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陆念上车时,发现柏炀双眼发红的,不是哭过之后的红,是整个眼睛布满血丝,红肿红肿的,看着不太健康的那种哄。他皱了下眉,随口一问,“昨晚几点睡的,你该不会是疲劳驾驶吧?”
柏炀揉了揉眼睛,兴致不太高,“不是。”
陆念倾身,挥手打掉他揉眼睛的手,啧了声,“少用脏手揉眼睛。”
“系好你的安全带。”柏炀闷声说了句,使劲眨眨眼,缓解不适,然后开车往公司走。
一路上,陆念担心出事,坐在后座的他一直倾身看柏炀。柏炀被看得更烦了,皱着眉头,白了眼陆念,“你能不能坐好。”
“前面路口放我下去。”陆念不由分说地命令道。
柏炀本来就不舒服,还一直被陆念盯着看,他难免心里窝着火。现在听陆念又搞这么一出,他的气一下就上来了。他猛地把车停在路口角落,打开车窗,任冷风呼呼往里灌。
他冷静了下,回头看着陆念,语气尽可能地克制收敛,"又怎么了?"
“在这等我。”陆念下车,专程绕到驾驶室外,弯腰伸手通过窗户拔-了车钥匙,防止柏炀独自开车跑路。
柏炀眼睛里仿佛被人为地塞了一把沙子,干涩且扎和蛰。倒也不是疼,就是不好受,让人始终没法忽视这种感受的难受,沙沙的特别不舒服。他不知道陆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加上车一时也开不走。他索性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眼皮上,用手背疯狂按压眼睛,以此缓解不适。
路口有家药店,陆念进去后熟稔地报了两个眼药水名,让店家帮忙找出来。柏炀眼睛的情况他在清楚不过了,当年他转系和进入柏氏后,也是不眠不休地翻文件看书看电脑,结膜炎就是家常便饭,所以他兜里永远都揣着眼药水。久病成医,他一看柏炀的情况,就知道是用眼过度导致的结膜炎。
出了药店,陆念在app上叫了个代驾。他提着药袋往车上走,开始反思,是不是他给柏炀的压力太大了,把柏炀逼-得太紧了。不然依柏炀钢筋水泥一样的身体素质,扔在暴雨里跑个十公里都不带大喘气的体格,能被折腾成这样?
两步路到了车边。
“下来。”陆念拉开驾驶室的车门。
柏炀看他,“你又在折腾什么?”
陆念耐着心的解释,“去后座,滴眼药水,我叫了代驾。”
“折腾什么”柏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念捏着衣领往出拉。
陆念一边拖着柏炀去后座,一边语带嘲讽,“我折腾?我可不想横-死在大马路上。”
看着柏炀上了后座,陆念绕到另一边上车,又把眼药水打开扔给柏炀,“自己点眼药水。”
“不用。”柏炀揉着眼睛,恹恹地把眼药水给扔回去。
他没那么娇气,也没有一难受就用药的习惯。
怎么这么倔?
好脾气的陆念第一次有了爆粗口的念头。但一想到柏炀这样也多半有他的功劳,他还是生生给忍住了。他取出湿巾给手消了下毒,又拆开眼药水,倾身朝着柏炀压去。
他扒开柏炀搭在眼睛上的手,另一只手固定住柏炀的脸,半个身子压在柏炀身上,强行给柏炀滴眼药水。
c级轿车里面就那么大点地,柏炀一人坐着的时候,脑袋都快顶到了车顶棚了,腿也得委屈地收敛着。本来他就坐的就憋屈,何况现在腿上又加了个陆念?柏炀皱眉偏头,想要拨开陆念的手,以他的体力,弄走天天坐办公室的陆念就和玩一样。
但柏炀一睁眼,对上的就是陆念认真严肃且有点担心的眼神。看着面前男人崩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柏炀心里猛不丁地就软了下。他感觉眼睛更难受了,不用点药可能真的不行。他便也睁着眼睛配合着陆念操作,任他摆布。
陆念七扭八扭地窝在车里,脊梁骨顶着车顶棚,难受的要死。他往下缩了下,向着柏炀的方向贴紧了些,瞬时就感受到了柏炀带着热气的呼吸,钻进了他的衣领,贴在他的脖颈上,脖颈上的那块皮肤立马就沸腾了起来。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了一起,轻飘飘地浮在车顶上,环绕在两人周围。
柏炀撇过脸,竭力忍耐不发出呼吸的声音。陆念咳了声,从柏炀身上下来坐好,他把眼药水封好装袋,扔到柏炀身上,“拿着,最近好好休息,每支药一天滴三次。”
药袋子被扔在角落,无人再说话,两人一左一右地看向窗外。过了十来分钟,代驾来了,开车把两人送回公司。
代驾是外人,陆念便没让他把车开进停车场,只让在柏氏大门前停着。陆念和柏炀下车,陆念把钥匙交给公司一眼熟的老保安,让保安帮忙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停好。
交代完一切,陆念正要进公司上楼,却瞧见柏炀脚步一顿,侧着头看着什么。于是,陆念也顺着柏炀视线去看。发现是之前公司开掉的那俩经理,张胜和李松,一起钻进了一辆车的后座,紧接着车子扬长而去。
柏炀眯着眼观察,“开车的是叶骞。”
叶骞?
