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敢不敢跟我回家
还能是为什么?
这就是不肯向他哥这种恶势力屈服的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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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岑在校期间组建了一支技术团队,致力于智能康复的研究与应用。
年初项目资金周转困难,他哥季川收起狼的大尾巴,主动提出愿意向他的团队注入资金。前提是他必须带着他的项目回国,并将办公场所搬至崇盛工业园,搬到他哥的眼皮子底下。
并且,他哥对此理所当然:“我总得知道,我花钱都养了些什么样的人吧?”
国内传统医疗行业,搞实业的老板居多,季岑也没想到他哥居然对互联网科技、人工智能的接受程度还挺高。
本着背靠崇盛这棵大树好争取些政策便利的心态,他回国了。
哪知道,他前脚刚回国,他哥后脚便露出了狼的本色。
季岑这才意识到,他哥把他从大洋彼岸骗回来,只是试图掌控他人生的第一步。
季川开始对他的项目品头论足,并且对他这个人指手划脚:“你这个年纪不结婚是为了什么?”
崇盛集团董事办,季岑懒懒地靠在窗边,从烟盒里敲出根烟,咬在齿边,反问他:“我这个年纪,结婚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无疑是一种嚣张跋扈的挑衅。
季川当下便砸了烟灰缸过来,并撂下狠话,他要季岑要么找个女人结婚,要么流放到偏远地区做售后服务。
季川打心里认定,季岑能为了他的项目和团队选择回国,自然也能够因此妥协,和他安排好的家世背景所差无几的女孩儿结婚。
水晶烟灰缸砸在手工地毯上,纹丝不动,连碰撞声都是闷响。
季岑摸出打火机,啪哒一声,蓝色的小火苗拢在他的手心里,他咬着烟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雾,平淡又傲慢地说:“那就流放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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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季岑出现在崇盛集团际日城办事处,从事售后安装和维修服务的前因后果。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不至于向一姑娘倾诉,他扯着唇角,漫不经心地道:“服从公司安排。”
“我是说”,山上的气温低,唐瑶发觉有些凉意,下巴抵在膝盖上,搓着手哈气,“你的父母,他们怎么会同意你找份长期出差的工作?”
季岑见她冷,便脱下蓝色工装外套,拎在手里递给她,缩手回来时,看到脚边一朵蒲公英,摘下来,于指尖捻了捻,鼓起腮一吹,道得随意:“无父无母的人,就如这野草一般。”
蒲公英的种子在昏黄的灯光里走远,一路纷纷扬扬,落地生花。
说起来,可能有点不道德。
但唐瑶听到他说他无父无母的时候,内心确实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因困倦而迷离的双眼瞬间晶亮。
唐瑶的父母经营一家面馆二十多年,也算是提前步入了小康生活。只是父母都已经年过五十,无论是在和面还是擀面皮儿这类的体力活上,都已经力不从心,早早累出了劳损腰迹
因此,找个能吃苦、脾气好、家庭条件差的完美女婿作为接班人,就成了当务之急。
说句上不了台面的话。
无父无母,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缘分,确实于她所求的婚姻,是件锦上添花的事儿。
既不要担心婆媳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用担心把老人家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拐走,寒了老人家的心。
唐瑶摁住内心的跃动,装模作样地问他:“那你女朋友呢?”
季岑却笑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咬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侧着脑袋看着唐瑶,吊儿郎当地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你没打听到?”
唐瑶装起了无辜:“没埃”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就敢调戏他?季岑笑:“真没有?”
奇怪,明明已经多穿了季弟弟一件工装外套,怎么还是觉得周遭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至少五摄氏度呢?
这怪异的感觉迫使唐瑶决定对他坦诚:“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她非要告诉我,你没有女朋友,我就这么勉强一入耳。”
“是吗?”季岑问:“你什么朋友对我的私事这么清楚?”
唐瑶哑口。
这事儿搞不好存在乌龙细节。
季岑有没有女朋友,褚愚还能比季岑本人更清楚吗?那万一,他有女朋友,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唐瑶撇了撇嘴,一罐子问到底:“那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季岑咬着狗尾巴草,身子往后仰,双臂抻直了,撑在身后开阔的地面上,看着唐瑶,突然正色道:“当然。”
艹。
丢死人了。
撩了个有主的。
唐瑶决定装死,准备告辞。
拜拜了您嘞。
季岑却在唐瑶起身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气定神闲道:“没有。”
当然没有。
艹。
你说话能不能别喘气儿啊?
