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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再见萨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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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胡迪家的这栋老旧的小楼通体以泥砖砌成,屋里院里的地面上都贴着一层平整的花岗岩石片,倒也称得上亮堂宽敞。屋子里空荡荡的,积满灰尘的席子上印着大片凌乱不堪的脚印,看样子没少被盗贼光顾,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留下。庭院里则是草木丰茂,一片绿意。在前面带路的泽胡迪,裹着暗红色披肩的身体不断颤抖,体力似乎到了极限。

    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泽胡迪,先休息一会儿吧,房子可以以后再慢慢看的。”

    “姐姐,葡萄园里还有个隐蔽的后门,很重要的,我必须先带你看看。”他的稚嫩嗓音里满是疲惫,但还是扶着葡萄藤走向草木深处。

    在缠作一团的葡萄藤和葡萄叶的遮掩下,果然有个大概半人高的小铜门,乍看之下很不起眼,却充分证明了这栋看似普通的房子不属于平民家庭。

    我牵着他回到小楼的一楼“客厅”里,用那身亚述女装和我那大部分都是换洗衣物的背包快速整理出个床铺,照看着他躺下。看来他是真的累了,躺在简易床铺上张张嘴,还没发出声便睡熟过去。我从背包侧兜里摸出风油精,在他身上那些鼓得发亮的蚊虫叮咬处轻轻涂点,顺带光明正大的欣赏他的脸,心里羡慕他父母可以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孩子,泽胡迪的五官兼有白种人的秀美和古埃及人的俊朗,尤其是那双蜜糖琥珀色的大眼睛,和拉美西斯的鹰钩鼻一样都是颜值的闪亮点。如果正常长下去,以后肯定是个用脸就可以祸害小姑娘的大帅哥,和某拉同学一比不知道谁更帅呢……

    我猛地从“年轻人的危险的思想”里将自己拽了出来,起身向庭院里走去,心里烦躁不已。被抛向尼罗河时的失重感、铺天盖地的冰凉河水、深到让人绝望的暗夜……无一不让我至今心有余悸,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带着极大的善意去回忆那个名为拉美西斯的埃及王子。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为不可抹去的光影,在我的心墙上重复映现,可是……他会逐渐成长为古埃及历史上最伟大的最传奇,他会娶奈菲尔塔利和二百多位妃子,他会有一百多个可爱聪慧的儿女,而这一切都和我不会有关系。我和他本来就只是误入了彼此的生命里,充其量不过是不太愉快的小插曲罢了。

    漫无目的地踱步到了井边,那清凉的水汽让我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屋子里隐隐传出泽胡迪的鼾声,看样子这个小孩子真的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了,难得可以安心睡一觉。我捡起小木桶扔进井里,准备打水洗点葡萄,待他醒来拿给他吃。没想到的是,这木桶不过一尺高,直径也不过一尺多,盛满水后却沉得不行,我一边拼命往上拽一边后悔以前没好好锻炼身体。

    一只苍白瘦削的手突然抓住绑在木桶上的麻绳,不费吹灰之力就提了上来,着实把我吓得差点叫出来。我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撞入了来人的怀里,隔着衣服他坚实的肌肉和肋骨撞的我生疼。那股浓郁的玫瑰精油味道让我瞬间明白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坑了我一道的亚述人萨杜里。

    还未发作心里的气愤,我便被先发制人的他强行拖到大门边的葡萄架下。好几串晶莹剔透的大葡萄差点给我撞到了。

    “快放手!你怎么好意思来见我,知不知道你差点害的我没救出泽胡迪!”我卯足了劲挣扎,但完全挣不开,还弄得自己生疼,手腕快要骨折的感觉。

    萨杜里呼吸有点急促,浓密的长睫毛颤动着,但语气还是温和的,“但是我还是小看你了,苏萨。你和马里拉将军的儿子相处的还不错吧?”

    “什么马里拉将军,我不认识。”无奈翻了个白眼,想转过头不再理他,但又气不过,“不管泽胡迪是谁的儿子,你也不能直接走开吧,难道你们亚述人的承诺都不算数吗?”

