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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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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曦睡了个午觉,起来的时候已是申时了。

    她伸了个懒腰,问道:“王爷呢?”

    门外的小鹂与喜鹊推门而入,喜鹊笑道:“王爷上朝去了,王妃睡醒了,睡的可好?”

    好着呢。

    沈曦只着亵衣,懒洋洋的靠在榻上,香腮透着春睡后的晕红,鬓乱钗横,衣领松散而随意的敞开,露出雪白的肌肤与饱满而丰盈的曲线,高耸的山峦的上残存着一道可疑的红云,不用猜便知是谁的杰作。

    二婢见了脸一红,齐齐低下了头。

    偏偏沈曦不自知,她脸上一派纯稚茫然,揉揉眼睛,拥着被子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才不情不愿的下了床。

    徐述不在,书房空着,正好可以进去挑几本书看看。

    喜鹊与小鹂本以为沈曦是想替徐述整理书房,没想到沈曦到了书房却是直奔书架,挑来挑去,就是挑不出一本合心意的书来。

    “王妃,您这是要看书?”小鹂奇道。

    扭头看着二婢错愕的眼神,沈曦脸一红,咳一声道:“你们俩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随便翻翻。”

    喜鹊与小鹂面面相觑,但还是很听话的离开了,临走前替她关上门。

    沈曦松了一口气,在书架面前仰头望去。

    徐述的藏书很多,光书架就排了三排,每一排上至少高七八层,且每一层都列了不少厚重的书籍,光看厚度沈曦就眼晕。

    不过看得次数越多的书,边边角角难免会有磨损,沈曦凭着这个小技巧,发现徐述喜欢兵书,尤其是《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

    沈曦踮着脚尖抽书,记下位置后放在一侧的书案上,本来都挑完了,只不过眼风一扫,落在某一排的某本书上——咦,洛阳杂记?这名字听着还不错,拿来看看。

    一共捯饬了三本书,沈曦还没看就觉得收获满满,直接坐到了徐述常做的位置上,翻开一本《孙子兵法》。

    别看她是心血来潮,其实蓄谋已久,沈曦是觉着,自己和徐述说话的时候脑子总是不够用,而在梦中的前世——姑且称之为前世,成婚五年了,朝堂大事一概不懂,死到临头她也未曾察觉到枕边人的野心,还是堂姐告诉她的真相,得知真相就一命呜呼。

    连她自己都觉得前世的自己蠢得可怜。

    是以,她将这些都归结为读书少的缘故,早在上午和普济大师一番对话后,她就在琢磨此事,往后,徐述读什么书她便读什么书,因此今日午后,趁她便着徐述不来到了书房,一探他的喜好。

    孟子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学而不思则忘,思而不学则呆【注1】,这句话以前女夫子在族学的课堂上常在她耳旁絮叨,絮叨的沈曦耳朵都起茧子了,至于意思嘛,她猜应该是,只学习不思考就会忘记,只思考不学习就会变得呆傻!

    所以说,人必须得边学习边思考,她以后要多读书,多思考,这样就不会被人骗的团团转了。

    想着,沈曦就翻开了《孙子兵法》第一篇计篇。

    第一句便是“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注2】

    下面写着徐述的批注“战争是国家大事……”,沈曦扫了一眼就赶紧收回来。

    孟老先生都说了,要思考,她不能拾人牙慧。

    于是沈曦皱着眉头苦思……嗯,意思她好像能明白,不就是说兵很重要的意思嘛,这难道还用他说吗,连她都知道!

    又接着往下看。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

    唉呀,这段好长,看着都头疼,她先休息一会儿吧。

    沈曦趴在案上,闲着也是闲着,看到那本《洛阳杂记》也在一边摞着,就抽出来随手翻开看了看。

    洛阳是前朝故都,书亦是前朝一位儒生所作,《洛阳杂记》,顾名思义,记载的便是东都洛阳的繁盛之景,内容的确杂乱,衣食住行皆囊罗其中,最后几章则将了一些作者在洛阳所见的奇闻趣事、风土人情。

    沈曦没去过洛阳,没想到前朝时洛阳竟是如此的繁盛,更兼之作者笔墨幽默风趣,她打开之后,一页一页往外翻,竟一时看得忘了时辰。

    阖上书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是不早,快到了徐述下衙的时候,沈曦便赶紧将抽出来的几本兵书都归置好,放在原来的位置上,至于手中的那本《洛阳杂记》……她没舍得放回去,拎着回了卧房。

    反正她只是看一本杂记而已,徐述应当是不会怀疑的,想着,沈曦反而没有顾虑了,又继续看了好几页,直到小鹂在外面喊,“王爷回来了。”

    膳房端上今日的晚膳,案上摆着一钵子酥油饼,一小碟芋煨白菜、松菌抄口蘑,一大碗飘着紫菜、虾肉的芙蓉豆腐汤,荤菜是一盘虾饼和糯米鸡。

    沈曦似乎胃口很好,边拨虾边吃糯米鸡,嘴角都黏着油乎乎的白米粒。

    徐述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沈曦去过书房了,难道是看到了喜欢的书?他可是记得小妻子不爱看书。