“骗子。”唐瑶反应过来,轻拍了季岑一下手臂,脸颊微微渗出红意。
撩汉不成,反被他撩到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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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灯走了电,光线忽明忽暗。
夜空里,月光皎洁,星河璀璨。
唐瑶先抵不住困意,打了个呵欠。
她强撑着睡意和季弟弟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开始词不达意。
不过须臾,她埋在膝盖间的下巴便向右一倾,轻轻阖上了眼皮。
“唐瑶”,季岑没给她睡着的机会,在觉察到她想睡觉的第一时间里叫醒她,“去帐篷里睡。”
“但我还没有卸妆。”唐瑶披着他的外套,迷迷糊糊地回答他。
“不卸不行?”季岑觉得有些好笑,人都困得不成样了,心里还惦记着卸妆呢。
“不行,对皮肤不好。”
季岑点头:“保温壶里有热水,你兑一些矿泉水,将就着用。”
唐瑶挣扎着起身,把季岑的外套递还给他,然后,趁着季岑穿衣服的间隙,顺走了他的保温壶和两瓶矿泉水。
季岑于余光里震惊,姑娘们卸个妆要用这么多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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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瑶卸完妆后,钻进睡袋里,在季弟弟充好气的床垫上躺下。
柔软舒适的充气床垫下面还垫了层防潮垫作为隔层,隔绝了夜里的水气和山上的寒气。
细致而又体贴的季弟弟。
至此,唐瑶对季岑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就是这荒山野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比如豺狼虎豹、鬼魅魍魉
本着首先保护好自己,其次保护好季弟弟的原则,唐瑶思考了片刻,从包里翻出小巧玲珑的防狼手电和防身战术笔,紧紧握在手心里。
这才放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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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岑回到帐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姑娘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睡袋里,平躺的姿势占据了整张床垫。
床垫上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巴掌大点的地儿都没给他留。
他这露营装备,除了帐篷之外,都是单人露营的准备。原本是想着把睡袋让给她,床垫好歹能分他一半。
防潮垫给他凑合一晚也行啊!
季岑想想有些好笑,便多看了白眼狼两眼。这才发现白眼狼卸妆后跟卸妆前,判若两狼。
卸妆前是走的成熟狼的风格。
卸妆后,尤其是现在睡着了,却是一副乖巧甜美的模样。
睡着后的白眼狼,两条手臂摆在胸口的位置,手臂的重量压迫着心脏,她眉心紧蹙,呼吸却清浅。
看她睡得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季岑犹豫了下,还是拎起她的手臂往睡袋里塞去。
这一不小心,手背被她手心里的尖锐划拉到,产生了轻微刺痛感。
季岑微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抽出她手心里的小物件,随意拨弄两下,便明白了用途。
他气笑了。
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
防狼手电?
防身笔?
这把谁当色|狼防着呢?
且别说,他对她一丁点儿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就算是今晚发生了些什么,那也是她咎由自龋
可是她先调戏他的。
季岑轻眨了下眼,面无表情地想,今晚就该教训教训她,和她躺在一张床垫上,看她明早睁开眼睛,作何反应?
但最终,原本打算睡帐篷的季弟弟,还是裹紧了他那小一号的工作服,郁闷地坐在了帐篷外面。
营地灯没了电,自动熄灭。
唯有满目的星河,高高缀在漆黑里。
那布满尖刺的防狼手电和尖针自卫笔,被季弟弟随手插在了泥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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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瑶这一觉睡得舒适。
清晨听到啾啾的鸟鸣在山谷里回荡,耳边聆听着远处大海的风浪。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挣脱开睡袋后,从帐篷里走出来。
一入眼,便是灰蒙蒙的苍穹之上,破出一道狭长的裂口,金色霞光渗透而倾露。
太阳顶着云帽,自东方点点升起。
澄澈的海面,染上星星点点的磷光,满眼是细腻的金沙。
季岑长身玉立,高挺地站在山崖边,面朝远处的海,眺望。
清风裹挟晨雾,鼓起他的腰身,掀起他白t的下摆,卷出一截精瘦的腰线。
朝露的美好不过如此,是人间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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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破出海平线,漫过一片浪潮。
云涌翻滚,雾气四处生烟。
金色的光芒,洒满了万丈大地。
日出之景,美丽得一塌糊涂。
季岑左手插兜,右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看样子是准备拍下这一刻的美好。
唐瑶坚信,世间所有的美好,之所以会被人牢牢记住,都是因为那一刻,他的心境较之前发生了某种转折。
或喧嚣的心突然平静下来,或平静的心突然涌起了波澜。
唐瑶料定,此刻的季弟弟,面朝无垠的大海,心情一定是平静安逸的。
那么,她想做个意外。
多年后,当他想起在昇山上看日出时,会记得,曾有个姑娘随过他同行。
于是,在季岑随手拍下的某一张照片里。
唐瑶胡乱闯入了他的境头,带着她被风吹乱的长头发,和因奔跑喘息而紊乱的笑容。
这一刻,日出是背景布局,而她占据了整个取景框。
季岑按下拍照,永远留下了这一刻。
他移开手机,偏头看向她,几根绒发迎着风立起,唇角未淡去的笑容,沾染着清晨的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