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山雨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想到来这里的任务,姜星时重新拾起柴火,顺着小路回到酒店。
外面的露天休息区有很多人,一见两人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活了过来。
有人抱着盒子凑到他们身前:“来来来,快抽快抽。”
姜星时问:“抽什么?”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几个人在群里开了个投票,说是开个牌局,最后赢最多的人,今天晚上的自助烧烤什么都不用做了,理所当然地成为被服务对象。但是全班这么多人,首先要看运气挑四个人,于是简略地做了一个签盒,看谁运气好,能抽中那四张签。
别的同学差不多都抽了一遍,现在没剩几张了。
这样的集体活动,颜又一般是能逃则逃,不会轻易参与。
但……
颜又偏头看了姜星时一眼,又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同学,有些头疼,只好代为抽了两张,一张给姜星时,一张留给自己。
“三缺一了,最后一个会是哪个幸运的小朋友呢!”
中奖了,大奖。
颜又展开手中的纸团,面无表情地与姜星时对视一眼,显得非常冷酷。
姜星时没忍住笑:“你自己选的。”
又安慰他:“打个牌而已,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在众多欢呼声和看热闹的同学簇拥中,颜又被迫走向了桌子。
他心里想的是,二班的同学友好得也太过分了,对一个知名万人嫌也这么欢迎。
但作为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万人嫌,颜又注定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悔,作出耍赖不想玩了的这种可耻行为。
颜又重新戴好手套,准备打牌。桌子上坐了另外三哥幸运儿,分别是纪律委员陆怡,姜星时的舍友叶甘,还有个在班上非常活跃的周子钦。
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但其实颜又对扑克牌一窍不通。他从小离群索居,对于这样的集体活动,从未参与过,只在电影或小说中见过,但一般不会有具体规则的介绍,所以只有一个大概的模糊印象。
第一局,颜又菜的很明显,偶尔还会出规则之外的牌。
姜星时放下东西,坐在颜又身边。他伸手搭在椅背上,不免会碰到颜又的肩膀。
姜星时放下柴,坐在颜又身边。他伸手搭在椅背上,不免会碰到颜又的肩膀,是很亲密的距离。
颜又没有注意到那些,他全身心投入到牌局中,却无力回天。
人是不可能做到完全不了解的事的。
一局过后,颜又惨败。他抬眼看向姜星时,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点求助的意思。
姜星时接过颜又手里的牌,笑着说:“颜又不太会,我替他打。”
陆怡推了推眼镜,非常冷酷:“欺负不会玩的才有意思。”
颜又能感觉到姜星时靠近了一些,稍稍揽住自己的肩膀,说得很随意:“别欺负新同学了吧。”
颜又的性格固执,本来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但,还是没有第一时间门阻止。
果然,周围人都起哄了。规则没有那么重要,就是一群人凑在一起玩而已。
有人问:“这得是什么关系,才能代打?一般人可不行啊。”
“要是亲父子,两口子,这种才行吧。”
姜星时偏过头,也笑了笑,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那得委屈颜又同学一下,和我当一会儿家属了。”
颜又怔了怔。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也都同意:“行行行,开开开,班长都认栽了。”
在高中时之间门,这样的玩笑话不算什么。互相认爹,偶尔互gay都很正常,就是关系好。可能姜星时并不时常表现出这一面,他的风评很好,但由于完美无缺,也过于高高在上,此时此刻好像也变成了班级里的普通一员。
颜又便看着姜星时打牌。
虽然规则不太明白,但能看到姜星时一把接一把的赢。
才开始还有人说,班长算是规则外的代打,输了也应该有惩罚,后来已经没人再说了。
叶甘放下牌认输:“班长,又赢了,今晚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啊。”
姜星时也没有表现出兴奋,从最后打出的牌中找出彩色的joker递给颜又,周围的人都听到他对颜又说:“你的。”
赢的人是颜又。
颜又垂着眼,他不愿做人群中的焦点,但还是接过那张牌,指尖搭在姜星时的掌心中,片刻的停顿后,他说:“谢谢班长。”
晚上的自助烧烤,颜又没有参加。他对一些调味品过敏,很多蔬菜也在他的禁食名单上,烤肉也不太健康,容易消化不良,安全起见,还是不应该食用。
回了房间门后,颜又又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靠在床头,摆弄着手机。
有点无聊,想找人玩。
其实颜又对孤单适应得很好,一个人待半个月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他只是……想找姜星时了。
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不知道姜星时的牌怎么打的那么好,可以用好感度加以利诱,让对方教教自己,以防遇到这样的事还会丢脸。
颜又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打开了微信。
二班的微信群响个不停,颜又点开来,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由于酒店系统出了差错,两位同学被分到了一个单人间门,且因为某些生活习惯上的不同吵了起来,今晚不可能再睡同一张床。姜星时作为班长,过去调解矛盾,将自己的床让给了其中一个同学。
一个秋游过程中的小插曲,已经解决,不值得在意。
颜又看着屏幕,发了会呆,他莫名地想,今天姜星时要睡在哪呢?
姜星时不像是会和别人睡同一张床的人。
在明亮的灯光中,颜又拨通了姜星时的电话。
姜星时接起电话:“怎么了?”
山中的夜风很大,颜又能听到那边呼啸着的声响,姜星时不在某个人的房间门里。
颜又仰躺在床上,看着吊在天花板上的玻璃灯,感觉到刺眼,但依旧看着,他直白地问:“姜星时,你现在在哪?”
电话是他打的,话是他问出口的,但颜又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确实不会像姜星时那样做好每件事的计划,但也很少会这么冲动,连三十秒的犹豫好像都没有。
姜星时站在露天阳台上吹风。
作为班长,也作为他扮演这样一个角色的代价,姜星时确实有职责帮助别人。但他没打算和别人睡同一张床,因为边界感很强,也因为他有必须隐藏的秘密,靠的太近,或许会被人发现。
姜星时宁愿在大厅的沙发上过一夜。
他回答得很模棱两可:“在外面。”
颜又停顿了一小会儿,问得更加具体:“那你今晚要在哪睡?”
没有理由的,颜又就是知道,姜星时不会愿意和别人睡一张床,如果有谁例外,那么一定会是自己。
颜又说:“我的房间门只有一个人。”
颜又讨厌和任何人共同存在于一个密闭空间门,毫无遮掩地做隐私的事,也从没想象过会和别人分享同一张床。
然后,他继续说:“傍晚的时候,不是说要当一下家属。时效也没那么短吧。我的床很大,可以睡得下我们两个。”
颜又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转化成信号传到对面,有些失真,但不完全,里面还有残余的紧张。
九点钟时,外面下了一场山雨。现在起了风,姜星时站在靠近栏杆的位置,皮肤上覆盖的是湿冷的空气。但颜又柔软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欺骗了姜星时的感官。
像是置身于一个很甜蜜美丽的梦。
姜星时很少做梦,也陷入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