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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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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周瑛心里这样想,可不能说出口,依旧硬着口气不服输道:“问题不是顷刻间就能解决的,但是堵在胸中的一口气却能立马释放出来,不然我憋得慌。”

    诸葛亮被她这种小流氓的思维打败了,缓和了口气,“你现在处在气头上,和你说什么你只懂和我顶嘴。等你情绪冷静下来,咱们再说。”

    “你也知道我在气头上,可你偏偏挑我在气头上的时候来教训我!”

    没挑准时机,合着是他的错?诸葛亮心里问。

    两人无言。药敷好后,他起身把药瓶放在一边,站在那道:“我没有想要教训你,我只是——”

    “可你还是像教小孩子一样来教我,你应该怎么做啊,你应该怎么做啊!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十五了,按理说我都能嫁人了。”周瑛仰着头,看他,有些愤愤不平。

    她介意的是他从没有正视过她,始终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她。

    在坞堡,他筹谋一切,包括为了帮她逃出去,可什么都没告诉她,自己拦下了所有事。她如此信任他,在冲动的一瞬间,可以把命交给他,任他处置。

    可他似乎还是把她孩子看。

    仰着头时间久了,脖子就是有些酸,她稍微动动,被他看到了。

    他颦眉走了过去,高大的身躯在地上遮住一片阴影,蹲下,平视着她。

    “我没有教你的意思。只是告诉你另外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办法也许可以让你不必再受这么重的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买卖做的有些亏本,是不是?”

    这个账,周瑛心里还是能算的清的。

    只不过,她又是嘴上不承认,瘪了瘪嘴,看他口气柔和了不少,心里算是舒服点,

    “其实呢,我也不是不受教。”周瑛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膝盖快抵上他的膝盖了,布料摩擦着。

    他第一次蹲下来,愿意谦和的平视她,而不是需要她抬首仰望。

    她的毛被他捋顺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别再把我当小孩子看。”她声音说得低低的。

    “行啊。”他答应的很爽快,“那你也不能做出孩子气的事。”

    这是和她讨价还价呢。

    她又撅起个嘴。

    他回看她一眼,她默默把嘴抿回去,样子特别像受了委屈还忍住不敢言语。一副他把她给欺负了,她还不敢还手的倒霉样。

    她伶牙俐齿这些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竟然被一个男人拿捏住了!

    她心里骂自己,也在骂他!

    “那你觉得什么不是孩子气的事?我心里好有个数。”她环臂抱胸,盯着他问。

    “做事不冲动,凡事会思虑清楚再做。”

    “这样很累。”周瑛小小叹口气,松开手臂,手肘抵在膝盖上,然后撑着下巴。

    不自觉间,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也看得见对方的眸中满是自己。

    干咳了两声,他扭头起身。

    想想,自从踏离阳都的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行事,求个谨慎。因为,没有资本再允许自己冲动,不顾后果的先以自己的情绪为主,由着自己,寻个痛快。不断逼自己忍住的是难熬动摇的心性。

    她说的对,这样很累。可他从十三四岁便开始如此,到如今,好像已经忘了什么是累。

    她还小,所以会喃喃一句,这样很累。

    很累,是很累。所以,不希望以后的你会这么累。

    他望着她,在想自己真是古怪。一会想教会她如何自保,一会想由着她的心性,能自由些。

    虽然目光不再交叠,但明显能感觉到不远处那个高大身影的灼灼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

    周瑛她,耳根子红了。

    余光瞄见他的皂囊漏出素帛一角,眼睛一亮,一把扯出,展开一看是益州的山行舆图,还有些未绘完全。

    “以天下土地之图,周知九州之地域广轮之数,辨其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之名物。你此来益州是为制益州舆图?”

    总算能寻个由头,把这尴尬的气氛给破了!

    诸葛亮收敛心思,点了点头,“凡兵主者必先审知地图,環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陵陆、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苇之所茂,道里之远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废邑、困殖之地,必尽知之。地形之出人相错者,尽藏之。然后可以行军袭邑,举错知先后,不失地利,此地图之常也。”

    舆地图可以提供地形、土壤、水文、植被等方面的情况。在军事行动中也有重要的作用,指挥官在作战之前先要研究地图。

    而舆地图却由御史大夫府掌管,一般百姓难以得见。他此来益州,绘制舆图乃是重中之重,并考察益州此地之富。欲为自己的齐桓公、燕昭王献上一份大礼。

    “你这图上山岭的画法过于简略,与实际之地相比,精确性大大降低。虽有粗形,皆不精审。”

    她在孙权的书房见过真正用于战场的舆图,细致丰富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每条江河的纵深以及弯道都标注明确。时令的变化对战场而言也至关重要,无论是积雪还是春潮都会让战机瞬息万变。

