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掌柜大权力
旧柳冒绿芽,春燕衔新泥,北关县虽是北方小县城,但春景却是一绝。
二月寒雨三月风,二月寒雨淅淅沥沥,但一入三月却如换了新天地,春意盎然、暖风拂面,最是游春的好时机,恰逢上巳节,呼朋唤友踏春乃北关县诸人之头等大事。
城南柳府的墙头上,冒出一个头颅,左近的行人见怪不怪,只初次见此景的人颇有些好奇。
见有人驻足观望,柳博彦右手使劲扒着墙头,堪堪伸出左手打招呼。
远处茶摊的小二看到少爷又爬墙了,轻车熟路搬梯子过去救人,心里纳闷少爷怎就这般不长记性?
又是成功翻墙出逃的一天,跳下梯子,柳博彦拍着肩膀衷心感谢柱子!
自家院墙外这家茶摊开得真是太妙了,当然,小二柱子最合他心意,第一次翻墙差点摔下来,要不是柱子机灵搬了梯子救急,后果想都不敢想!
“柱子,好样的,你一定不能暴露,小爷我能从魏老虎手里逃出,全靠你了!”吩咐柱子将梯子藏好的同时,还不忘顺人家茶摊一匹马。
骑马穿过县城,出了城门仍在好奇这茶摊的东家是何人,他翻墙出逃都有两年多了,每次都是柱子帮忙搬梯子,可从未见过东家,真是奇也怪哉!
沿街茶楼、酒馆、食肆、布庄的小二掌柜看着打马而过的柳公子,纷纷暗自摇。
城中的泼皮无赖更是聚在一起打赌,三五十文就能下注,押柳公子何时被魏老虎抓回去!
柳府听荷院,魏小花正在核算二月的账册,柳家的生意如今在府城都能排得上名号,不仅与县衙交涉多,且每月都要出银行善,这账册自然是多上加多。
看着春风渡的账册,她长叹一口气,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看来还是得交给柳伯父处理,叫人进来将两本账册送往和鸣院。
春风进来看着伏案疾书的人很是踌躇,为何每次老爷吩咐找少爷之事,都是她传达,姑娘指不定又要发火!
见春风送完账册这般神色,就知道柳博彦又出幺蛾子了,“说吧,柳博彦又干甚去了!”
“姑娘,少爷骑马踏青去了,老爷说县试在即,让您督促少爷好好温习。”春风闭眼一口气说完,转身跑出书房,不行,姑娘肯定要发火,她还是躲开为好。
魏小花面无表情起身,路过垃圾篓子,里面多了两截断笔。
她的骑马技术越发高超,不得不说,这还真得感谢柳博彦大少爷。
自她初进柳府没几日,就将梳着啾啾头的柳少爷打掉牙,小霸王产生了“畏花”情绪!
此后几次交手,柳少爷这正主从未讨到彩头,反倒是她这个带俩小拖油瓶寄人篱下、半个主子都算不上的陪读丫头成了柳少爷唯一惧怕的存在。
这就导致,七年过去了,她相继经手柳府内宅账册、生意账册,甚至做主将柳府生意扩大到酒水领域,身份从借住柳府的孤儿变为铺子小管事,现在更是柳家大掌柜,掌握柳府所有生意往来,可唯独陪读丫鬟的身份从未变过!
柳博彦就是她搞事业路上的大冤种,一日不科举高中,她就得时时监督人学习。
过去的几年中,为了找回大冤种,去过酒楼逮人,闯进妓院要人,堵过画舫、劫过镖队,甚至带人砸过赌场,北关县城内,叫魏小花可能有人不知,但魏老虎却是大名鼎鼎无人不晓!
现在,她就是柳府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是正经主子,却比柳博彦这个正经少爷更权威,柳伯父将所有生意账册交给她打理,而柳伯母更是发话,柳府内宅后院,她可以做主任何事务。
魏小花骑马出城,心里盘算着在北关县城找个房子,带弟弟妹妹出府住,弟弟也该撑起魏家门庭了。
都不用特意打听,一路走过,认识的人纷纷化身活人指路牌,热心的跟她说柳少爷的去向。
怪不得府里的下人都说,少爷的行踪即便远在天边,在她年里就是近在眼前!