    徐述用竹著夹起一只炸的金黄酥脆的虾,放下竹著,骨节分明的大手熟练的掐掉虾头,从虾腹下手撕开虾皮,一点点的撕到虾尾,再一掐,一颗完整的虾肉就躺在了他的掌心。

    沈曦只爱吃虾肉,即便是炸的酥脆的虾也只吃肉,前世徐述就是这般给她剥的,不厌其烦,差不多他剥完,一盘虾沈曦也就吃空了。

    一如现在。

    沈曦吃一颗,徐述就给她剥一只。

    直到沈曦吃完,才发现盘子里虾去盘空,而徐述那双修长的手上也尽是黄橙橙的虾油。

    他接过书彦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手。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垂着眼睑,细细的擦着手上的污渍,眉眼如刀裁一般柔和而俊美,也为他添了几分烟火气。

    仿佛是感觉到她灼灼的盯视,徐述忽的抬头,将她窥探的目光逮个正着,嘴角攒出一个极淡的笑涡,声音清冽而悦耳,“在看什么?”

    沈曦心一跳,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局促道:“没、没看什么。”

    徐述将最后一颗虾仁放在了沈曦的盘中,柔声道:“平西侯世子那边,今日我已经亲自上门道谢了——最后一颗了,晚上不要吃太多,不好克化,明天我早晨命人去东市替你捞一筐新上的渭河虾。”

    沈曦默默点头,薛从湛不喜欢她,她不去虽显得没诚意,但怕是对方也不想见她,吃了虾仁。

    虾油酥香,虾肉鲜美紧致,在舌尖炸裂出美妙的滋味,可沈曦却越吃越觉得苦涩。

    转眼到了晚间歇息时。

    徐述饮完了汤药,在净房洗漱,沈曦坐在菱花镜前通发。

    沈曦的长发如缎子般乌黑油亮,散在她的身后,便衬得她腰肢愈发纤细。

    她竖着耳朵,手中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看似在梳头,实则在听徐述的动静。

    净房中水声渐悄,须臾,徐述揭帘而出。

    沈曦立马坐正,手中的动作加大,猛地往下一梳,梳到打结处,可惜没控制好力道,扯到了头皮,疼得她轻“嘶”一声。

    “别动。”

    徐述走过来,从她的小手中拿过梳子,将那缕打结的青丝用手一点点分开,再用梳子梳顺。

    梳好了沈曦就坐不住了,屁股一抬就要起来,徐述就扶着她的腰,将她固定在梳背椅上。

    淡淡的皂荚香和药香萦绕在空气中,徐述身子前倾,领口滴落几颗尚未擦干净的水珠,炽热的气息喷在沈曦的脸上,令她心跳如雷鸣般不知所措。

    徐述却仿若不知般,抚了抚她如瀑的长发,“今日都找了些什么书看?”

    “一些杂记……《洛阳杂记》。”

    “喜欢吗?”

    “喜欢。”

    “若是喜欢,明日我带你再去挑几本。”

    “好,好碍…”

    沈曦脑袋晕晕的,徐述离她越来越近,薄唇在她的额上轻轻一点,如同放了把火般,沈曦的身子就软了。

    怎么这么没用啊,不就是亲了一下吗,沈曦欲哭无泪,难道又要和昨天一样么,可是,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子,若是一再拒绝,他会不会怀疑她?

    沈曦的心就如同坐了条船,一会儿被巨浪推上天,一会儿又拍倒在岸上,起起伏伏,不得安定。

    恍惚间,徐述抱着沈曦上了榻。

    放下帐子,他吹灭了灯,摸了摸女孩儿圆润的小脑袋,说道:“睡吧。”

    睡……睡吧?

    沈曦僵着身子,等啊等啊,身边的人却没再动弹,呼吸逐渐平稳,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呼。”

    她悄悄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拿开徐述放在她腰间的手,翻了个身,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夜色越来越沉,一轮上弦月挂在夜空中央,星子闪耀,明亮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床前,如同铺了满地的白霜。

    徐述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侧过身去,少女枕着手酣然入睡,被子堪堪盖到肩头,玲珑的身段展露无疑。

    徐述伸过手去,穿过暖和的锦被,环过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动作轻轻地,盘旋而上,最终,落在他日思夜想的,最柔软的那一处。

    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随之,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早晨,沈曦睡眼惺忪的送徐述出了门,回去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躺在床上,她总觉得胸口有些疼,有些闷,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回事,难道是生病了?

    沈曦睁开眼,干脆解开衣衫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可将她唬了一跳。

    怎么有些发红,难道是昨晚她睡觉没躺好,压到了?

    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

    系上衣服,沈曦睡意全无,干脆起来洗漱。

    刚用完早膳,正准备叫小鹂偷偷出去买本《孙子兵法》看,就听外头的婢女来报,说是秦国公府的二小姐,她的堂姐沈凝霜,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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