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桎梏
刘棹歌安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
小小的院落中原本只有刘棹歌和银蔻二人居住, 现下也塞满了乱七八糟不想关的人,尤其是还有个她极其厌烦的顾洺,虽说二人现下已经没有任何恩怨及瓜葛, 但顾洺恶劣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让刘棹歌难以心中生喜。
而随着殷什切和顾洺的忽然到访, 让山旌村的村民们亦开始议论纷纷。
花婶娘他们早有猜测刘棹歌非是普通女子, 因着她平日里娴淑有礼的一言一行,和举手抬足间不禁便透露出的丝丝贵气, 与普通的女子皆是大相径庭, 连银蔻这小丫头都极为懂礼, 两人虽以姐妹相称,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银蔻多半是刘棹歌身侧的小丫鬟。
一出贵家小姐偷跑出府到偏远山村的戏码已经在花婶娘的脑海中上演, 再一看到殷什切和顾洺两个器宇非凡的男子, 更是脑补出两男追求一女的轰烈情感大戏。
然而当事人可没有将其当做一件好事,刘棹歌独自一人于厢房内执笔练习字画,已是心烦意乱的控制不住手中的力道,加之这三日来她为了应付那二人,每晚都辗转难眠,一双柔荑便因气郁颤抖不已, 纸张上顿时笔墨浓重,字画尽毁。
刘棹歌干脆扔掉桌上抄写一半的诗词, 坐在椅上开始闭目沉思。
身后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个身影, 握笔的右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刘棹歌睁开眼眸,看着在身后人的引导下,纸上洋洋洒洒的抄写了后半句诗词。
【是故以天下与人易, 为天下得人难1。】
字迹说不上工整,甚至张扬狂野,带着一股侵袭之感,令人看到便觉得十分锋利有劲。
刘棹歌却是扔下手中的笔,挣脱开身后人的桎梏,回眸有丝嘲笑道:“这句话出自你的笔下,着实是糟蹋了。”
顾洺没有反驳,甚至颔首道:“我自是不会如此为难自己,天下如何与我何干。”
刘棹歌但笑不语,她自然不信,
顾洺如今荣登宝座九五之尊,又相继立下赫赫功劳,得了诸多百姓们的赞赏与敬畏,宁国安稳强大到他这个皇帝能够随时撇下政务来此虚度光阴,只怕谁也没有他过的恣意舒适才是。
这时门外闯进一人,殷什切冲进来看到顾洺果然单独与刘棹歌在一起时,面色如临大敌,一手便将刘棹歌拉到身后,虎视眈眈的看向顾洺道:“你离阿钰远些!”
顾洺不做言语,但面容上已是有几分不高兴,两人顿时暗潮涌动,仿佛下一秒便要动起手来。
刘棹歌一脸无奈,转身便离开了厢房。
这种场面已经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偏生殷什切打顾洺打的不痛不痒,看的刘棹歌只觉得不够解气,又心生烦闷。
她刚一出来,便看到院落中银蔻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都怪我没拦住,殷公子方才闯了进去。”
刘棹歌则是轻叹口气,抬起头道:“银蔻,收拾东西。”
“啊?”银蔻一脸不解。
“既然他们不走,那我们走。”
银蔻收拾衣物时心中还有些不舍,虽然在山旌村只有两年多的时间,但花婶娘和李阿牛都对他们特别好,只是最近来的外人多了,多少让村民们心中颇有微词。
而后刘棹歌才告诉她,不过是远行一趟,待甩掉那两个狗皮膏药再回来安心过日子。
银蔻这便放下心来,高兴的应下。
两人衣物并不多,一个包袱和一个木匣子便全都装下了,午时过后银蔻便去李阿牛家借来了那辆破马车,待李阿牛和花婶娘知道他们要出门远行后,都惊讶不已,纷纷挽留。
“我们此行出去游玩一番,若快的话年后便会回来,届时定然帮大家带些新鲜物件来。”刘棹歌含笑道。
花婶娘只得摸了摸银蔻的发顶,嘱咐她们道:“你们两个姑娘在外要当心,莫着了坏人的道。”
李阿牛也拿了许多药包和药膏来,一一写下用途道,犹豫了许久,才出声问道:“钰姑娘要去何处?若是方便的话,我也可以陪钰姑娘一同远行
。”
刘棹歌闻言微愣,摇头轻笑拒绝:“多谢阿牛哥,但我和舍妹还另有其事,多有不便。”
李阿牛失落垂首,最终只得出门相送,看着刘棹歌二人乘上马车说走便走,一路行驶出了村落。
路途中银蔻才得知,此去并非是刘棹歌一时兴起,而是寻宓早有来信,最终刘棹歌定下相约在辽城会面。
只不过辽城距离山旌村不算太近,她们要在永巴县城内休整一晚,若顺利第二日酉时便能抵达辽城。
银蔻赶着马车都已是兴奋的难以言喻,手舞足蹈道:“能见到寻宓姐姐了,不知道寻觅姐姐过的可好,她定然心中十分挂念阿姐。”
银蔻一路上絮絮叨叨,嘴上便没有停下过,还道若是让寻宓知道如今她和殿下姐妹相称,定是要羡慕嫉妒。
刘棹歌则是时不时的撩起车帘朝后望去,果然殷什切的马车一直跟在后面,更惹眼的却是紧紧相随的一个骑在马上的人,与她们的马车仅有半匹马的距离。
直至夕阳西下,马车抵达永巴县城,那二人依然阴魂不散。
刘棹歌和银蔻寻了一家客栈住下,两人简易的用过膳,在侍候刘棹歌沐浴时,银蔻还忍不住说道:“阿姐,其实殷公子人还不错,阿姐为何不考虑一番?”
