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啊！放开！”红脸婆子忽然像是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 力大无穷的挣脱了似是拉着她不然她撞柱，实际上却在拧着她的肉，咬牙切齿的低声恐吓她的两个婆子, 冲到了御前。
左右金吾卫立即拔剑护驾，但那红脸婆子却并没有要袭击人的意思,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声泪俱下的哭诉道。
“皇上！皇后娘娘啊, 奴婢冤枉呀！奴婢根本就没碰过那昭仪娘娘的炭, 奴婢是冤枉的, 他们拿着奴婢儿子男人的性命要挟奴婢来诬陷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啊奴婢对不起您，可奴婢没法子呀！他们说如果奴婢不说是受了您的指示害了人，奴婢的男人和娃就都没命了！”
这红脸婆子似乎是有些受到了什么刺激, 语焉不详条例错乱, 但她颤抖着手却是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虎头鞋出来。
接着又道, “皇上皇后娘娘，那威胁奴婢的人奴婢不认得，但她给了奴婢这个东西，这是奴婢娃儿的虎头鞋，奴婢亲手做的。”
稍显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手掌心里的小鞋子，小孩子巴掌大小的鞋子看着袖珍可爱, 一看那大小就知道, 鞋子的主人大约也就三岁左右的模样。
她将虎头鞋揣进怀里, 俯身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刚刚接连几次的撞柱都未曾撞青的额头溢出血来。
“奴婢犯了宫规罪该万死，可奴婢不敢死啊，奴婢的幼子才刚刚满了三岁…”
红脸婆子哭得涕泗横流，一张原本就红的脸憋得越发的红了。
她倒也不是个太蠢的, 既然她在外成亲生子的事儿已然被发现，她定然已经没了活路了。
但她的幼子男人，她还想让他们活下去。拿鞋子来威胁她的人安没安好心她心知肚明，诬陷皇后是死，咬出被人收买吐出真言表露对皇后忠心耿耿也是死。
她还存了一丝希望，希望皇后娘娘心善，能够看在她忠心一片的份上，能保她幼子一条性命。
红脸婆子原本就心存反念并不愿诟陷皇后，再加上青莲
输入的那缕灵气，更是让红脸婆子无所顾忌，将她都知道事儿吐露个干净。
她越是说，蒋太后身侧的嬷嬷们就越是瑟缩，蒋太后的脸也就越青。
半响后，青莲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那额头还在淌血的红脸婆子，问道。“你今年多大年岁了？”
红脸婆子已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规矩的回道。“奴婢今年三十又一。”
“嗯…三十出头啊。”青莲看了看殿内其他的几个嬷嬷，似乎年纪也大约都在这个年纪。
“皇上，既然这婆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么剩下的便由左右金吾卫去查那人便是，竟然敢诬陷国母，可见那幕后之人心思诡谲胆大妄为，若是查出来那人，皇上可要严惩不贷呀。”
林洛辰被她有点带着阴阳怪气的话气到了，这般粗浅的局，明显皇后已经看破人布局人是谁，但他没想到既然已经猜到了，却竟敢对婆母无状，可见皇后近日真是越发猖狂了。
“皇后所言甚是。”但偏偏皇后的字字句句一点错都挑不出，只自己的母亲…
气得脸色越发难看，眼见着就要晕过去了。
皇帝又是叹了口气，吩咐道。“将此人拉下去，既是犯了秽乱宫闱这等大罪，便赐八十大板于永巷执行，六宫宫人皆前往围观以儆效尤。”
青壮男人五十大板也得打得半死，这八十大板下去，红脸婆子的命定然没了。
青莲也没有非要逼着皇帝查清幕后主使是谁，她道。“皇上可还记得妾身刚刚所说宫内宫女大约有多少人吗？”
皇帝听皇后还有话说，无奈的摆了摆手，挥退了要将那红脸婆子拉下去的左右金吾卫。
他回忆了下道，“好像是一万余人？”
“那皇上可还记得太监又有多少人呢？”
皇帝沉默了，前些日子户部呈上来的人口统计中，标明了晋国如今总人数在三百万人左右。
想不到，光皇宫中的宫人数量就已经到达了近三万人，占据总人口的
百分之一了。
坐于一旁的蒋太后终于缓过来些神，看着皇后侃侃而谈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才蔫了会儿的情绪又支棱了起来。
道，“皇后忙于宫事儿，可有时间教导怀瑾？怀瑾可是皇长子，身份高贵超然，皇后可别疏忽了他。”
不明所以还以为大娃真是她亲孙子的蒋太后对大娃其实是付诸了真感情的，只可惜这一切都建立在血缘关系以及大娃男孩儿的假象上。
“母后请放心，凤仪殿宫人众多，宫事儿也有掌事嬷嬷们相助，儿媳并不会感到吃力。”
软刀子割肉，又痒又痛。
蒋太后彻底熄火了，撇头看向乖乖坐在青莲怀里的大娃，眼里流露出让人有些腻歪的疼爱。
大娃五感灵敏，自然是感受到了，他身子一僵，鸡皮疙瘩在他的莲藕小胳膊上活跃的跳舞。
青莲一心二用，与皇帝言说目前宫人们的状况，眼角还斜睨着大娃窘迫的小模样。