    “让本大师给你再打磨打磨。”笑着说完,周瑛得意洋洋地捻起画笔开始精描了起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周瑛抬眼望去,平婶推门而入,怀中抱着一床被褥,腼腆一笑道:“家里没多的褥子了,就这床软和些,怕你夫君睡惯了软床丝塌,睡不惯咱这土炕凉席呢。”

    “甚好,有他睡得就不错了。”周瑛说完接过被褥,就往诸葛亮怀里一塞。

    拉着平婶到一处,低声道:“平婶,今日我见到璀兰妹妹,好像又被打了。”

    适才还喜笑颜开的平婶,立刻愁容满面,“今日,何袛又来帮孩他爹修屋顶了。还问了两嘴,璀兰在吴府过的好不好。”

    提及到何袛,平婶愧色难当,开始拭起泪来。何袛与璀兰自小的情意,虽家贫,但却博学知深,未弱冠,便有才名,待璀兰极好。平家对这样的女婿爱不释手,却无奈璀兰身险吴府巨渊。

    “我不忍心告诉他。只盼着早些攒够了钱,把璀兰赎回来,若是真做了别人的妾,可真是害苦了她。只是,就怕吴府不放人。”

    “平婶莫愁,我会想法子消了璀兰妹妹的奴籍,接回家,给她的亲事办的风风光光。”周瑛尽力安抚平婶,心中却在后悔,今日没多打庞氏几巴掌,替璀兰解气。

    “阿瑛,你这些时日替我们家织锦卖衣,挣下不少钱,我哪儿还敢再让你操心兰儿的事。”

    “璀兰同我一般年岁,都是好人家的女儿,我见不得她被庞氏威逼成别人的妾室。”

    “我替兰儿谢过你,只是,兰儿被打的事切勿告诉她哥哥,你是知晓平丘的暴脾气,若又惹下祸端,再断条腿,这一大家子莫要活了。”平婶担忧道。

    周瑛如何不知平丘的爆裂性子,更清楚他对璀兰的愧意,若不是当初为他娶亲,家里也不会狠下心把九岁璀兰卖到吴府也奴。

    本想待家里条件好转些,便把璀兰赎回来,消了奴籍。可偏偏他在外惹事,被打伤了腿。养家的重担便落在了平叔和璀兰身上,为家里,璀兰在吴府忍辱负重到了十五岁。

    每一次见璀兰一身是伤回到家中,平丘都想冲到吴府,手刃了众人,可凭一时意气终究救不了璀兰。

    周瑛送走了平婶,回身看到在旁聆听了所有的诸葛亮,正一脸肃色的盯着自己,

    “你打算如何救平家的女儿?”

    “今儿是没空想了,明日吧。我要睡了。”

    周瑛松了口气,开始把那床软和的新褥子铺了起来,

    目睹周瑛忙活完的诸葛亮,被她拉到门口,随即怀中出现一床被换下的旧褥。

    “行了,带着你的铺盖去和平大哥睡吧!夫君,晚安~”周瑛甜甜一笑。

    “砰”的一声,诸葛亮面前的木门被紧紧的关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猖狂的笑声,

    “哈哈!暖和的新褥子!爽!”

    不是?刚刚不还一口一个夫君,说睡一个被窝都不碍事吗?

    门外的诸葛亮抱着旧褥子,暗恨恨地在心里偷偷骂一句,“小东西!”

    “怎么了?葛兄弟,才和你家婆娘见面,就被赶出来了。”身后出现了看戏的平丘。

    诸葛亮尴尬一笑,见平丘笑嘻嘻的走过来,努力搭上自己的肩,有点够呛。

    “嘿!咱们益州的男人就是苦,任凭婆娘欺负,还不敢啃声。我家那婆娘,隔三差五的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你说这叫啥事。我还得求爹爹告奶奶的把她请回来。不过,她没有阿瑛狠,能一气之下从荆州跑到益州,可是让你好找吧。”

    平丘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盯着诸葛亮。

    “她是任性惯了。”诸葛亮尴尬回,不时微低肩膀,迁就平丘。

    “不过,她那么气你,也可以理解,你说你干的那些事,任哪个婆娘也受不了。阿瑛说她和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刚及笄就嫁给你,比你小那么多,出落的也标致清秀,你咋还能没完没了的纳妾啊,这身子骨能受得了?”

    “什么?她都和你说什么了?”诸葛亮猛然一惊,着实把平丘吓了一跳。

    “她…她说你在家纳了一堆的妾,她担心你的身体,又不得你待见,就一气之下跑来益州了。”平丘看了眼诸葛亮的腰。

    “……她倒是什么都敢说。”诸葛亮汗颜,把平丘抚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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