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汐之死

    广场上，黑色的龙卷风凭空出现，开始旋转，不祥的气息越来越重。

    城墙墙根下，一些人拿着锄头，木棍试图击穿把全城人困住的隐形屏障，体力不支的人在一边议论纷纷，体力好一些的庄稼汉还在坚持，可终究是徒劳。

    突然，正拿砸的起劲的沈柱举起锄头还未再次挥出，整个人就握着锄头直挺挺倒在地上没了生息，他甚至连眼睛都未合上。

    紧接着，刚坐下来歇了没半刻的书生还在擦汗，维持着擦汗的动作，整个人也突然睁着眼睛就倒地不起，一样失去了性命。

    城内稍微靠近那个隐形屏障的人，一个个倒下，目睹这一切的人们甚至没勇气上前查看，就尖叫着往城中心逃命，城内百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他们都直接被龙卷风吸出魂魄，瞬间死亡，离体的游魂又被吸入龙卷风内转化成煞气，没了魂魄，也没了继续轮回的可能。

    “哈哈哈，卑贱的蝼蚁，反正你们一个都逃不掉，都得死，我原想着死前让你们能给我唱出戏，让我多欣赏一番你们恩将仇报的丑恶嘴脸，怎知你们连三个妖孽都降服不了。”

    白衣女人不知在何处，声音却穿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清晰的传开。

    “愚蠢的蝼蚁，骗你们也没什么成就感，那你们还是早点上路，让我早日得道吧，哈哈哈！”

    林晏和霓裳对视一眼，拔出佩剑就去寻白衣女，平汐突然传音过来：“刚刚漏了一条，天上这龙卷风不消失，你们便不能杀白衣女，否则阵内煞气暴动，我们就要提前升天了，切记，可以重伤，但不能贸然斩杀了她。”

    林晏和霓裳闻言，颇觉憋屈，却也分得清轻重，拼尽全力在城内四处寻找着白衣女。

    平汐此时悬在龙卷风中央，盘腿而坐，看着邪阵吸收完邪阵外围百姓的魂魄，转换出更多更纯净的煞气，转速也越来越快，抬手隔空取来一把被摔在地上的古琴，悠悠弹奏着《净厄曲》。

    空灵的曲调响彻全城，龙卷风收割人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当龙卷风转速稳定后，被凡人魂魄转换出的煞气仿佛有了意识，循着同一条路线汇聚而去，那路线的终点，赫然是正在和两只菜鸡搏斗的白衣女。

    煞气源源不断输送给白衣女，她的实力也在逐渐增强，霓裳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邪修缠住，灵宴一个人对付修为不断提高的白衣女，本来不能伤她性命就有些束手束脚，现在他灵力消耗越来越多，逐渐觉得吃力起来，但龙卷风还在，也只能咬牙躲开一记杀招，全力顶住。

    平汐指尖弹奏的曲调越来越快，邪阵内往白衣女那输送的煞气越来越少，而是改道往平汐身上冲去。

    黑色的煞气进入平汐体内，也带来的不轻的伤害，她却不管不顾，只留了些微灵力护住古琴，一心调动全身灵力阻止龙卷风旋转。

    霓裳终于解决了面前的邪修，消耗也不少，她抬眼看了看平汐，红着眼咬牙去支援灵宴了。

    哭是没有用的，早点去帮师兄，早点解决白衣女，才能去支援平汐，次次都是别人护着她，这次她不一定有能力护住别人，但至少不能给他们拖后腿。

    霓裳终于返回，给灵宴分担了一些压力，但白衣女的修为一直在涨，他们又不能真的杀了她，一时间两方看上去虽然正好打了平手，其实两只菜鸟反而被压制的难受。

    城内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广场因为有结界的保护，倒下的人相对少一些，但还是有很多人死去，甚至连平汐设下的第一个结界内，也倒了一人，其他人脸色也是煞白的，显然并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两只菜鸟已经被修为暴涨的白衣女压着打了，眼看就要支撑不住，龙卷风终于减速了。

    不知平汐怎么做到的，她的动作和一开始的时候别无二致，就那么悬在空中弹奏着曲子，却把邪阵输送给白衣女的煞气分走很多，甚至还开始吸收龙卷风里的煞气，本就由煞气凝成的龙卷风渐渐被削弱，减速，过了好一会，再没有煞气往白衣女那去，龙卷风也停止转动。

    平汐依旧吸收着煞气，李由按了按刺痛的额角，固执的盯着平汐，发现她的背弯下了一点点，若不是他从一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平汐估计还发现不了，可他除了干着急也毫无办法，眼下的局面不是他一介凡人可以帮忙的，出去也只会拖后腿。

    终于，平汐吸收大量煞气后，剩下的煞气再不能凝聚成邪阵收割人命的工具，瞬间龙卷风就散了。

    灵晏见状抓住机会拼尽全力一剑结果了白衣女，扶起同样伤痕累累的霓裳，退回结界里给她输送灵气。

    哪知他刚把手抵在霓裳后心，更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

    方才散去的煞气在邪阵内四处流窜，被困阵中的生灵、未来得及被龙卷风吸走的游魂、生灵的尸体，一旦染上煞气就会变成恶灵，理智全无，杀戮成为本能，操控着它们相互攻击，也冲击着最外围的结界，想进去收割人命。