“皇上，现如今宫中的一万七千余宫女中，有近五千人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岁。这些宫人们一旦得不到他们主子的恩赐，允了外嫁出宫，大多都会这婆子一般三十余岁依旧蹉跎宫中，这个婆子是采买嬷嬷的得以出宫，但大多数的宫女都会熬成婆子，继而老死宫中。”
青莲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这皇宫里能被称为主子的两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至于那些妃嫔们太妃们都只能算是半个主子，但那数量总共加起来也大约只有两百人左右。
近三万人伺候着这两百余人，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什么耗费？
先不说这么多妙龄少女就这般蹉跎了岁月老死宫中有多么让人唏嘘吧，就说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那是多么大的花费？
如果是别人掌着宫权管着宫事儿，她可能并不会提这一嘴。关键是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后，那花费每每都是要过她的眼，即使耗费的不是她的钱，但她这些日子和大娃没少体察民情，如何不清楚那些钱够多少平民百姓能够吃
得上很久的饱饭？
林洛辰蹙了眉，他这些日子忙于国政，疏于后宫。然这些个细枝末节，他身为男子也确实是不会察觉到这般细致。
骤然想起，确实发现宫中年岁大的嬷嬷和婆子，果然数量不少。后宫向来是三年一大选，一年一小选。大选选的是妃嫔，小选选的是宫女。
而今年的小选，好像也没有两个月了，到时候皇宫还是要再进六千余人的。
“皇上，这是今年后宫的耗费账本。”
青莲早有准备似的，在丹若木樨几乎傻眼了的微表情中，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本半个指节厚度的册子。
这个册子便是后宫每月耗费金额总数的账本，原本记账的形式非常的冗杂繁乱，而某次十五请安之日容昭仪瞥见了某本不算重要的账册几页后，第二日便献上了极为精简的表格式记录方式。
青莲的眼力和脑力远超凡人，但也会被又乱又多的账册弄得头疼，看过容茉儿进献的记账方式后，觉得那种记录方式确实是能做到一目了然，很快便在各种记录账册中都改用了那种记录方式。
容茉儿前几个月生了三公主，虽然因为局势原因让她想生儿子，但既然已经生了女儿，自己的骨肉血亲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爱？
曾经深受重男轻女其害的容茉儿只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可大晋向来有公主和亲的前例，这女儿离家远些，即使是现代社会都有可能因为孤立无援受婆家欺负，更别提现在这种夫为天的古代社会了。
若是嫁的近些，她这个母亲还能看顾些，若真是去了那穷山恶水蛮荒之地，那么想再相见恐怕真的是不可能的了。
皇帝虽然对她不错，但对于自己所生的三公主却只是淡淡的并不看重，容茉儿便也清楚了皇帝也同她前世的父亲一般重男轻女，便也不再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反而向对后宫公主婚嫁也有着决策权的皇后献起了殷勤。
才刚刚满两个月，还在吃奶的三公主完全不知自
己的母妃已经开始在为十四五年后她的终身大事在犯愁了。
“所耗竟有五万四千六百两白银？”账册记录得非常明了清晰，各宫的修补耗费、宫女、太监、婆子嬷嬷们的月钱总数，西六宫还有延六宫的花费总数便是五万多两银子，这都还没算上太皇太后太后太妃以及后妃们的月例呢！
宫中宫人总人数大约是在三万人左右，但即使是各宫倒夜香的最低等的宫人，他们的月钱都在一两以上，像是位高些的宫人类似于丹若木樨这般的大宫人，月钱更是超过了七两。
“这还只是一月的所耗，妾身不通事务，却也听说普通的农家一年到头也存不下一两银子，虽不知真假，但宫中的耗费却也着实是个不小的数字。”
若能放些宫人出宫与家人团聚，既能减小宫财务损耗，又能免于宫人们孤老无依老死宫中，这件事怎么算都算是功德一件。
她虽然走的并非修仙缘，攒功德的路数，但功德之力却也着实得来不易，既有机会获得，她自然不会放过。
当然啦，更重要的是宫内内库的存银用光了，宫人们发不出月钱来，推诿不发丢人不说，更是有损她的形象和名声，到时候难不成还得她这个皇后自掏腰包补上不成？
皇帝被震惊到了，太上皇在位时便不是多节俭的皇帝，晋帝极继位后便发觉国库空虚，库存黄金不足二十万两，白银不足五十万两，他不知道为此多么头痛。
而数月前，太上皇以年老体虚为由修建了一个暖阁，又是耗费了足有几万两白银，让本就空虚的国库更是雪上加霜。
却不想吞金如土的还有后宫这一处，甚至于吞金的程度还在一直增加。
后宫定要整顿了，否则再这样下去，晋国的国库恐怕就得被彻底的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