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全国连锁的梦想
妞妞四岁后就一个人睡，只有打响雷的时候，妈妈会来哄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等睡熟了再走。今天是第一回，她能跟除了赵美娟以外的人一起睡觉。妞妞的床有些窄，也的亏是一个瘦弱的方月薇和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然睡着着实挤了些。
她早早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哥哥给换了半个月前洗干净的床单，好像还能闻到河水浸泡过的清凉气。方月薇和外公外婆聊完做生意的事情，才回屋。她推开木门，轻轻带上，拴上木拴，看一眼木板床上，妞妞像是已经睡着了，安静的侧躺着。
她走床边，看着妞妞细微的呼吸声，像是极力压制着，睫毛轻颤，嘴角还微微翘起，她也没戳穿。妞妞听着人进来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就是没感觉到月薇姐躺床上了，她等啊等，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难不成人走了？她紧闭着左眼，右眼睁开一条缝，却和方月薇的眼神撞个正着！
“哈哈哈哈咿呀。”方月薇直直坐起来，双手捂着脸，有些害羞，笑得乐呵呵，“月薇姐姐，你坏！”
“我哪儿坏了，明明是你太皮了，还装睡。”方月薇这才躺到床上，和8岁的妈妈紧紧贴着。以前都是小时候的自己爱和妈妈睡，现在掉了个个儿。
“我跟你玩儿呢！”妞妞今晚格外兴奋，坐在床上和方月薇叽叽喳喳，嘴就没停过，“我也有姐姐一起睡觉了，我能抱着你睡吗？”
方月薇没见过妈妈这一面，居然还挺黏人，她主动伸手抱住妞妞，小姑娘软乎乎的，抱在怀里心都要化了。她听着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带着丝丝睡意，“月薇姐，明天早上你记得叫我起哦。”
“行，你放心睡，我叫你。”方月薇轻轻拍着她的背。
第二天，赵美娟做好早饭来叫妞妞起床，看到屋门虚掩，妞妞在穿衣裳，方月薇在给她扎头发。“穿好衣裳来吃早饭啊。”
妞妞麻利穿好衣裳，方月薇也给她扎了两个小啾啾，顶在头顶，左右各一个，妞妞头发还挺好，乌黑茂盛，现在这个发型显得更可爱了。
方月薇摸摸她的头，牵着头顶手，“走吧，再不去饭要被吃光了。”
早饭还是万年不变的棒子稀粥和馒头，几人一口粥一口馒头，吃完抓紧时间去搓冰粉，等搓出汁液，放着静置。赵美娟留在家里准备其他的，方月薇和何添华则要去趟隔壁村谈谈收土豆的事儿。离夏天过去还有两个月，得趁着这段时间把钱挣了。
方添华这阵子做生意干脆租了辆驴车，是村里老王头的，他平日赶着驴车去县城送点货，也挣不了几个钱，现在谈好一个月给他2块钱，给他喜得不行。
隔壁的新石村离得不远，何添华也认识几个人，以前一起学过几天木匠，这回他听方月薇说要找人代理收土豆，就想起个人。
“石三儿，吃饭没？”
石三儿从小父母就去了，被爷爷独自拉扯长大，结果两年前老爷子也走了，家里就剩他一个，今年也才18岁，这人到处挣点零散钱，人看着有些不着调，实际是个靠谱的。何添华想着能帮衬他一把再好不过了。
“何叔，你咋来了？”石三儿顶着个鸡窝头，眼睛半睁，睡眼惺忪。
“给你个好差事，要不要？”
“能挣钱就要！”石三家徒四壁，屋子挺大，可是空荡荡的，墙皮脱了也没钱补。
方月薇跟他说了个大概，每天在村里收土豆，按现在市面上的卖价收，两分钱一斤，最好每天能收个四五十斤，每个月给他开工资，20块钱。只有一个条件，对外别说是何家的要，就说有个大老板收的。
一听一个月20块，石三儿眼冒精光，有些结巴，“就收个土豆，给二二十？”
“可不是随便收那么简单，得仔细选，有些烂的，发芽的都不能要，收上来的必须得好的。还有你们村有没有这种果子？”方月薇带了几颗冰粉果来，她想着都是挨着的村，十有八九都有冰粉树，便给他描述了个大概。
石三儿对村里熟得很，从小就是在各自犄角旮旯野大了，他用力回想，一拍大腿，“还真有！田坎边和后山坡我都见过，就野长的，没人要，还不少呢，你要这个果子？”
“嗯。除了收土豆，你再替我采这种果子，越多越好。”
几人敲定，方月薇先给了他五块，让他先收半个月看看。石三儿兴奋地点点头，拿着这钱上下看，乐得跟这钱是自己的似的。
“我之前跟他爸一起念过小学，也算是有点因缘。把这事儿交给他应当是没啥问题，石三人年纪小，可人很机灵。”
方月薇坐在驴车上，想着从她小时候记忆里就见过的石三儿叔叔，没想到这会儿也这么皮，真是一点儿没变。前世，石三儿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了，蹲了两年大牢，出来遇到已经开了个小店卖烧鹅的外公外婆，给了他一个打杂的工作，维持生计，后来就一直干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因缘际会，提早开始加入了自家的事业。她自然是说好，“我看着他也是个能干的，我很放心。”