    因为刚才龙卷风的影响，现在还活着的人神魂不稳也很不舒服，特别是外围结界里的人，绝大多数已经无力站起来了。

    但结界外的恶灵来势汹汹，眼见来破坏结界的恶灵越来越多，广场中心结界内的大多数人都还能站起来，被恐惧支配的人们拼尽全力往广场中心爬去，想挤进最里面的结界避祸，但他们还未成功进去，就造成了人祸。

    广场中心的结界里，所有人都用完了自己那五个拉人的名额，也正好把中心结界挤满，外面的人再也挤不进来，但越来越多的人爬过来，人挤人，人踩人，仿佛叠罗汉一般，广场上的人挤成一座人山，包围着中心的结界，被压在下面的人渐渐的也没了动静。

    李由等人红着眼，大声劝外面的人分开，嗓子都喊出血腥味了，却依旧是徒劳。被恶灵的吼声吓坏的人，还是拼命往广场中心爬，被压住的人也无法挣脱，灵晏放下脱力的霓裳想出去，却不想他自己也灵力耗尽，站起来都困难，只能崩溃的看着惨剧发生。

    平汐在空中晃了晃，想出手但检查了自己剩余的灵力，只得作罢。

    她换了《安魂曲》继续弹奏，慢慢把周围流窜的煞气也吸入自己体内。

    曲调越来越温柔，仿佛阳光照进每一个人的心里，城内的恶灵也逐渐安静下来。

    它们眼里的戾气散去，呆呆停在原地，仰着头面朝平汐再不动弹，体内的煞气也慢慢散出，被平汐吸走。

    等平汐完全吸收邪阵内的煞气，已是黎明时分，恶灵恢复神智。

    恢复神智的生灵虚弱的倒在地上，没有煞气控制的尸体也倒在地上，顿时地上人、牲口、家禽、飞鸟等等，死的和活的躺在一起，游魂漫无目的的在天上飘着，浑然不知等会阳光升起他们就会灰飞烟灭。

    平汐在阳光洒下之前，掷出手里的古琴，砸毁了原来龙卷风中心位置出现的奇怪符号，也就是阵眼，终于破了这邪阵，古琴也未落在地上，而是同阵眼一样化为飞灰。

    她动作丝毫未停，甚至都没多看掷出去的古琴，抓紧时间，白着脸，颤抖着伸出手结印，念咒送这些无端枉死的游魂进入轮回。

    当曙光降临，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瞬间，最后一个游魂也有惊无险的进入轮回。

    随着阳光的到来，城内终于有了温度，从地狱回到人间，便是如此罢。

    平汐也不死撑，任由自己从空中坠落，落入广场中心，被结界内的人接住。此刻她吸收了太多煞气，又被无数煞气冲撞，体内也再榨不出一丝灵力，她还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却无法见证最后的结果。

    阳光，真暖啊，她感受着脸上的温度，知道阵一定破了，不禁露出一个笑脸。

    “平汐姑娘，你怎么样了？是我们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们吧，啊，头好疼，救命啊！”

    不远处中心结界外，勉强活下来的人里，有些人踉踉跄跄挣扎着站了起来，越过脚下的尸体，趴在中心结界上冲着平汐哀嚎不已的壮汉，丝毫不似之前拿着火把要烧死平汐的暴徒。

    中心结界外哀嚎声此起彼伏，中心结界内的人除了还没醒的二蛋，其他人都紧张的围着平汐。

    “平汐，你别吓我们啊，你哪里不舒服吗？”霓裳半抱着平汐，有些焦急的喊。

    “平汐姑娘，你哪里受伤了，需要什么药材？”李由和灵晏也围在一边有些紧张的喊。

    “糟了，你们看！”

    玉竹惊恐的指着一下子摔倒在地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刚才是趴在中心结界上的，此刻倒在地上不算，甚至还往里走了几步也围了过来。

    灵晏和霓裳闻言往外看了一眼：“两个结界怎么都破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红了眼眶。没人刻意破坏，也不见平汐自己撤去结界，结界是自己消失的，那就变相说明设下结界的人不行了。

    结界没了，幸存下来的人都围了过来，嚷嚷着头疼，不断道歉希望平汐不计前嫌给他们治病云云，照在平汐脸上的阳光被人遮住，她皱了皱眉。

    “都闭嘴，你们没看见平汐受重伤了吗？”一向温和的李由气的发抖，嘶哑着呵斥凑过来求平汐治病的人。

    “不要挡住阳光，都给我退开一些！”

    灵晏和李由都大声喊道，围过来的人并没有退开，倒一时不敢出声了，他们正想起身赶人，就见平汐无力的伸出手，在地上写着什么，二人顿时紧张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阵法已破，各位珍重，我死后，不要坟冢，不要树碑立庙，歌功颂德，愿各位当我从未来过此地，往后查无此人。”

    “为什么……”李由念完平汐画下的文字，愣愣看着她。

    此刻平汐自然是听不到的，只是勉强抬手，想最后感受一次阳光的温度，却还未触摸到阳光，就在霓裳怀里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