    “若不是我及时躲起来,恐怕已经被他认出来了,他可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他凑近我,近到我可以清楚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我们亚述人很看重承诺,这次是我不得已才把你丢下,所以我娶你当侧妃作为补偿,怎么样?”

    简直要被这人气死了,只要他不是瞎子就肯定能看出来与一个男人挨得这么近让我浑身难受吧,果然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直男癌伤不起啊!我放弃挣扎,狠狠盯着他,“你要明白,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已经积累了足够支撑起婚姻的感情,所以你问我多少遍我还是会拒绝。”

    “坦白来讲,如果我要娶一个女子,是不需要经过除了父王以外任何人同意的,”他仿佛没有看到我眼中的怒火,自顾自的垂下了眼睛,“在亚述是这样,在埃及应该也是同样。”

    这是爱在西元前版的霸道总裁么,我气急反笑,略显尖酸刻薄的话语连珠一般冒了出来,也不顾他猛然收紧的瞳孔和逐渐僵硬的笑容,“就算你是亚述的王,我也不愿意给人当没名没分的妾室,更何况我从来不认为你是个好人。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来埃及打探消息的吧,不过很可惜,这个时代不是你们亚述的时代,埃及的拉美西斯王朝不是你们可以抗衡的——”

    猝不及防,唇上的微痛让我这一通大义凛然的豪言壮语戛然而止。我石化在原地,竟然被人强吻了……连续不断的火热触感和由啃咬带来的火辣痛感,混着男性荷尔蒙气息的玫瑰精油的味道,一股股直冲脑门,我竟有种要晕倒的错觉……

    萨杜里的面庞几乎和我贴在一起,他的呼吸又湿又热,他的胡茬扎得我的脸颊和下巴生疼,他浓密的眉毛和睫毛恍惚间让我以为看到了拉美西斯……回过神来,在他粗鲁地尝试撬开我的牙关时,我感受着时机,毫不犹豫地咬了他一口。

    “啊……”他吃痛后退了一步,吐出一口血水,倒抽着凉气,“你竟然敢……”

    “这是你应得的。”我往旁边闪了几步,将嘴里咸咸的血水啐掉,确实咬得不轻,这么多血。

    萨杜里拿袖子随意抹了一把唇角,站直身子,重新恢复平时那种温柔花美男的温柔样子,“你说的关于埃及和亚述的实力状况,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那是事实。但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记住我真实的名字是萨尔玛那萨尔。”末了又补充道:“这是父王和母亲一同为我决定的名字。”

    “我才不想……你是萨尔玛那萨尔?!”将脑海里关于古亚述和尼尼微古城的知识翻了个底朝天,大致想起来点什么,亚述王撒曼以色一世,也可以称呼为萨尔玛那萨尔萨伊尔一世,貌似还真是和拉美西斯二世同时代的呢。我正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呢,右手突然被他抓住,缠在那道伤口上的绷带也被扯了下来。我着急之下用力往回缩,“你干什么!”

    “看,一个多月以来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的迹象。所以,你是个人吗?”问得我一愣一愣之际,他却忽然松手,跟没事人似的看着我借着自身往后退的力道撞在身后的墙上。

    我捂住被撞痛的后脑勺,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只不过是来自未来的世界,你能明白吗?”

    他慢慢收敛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神色凝重起来,“我不太懂你说的话,但好像又懂一点……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我们对你们而言只是过去?”

    这个三千多年前的、整天装温柔的亚述人脑子还挺灵光的,我趁他不备,从他手里抢回绷带缠在伤口上,“是的,我所在的世界是你们的将来……我知道这个很难以置信,但信不信由你。”

    “那……未来的亚述是怎样的?”