刘棹歌靠坐在木桶内,水中热气升腾,她侧首道:“哪里不错?”
银蔻用水瓢轻舀着热水洗涤长发,闻言连忙细数道:“殷公子一表人才,身世显赫,最重要的是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心系阿姐,如此用情至深的男子,不可多得呀。”
刘棹歌轻笑道:“你为何不说顾洺亦身份贵重,乃是一国之主。”
提及到顾洺,银蔻多少有些犯怵,她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可顾侍卫……不对是皇上,他曾欺骗过阿姐,整个安襄宫的宫女都被他骗了,大家皆以为他忠心耿耿,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却让阿姐沦落到冷宫后出逃,自己做了皇帝。”
若说从前在安襄宫时,银蔻和一众小宫女都十分喜欢顾洺,那么现在
银蔻只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且人心叵测,对顾洺是打从心底来的惧怕,每每回想起那双漆黑无比的眼眸,便觉得是一处黑不见底的深渊,多看一秒都会令人瑟瑟发抖。
两相对比,银蔻更觉得殷什切处处皆好,乃是良婿。
哗啦一声水响,刘棹歌站起身来裹上内衫,并未接过银蔻的话,而是擦干头发便让她退下休憩了。
夜间躺在床榻上,刘棹歌并未入睡。
果然夜半时分,窗外翻身进来一人,不用回首也能猜出是谁。
刘棹歌背着身悠然开口:“一日不爬窗,你浑身痒吗?”
顾洺闻言不语,踱步到床榻旁,掀开锦被,倏然将瘦弱的女子揽入怀中。
“一日不碰你,才痒。”
刘棹歌蹙眉睁眼,身后人炽热的气息强烈,低眸看着腰间一条劲瘦的手臂,便用力挣脱道:“说出这些话,你竟不觉得恶心,着实令人佩服。”
顾洺不为所动,抱着怀里不断挣扎的人,咧嘴肆意笑道:“再反抗的用力些,我便喜欢看你这幅模样,明明挣脱不开,还要拼力相搏。”
刘棹歌陡然怒火升起,她转身反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之响,让顾洺的面颊偏过几分,亦让刘棹歌的手指颤抖不已。
她压抑着怒火出声说道:“你觉得羞辱于我,十分有意思是吗?”
顾洺眸色幽深,将怀中人锢的更紧,他舔了舔嘴角,挑起眉尾:“我未曾想要羞辱你。”
刘棹歌险些气笑,黑夜中与顾洺相隔仅有一指的距离。
“不曾?那你派人监视我,又跑到瀛白山来处处对我紧追不放,是欲意何为?难道你还真的想说是心悦我不成,莫要将人当玩物一般戏耍。”
顾洺闻言,漆黑的眼眸闪过一抹微光,他哑声道:“两年前,我的确将你当做玩物,但现在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刘棹歌笑了起来:“你又在演什么,我早已不是当年的绍合公主,你不必再来与我周旋,我身上亦无利
可图,若非是你想戏耍于我,再没有别的理由更能合理解释你追逐到此的原因。”
顾洺垂眸看着她,嗤笑道:“我向来只做我想做的事,如今我只想要你。”
“呵,连银蔻都不信你的鬼话,何必惺惺作态。”刘棹歌冷眼笑道:“你不过是想将我囚于身侧,慢慢折磨罢了。”
顾洺手背上青筋绷紧,紧紧盯着怀中娇弱的女子,对方眼中满是质疑,他不由得轻吸口气:“你莫要将我激怒。”
刘棹歌再度讥笑出声,凑近几分,在他耳畔间轻柔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是吗,你便是一条丧心病狂的疯狗,喜欢折磨别人来获得快-感,妄想我会相信你一分。”
话音落下,刘棹歌扬起嘴角。
顾洺则是闷声笑了起来,笑的愈发癫狂,那双平静的眸子中也席卷起一阵浪潮,他沉声道:“我心中本还有所顾虑,但既然你如此肖想,我便如此行事罢。”
说着他便猛然起身,将刘棹歌压在床榻之上,一双纤细的手腕固定于头顶。
刘棹歌还未回过神来,身上便是一凉,她睁大双眸看着一道黑影压下,口中的声音被对方湿热的唇舌堵住,瞬间舌尖被其含入口中,一阵颤栗传来,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束缚。
刘棹歌蹙眉呜咽出声,无处可躲,一处炙热之物抵在小腹间。
心中陡然一沉,只觉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1《孟子·滕文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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