爷子说的倒是一点都没错,就是她吹枕边风让汪成文过来的,但这话当着晓航和晓明的面说,自己这个当妈的还要不要面子了?
老头不给她脸,她也不管那么多了,这可是在阮文家门口,闹起来脸上不堪的是阮文,是老爷子。
她拍拍屁股走人,有什么好怕的?
“爸,您这话说的像是在说成文不孝顺似的,我这个儿媳妇是做的不好,没能在您病床前伺候着,可是我那也是因为有工作。您要是觉得别人伺候的不舒坦,只要您一句话,我立马跟单位里说,来您床前伺候着。”
说大话谁不会啊?
江雪梅清楚的很,公爹是不可能让她辞职的。
可她把这话撂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是吗?
果然,有人陆陆续续出来,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阮文都没有转身回家,而是把抱在怀里,小棉袄上的帽子往头上一盖,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江雪梅嗓门越发的大了几分,“我跟成文一直在外地,可这也是工作需要,是做国家的螺丝钉,为人民服务。爸您是老革命,我和成文结婚的时候你和妈就说,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负党,辜负国家,辜负人民的信任。是我跟成文两个人太死心眼了,想着好好工作不给您添乱就是孝顺您和妈,没能尽为人子为人媳的一片心。这一切都是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是,今天我跟您赔不是了。”
说着,江雪梅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昨个儿大雪,不过这厂门口的地还是打扫干净了的,这是一片沥青地,厚厚的一层十分的结实。
哪怕是穿着厚厚的棉裤这么跪下去,膝盖也疼啊。
阮文觉得汪家这位大嫂还真舍得下本钱。
都四十岁的人了,这说跪就跪,是一点脸都不要。
这表面上是道歉,实际上呢还不是在要挟老爷子?
要是其他老头老太太或许还真就被裹挟了,不过汪家这位老头,和其他人还真不一样。
“阮文,这是小谢的嫂子?”
“咋说跪就跪下了?”
阮文笑了笑,“估摸着是地滑
,不小心跪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