陆念顿了下,联想到上次叶骞在酒吧挖他墙角的事儿,在结合这次叶骞带走张胜和李松,倒也没那么难以置信了。
“他俩最近经常在这片晃悠?”陆念问保安。
保安点头,“是啊,他俩这几天一直在公司楼下晃,但柏总说要把他们拦住,我们便也没放行。”
陆念对保安笑笑,“辛苦了。”
陆念和柏炀并肩往楼上走,又轻嗤一声,“叶骞的智商也就到这了,挖人连背调都不做了吗?”
柏炀“嗯”了声。对于叶骞他不想提,也不屑于提及。
虽然滴了眼药水,但眼睛还是不舒服,柏炀下意识就去揉眼睛。“啪”地一声,他的手被陆念打开。柏炀“啧”了声,不耐烦地看着陆念。
红红的眼睛,放在柏炀锋锐的面庞上,怎么看怎么好笑。陆念抿嘴一笑,轻飘飘地蹦出三个字,“小兔子。”
???
柏炀这辈子就没被人说过小,更没和什么毛茸茸的笑动物联系到一起。他啧了声,皱眉撇开脸,“少恶心人。”
陆念笑笑,“回去记得按时滴眼药水。”
柏炀不置可否。
电梯停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各自的办公室。陆念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又是找保卫科看了下柏炀办公室门口的监控。
一查才发现,柏炀来公司的一个月,天天都是半夜2、3点才睡的觉。他白天还要正常上班开会,加上晨跑,而晚上又睡得这么晚,谁能受得了?就连陆念都觉得,柏炀比他当年还拼。
娜娜敲门,通知陆念开会了。陆念收起烂七八糟的思绪,点头往出走,路过柏炀办公室时,瞧见柏炀也正在收拾,看样子也是要去开会。
陆念眉头轻蹙,“行了,你在办公室休息,别去了。”
“不用。”柏炀收拾文件的手停都没停,大步往出走。
陆念见拦不住柏炀,便让娜娜去办公室找了副眼镜。那是他刚进公司时别人送的,听说镜片能防蓝光,对眼睛有一定的保护作用。但他嫌戴眼镜麻烦,加上他又不近视,便一直没戴过。但是别人送的东西,不好扔,索性就一直塞在抽屉里。
他把眼镜递给柏炀,“戴上,眼睛能好受点。”
“不用。”柏炀没接。
陆念耸肩不语,跟着柏炀一起往出走。电梯来了,柏炀和娜娜进入电梯,陆念却没动。柏炀扫了眼陆念,见陆念舔舔嘴唇,嘴角一弯,对着柏炀无声吐出三个字,“小、兔、子。”
他说得极慢,生怕柏炀看不到似的。
柏炀在部队的时候学过唇语,陆念说的话他怎么看不懂?柏炀场铁青着脸,眯眼看着陆念,陆念也歪头含笑看着柏炀,气场上毫不示弱。
娜娜不解,一边按着电梯,一边看着两人,一脸懵,“陆哥你们在做什么?”
陆念莞尔,“想知道?”
娜娜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么恶心的词儿,柏炀不想再听,何况还有外人在场。抢在陆念动唇前,柏炀收回视线,烦躁地从陆念手里夺过眼镜,像眼镜和他有仇似的,胡乱地拆开戴上。戴好眼镜后,他又白了眼陆念。
陆念不疾不徐地跨进电梯,娜娜还在催促着问到底怎么了,陆念含笑摇头,“没怎么。”
只留下娜娜一头雾水,她觉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今天的会议倒也简单,主要还是和股东们汇报和绿地传媒合作的进展,以及其他艺人项目的一些安排。这些项目柏炀多多少少也算都参与了,自然对项目进展聊熟于心,可以独立进行讲解。只是偶尔有些比较专业晦涩的问题,还是需要陆念解答。
会议时,陆念大大咧咧地盯着柏炀看。其实,那副金丝眼镜不太适合柏炀的气质,柏炀戴着像像被强行招安的土匪。
陆念低头轻笑,等他在抬眸时,就瞧见柏炀在用手揉眼睛。陆念随手团起桌上不用的文件,趁着众人低头看文件的间隙,直直砸向柏炀的胳膊。
柏炀一把将纸团抓住,皱眉看向陆念。
陆念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狡黠,削而不尖的下颚轻轻扬起,白衬下的锁骨清晰明了。冬日一束阳光钻进会议室,他像只千年的狐狸的成了精,毛茸茸的尾巴托在地上一甩一甩的,嘚嘚瑟瑟。
欠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