回到东风村家里，三人削了20斤土豆，煮好，冰粉也做好在井水里冰凉着，几人又赶着驴车往城里走了。路上一人一个大饼，就着军用水壶喝几口水，权当是午饭。
今天三人到的有些晚，一看平日摆摊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是个卖馒头的。那处本来不是什么好位置，离食品加工厂后门门口还有点距离，这些天大家摆摊也是熟面孔了，都心知肚明谁占哪个位置，没有去抢占的，可现在突然新来了个卖馒头的小哥，三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位置也没写谁名字，他们只得再往旁边摆摊。
这卖馒头的小哥名叫钱盛，本是在食品加工厂前门摆摊的，听人说后门生意好，有人一天卖可多钱了，他有些眼馋今儿特意来后门卖，其他地方早没位置了，就剩一个空位。他做的馒头卖相不赖，看着白白胖胖的，也软乎，大声吆喝着，“大馒头，五分钱一个，又香又软哎。”
这天儿热，他吼了一阵，就觉得嗓子快冒烟了，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一擦嘴边的水迹，又卖力吆喝起来。不多时就来了几个客人，卖出去了十来个馒头。他这一块儿在尾巴上，一边是个卖粥的大姐，一边是何家人，卖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自己卖馒头是下午最先开张，他不禁得意起来。
“大姐，今儿卖得咋样？”他朝右边问卖稀粥的大姐。
“还凑合吧。”大姐成天卖稀粥，天儿热了还是不时有人路过喝上一碗的。
“这个大姐，你们家卖的这啥啊？瞧着有些怪，我跟你说啊，卖这种卖不出去的。”钱盛又看看另一边，这家人来得迟了些，占着最末尾的位置，支摊就捣鼓了一阵，摆出一碗条状的黄颜色的菜，他在心里合计看着像是土豆，可没见过这样的土豆，上面沾着酱油色，还有辣椒面的颗粒，加上绿绿的葱花。旁边一碗他更没见过，晶莹剔透的透着红色。
“狼牙土豆和冰粉，要尝尝不？”方月薇开口。
钱盛本来觉着自己挣了钱，尝尝鲜也无妨，刚想说来两碗装装阔气，可定睛一看，这家摊位上纸板写的价格，傻了眼，“这一碗三毛钱？”
他得卖六个馒头才能抵人家卖一碗呢。
“对。一口气买两碗能便宜点，五毛。”赵美娟把调料摆好，就是冰粉的料不多了，今天还得去买点山楂碎，白芝麻回来。
“你们是不是新来摆摊的？这卖得太贵了，根本卖不出去。”钱盛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况且你们家卖得这啥啊，也不实在，我这馒头人人都爱吃，这大姐的稀饭喝着也不错，都能销起来，你们家这个，我看不行啊。还是趁早换个门路吧。”
卖稀饭的大姐可是一直摆摊，她现在听着这人开口就好笑，但也没拆台，何家生意可是好得不行的。
“谢谢关心了啊，不过我们家就会做这个，就随便卖卖吧，能挣点是点。”方月薇倒没和他理。
“哎，不会可以问我，我会做的可多了，不止这馒头，包子，饼，煎炸烹煮我都会。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指点指点你们。我这人没别的，就是热心。”钱盛当下先说了一点，“你们这最大问题就是卖太贵了，看看咱们这一圈，就卖个几分钱，最多卖个一毛，哪有你这上来就卖三毛的，而且那土豆多便宜一斤啊，傻子才能掏这钱”
钱盛话还没说完呢，一个青年男同志走了过来，他忙止住话头招呼，“同志，买馒头不？贼好吃！”
丁华自从吃了方月薇做的吃的，回回热得吃不下饭就馋，就连学校的其他老师也是，大家一合计，干脆合伙买回来，一起吃。
“同志，我要四碗土豆，四碗冰粉，我们学校老师也想吃呢，都夸你这个好吃。”丁华已经对价格轻车熟路了，直接掏出两块钱，赵美娟乐呵呵接下了。
“好！你们要什么口味啊？麻辣还是糖醋麻辣？”方月薇一边听着回答，一边手上不停用大勺舀了四勺土豆，放进铁盆，分别放入调料，再进行搅拌，最后倒入丁华自带的盆里，装得满满当当。
何添华和赵美娟也配合着，一人舀冰粉，一人添料，又装满了另一个盆。丁华接过两个盆，“你们能不能每天给我送一回，直接送到我们学校来，我们这专程跑出来也麻烦。”
还有这种长久合作，方月薇马上应下，和丁华商量一番，定下每天下午四点半，往初中送四碗土豆，四碗冰粉，学校职工不少，大家换着换着吃，不然天天花几毛也太奢侈了。
钱盛在一旁看傻了眼，从方月薇一口气卖了两块钱，他就震惊不已。再到那客人主动提出送货，说每天都要买两块的吃的，他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城里有钱人是不是太多了？
“你们这东西这么好卖啊？”钱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拍了怕自己嘴巴。
“还成吧，有几个老顾客了。”方月薇倒不是凡尔赛，她是想着挣钱开店呢，前世外婆不时念叨自家的店被一把大火烧了，后来就开了小店，她说当初要是没遇到那些事儿，可能自己也能开个全国连锁的店。这辈子她怎么也得圆了外婆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