    看着他期待的灼灼目光,我心里打起了鼓,总不能直接说21世纪的亚述人流散在世界各处,亚述古都尼尼微还被isis炸了吧?大概思量一下,我清清嗓子:“我学习的是我的国家和古埃及的历史,对亚述了解不太详细,未来你们将会崛起,成为这片土地的霸主。”末了,总觉得对不起埃及人,我忍不住开口,违背了历史人的良心,说了句真假参半的话:“当下亚述的出路在米坦尼王国……还有赫梯……而且我觉得吧,除了战争还有很多生存下去的方法的……”

    萨尔玛那萨尔靠在一棵椰枣树上沉默,也彻底扯不出笑容了。我差不多能理解他的心情,其实作为一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明君王,萨尔玛那萨尔一世,对这个时代的形势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但还不明确未来的方向,突然有人指出“要从征服埃及发家致富还是征服赫梯,或者拿宿敌米坦尼开刀”这个矛盾的出路,一时困惑犹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至于我,刚才说了两个极不负责任的论断,实在是脸上发烫,任何一个历史人都不会这么不尊重历史吧……

    路过他身边时再次被一把拽住,一句“卧槽你大爷你个死变态”硬是被我憋在喉咙里。不过他这次保持了合适距离,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二十厘米左右的身高差让他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才触到我的肩膀,他的声音像底比斯的月色一样轻柔,“说要娶你真的是我有生以来最冒险的举动了,我连你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呢。其实按我们亚述的审美,你眼睛不够大,鼻梁不够高,连身材都不适合生孩子,而且你还不尊重男人……”

    我的天,尊重你大爷好吗?我竟然被一个三千年前的亚述人嫌弃了?如果拉美西斯送我的匕首在身边的话,我不介意帮他攮死敌国反动领袖。

    手边没有匕首,盛怒之下,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却差点被他的肌肉骨头崩了牙。萨尔玛那萨尔嗤笑一声,继续刚才的话:“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想娶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但这次回亚述之后我可能永远不能再来埃及,我很害怕留下遗憾。你在埃及无依无靠,而且与泽胡迪纳赫特的约定已经实现了,所以要跟我回尼尼微吗?”

    “可以带泽胡迪一起走吗?”

    萨尔玛纳萨尔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炙热,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又坑蒙拐骗又强吻还嫌弃我的男子,我心里突然有点点不舍,可能自己还是过于心软和感性了吧,当然也可能是一只颜控狗追逐帅哥的天然属性?我要是跟他回亚述了,此刻在屋里酣睡的小泽胡迪醒来该有多无助,而且吧,古往今来君主们的感情哪有靠得住的,更别提连野史里都鲜有浪漫传说的古亚述人,终于我下定了决心:“你应该回国娶一位有权势的公主,稳定你的王位和国家,米坦尼和赫梯的国力会被战争和王室冲突消磨殆尽——我的真名是,景梦,就这样吧,很开心认识你……”

    他只是轻轻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脸庞埋在我肩上,点点头,却没再说话。阳光绿荫,鸟语果香,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这里,其间情绪也是颇为动人。

    奔跑声、马蹄声和车轮滚滚的骚乱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之后慢慢变得清晰,听起来就像一江定向流动的洪水,而这个小庭院便是目的地。那让人心惊胆战的混乱里,我分明辨识出了久违的扑克脸耐赫特的指挥声,心顿时一沉,难道是拉美西斯来挨家挨户搜查亚述王子?萨尔玛那萨尔不知从哪摸出巴掌大的一沉甸甸的袋子塞给我,几乎同时我的嘴唇上又被烙下深深一吻。

    “认识你的第一个夜晚,我无意间发现了你脚上的黄金脚铐,我便猜测你和埃及摄政王子遇刺有关系,”他回头看着我,硬挺俊朗的脸庞从容而淡定,“我去引开摄政王子和他的侍卫队,你抓住机会逃跑。景梦,钱袋里有我的项链,可以带着它来尼尼微找我!愿亚述神保佑你!”

    眼眶有些发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一手紧紧攥着那钱袋,向攀上院墙的他挥着另一只手。

    外面的骚乱声更甚,却明显向着远处移动。我不敢再耽误,几步奔进屋里,胡乱戴好假发,披上披肩,直接用那“简易床铺”裹上尚在睡梦里的小泽胡迪和包成行李状的双肩包,抱在怀里,在催命似的粗暴砸门声里,拿出跑50米速跑比赛的劲头冲向葡萄园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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