柳博彦知道他即便偷偷翻墙跑出来,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得回去。
魏老虎什么都不用干,只在旁边看着,他就莫名觉得下巴疼、牙疼、腿疼、胳膊疼,哪哪都疼,浑身不舒服,催促好友赶紧拿出好酒,再磨蹭又喝不上了。
周景涛算着时辰,按那人速度,必定已经出城,不过一刻钟,酒就能省下了!
懒洋洋躺垫子上,“急甚,才刚出来就喝酒,再说,你家春风渡的好酒比比皆是,外面还有酒能入你柳大少爷的眼!”
看见远处那熟悉到他见人就不由自主打颤的身影,看来今日这酒又何不上了。
柳博彦上前一脚踢好友腿上,以后再赴此人约,他就学狗叫!
周景涛抱着腿,看着那人还未到,柳博彦这厮已是垂头丧气上马返回,暗嗤:窝外横,有本事去踢魏老虎!
魏小花放慢马速,看着垂头丧气回城的人,心内不由好笑。
将将十五的少年郎,打马穿过柳荫夹道,陌上少年戏柳,乡里春风醉人!
可唯独身旁之人,少年郎的恣意潇洒不沾半分,反倒缩头驼背好似小老头。
“彦哥儿,我就这么可怕吗?”
回想两人最近一次大打出手,早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
彼时,柳博彦刚过了十一岁生辰,趁着柳伯父去府城看顾新开的铺子,与县城一帮朋友偷偷跑去赌坊长见识。
春风渡堪堪稳住,她在庄子忙着酿酒,红果找来时,柳伯母已经气病卧床不起。
一路骑马奔回县城,直接找到城中的地头蛇拿钱砸人,带着一帮城中众人见之绕路的地痞流氓去砸聚财赌坊的场子。
掀翻了柳博彦几人围着的赌桌,一行四人都没能逃过她的毒手,柳博彦更是提着赌场打手的木棍,誓要跟她同归于尽。
柳博彦听此话挑眉,“你是府里大掌柜,积威甚重,威严些才能压住铺子里那些老油条,大家畏你应该的!”
不是这样,他其实很想说魏老虎的盛名谁人不知!
可,摸摸下巴,算了,何必呢,都要考县试了,鼻青脸肿去参加县试没得让同科学子平白看笑话!
口是心非!
听柳博彦顾左右而言他,魏小花也不不在意,顺又提起春风渡之事。
春风渡乃是她一手所建,得益于柳伯父财力、人力的全面支持,开业至今一帆风顺。
现在,不仅是北关县城最有名的酒楼,在整个溧阳府都极为出名,不辞路远专程来北关县春风渡订酒的府城贵客比比皆是。
因着酿酒的庄子与酒楼管事都是柳伯父的人,账册一直很明晰,可从去年年末开始,却屡屡出错,一月比之一月不如,庄子管事又与柳博彦渊源颇深,因此这才提起。
听着身旁之人说起庄子管事与酒楼管事沆瀣一气做假账,柳博彦觉得不大可能。
自一年前这人成为柳府大掌柜,虽外人不明就里,但府中下人、铺子管事皆知此事,且她精于数术,看账查账确实有一手,明知会被发现还连着三月作假,岂非火中取栗!
“莫非有隐情,文韬现在是我的小厮,文大叔没必要铤而走险为外人办事。”
魏小花也想不明白,“我也不知,账册交给伯父了。”
柳博彦一听账册已交给他爹,岂不是无论结果如何,文大叔都不能再任酒庄管事,而文韬也不能跟着自己。
不再压制火气,当街直斥,“你怎如此冷情,不细查真相就将账册交给我爹,这跟断文韬父子活路有何区别。”
看着打马疾驰而去的背影,魏小花暂时不想回柳府,骑着马慢悠悠前行。
见两人进城,柳少爷率先打马离去,魏老虎一人骑着马晃悠悠四处瞧,打赌的一帮泼皮无赖定了赌局结果。
赌局自是有输有赢,输了的人也不在意,起哄让赢了的兄弟带大家伙去春风渡喝一坛。
魏小花看着勾肩搭背没一点正形的几人,独独缺了领头羊,打马上前挡住去路,“你们老大呢?”
呃,老大,他们老大在家照顾生病的姨娘呢!
魏小花皱眉,北关县城内,有些事情找张强比找中人靠谱,扔了一锭银子,“给张强,有事找他,在春风渡等我。”
和鸣院书房内,柳博彦梗着脖子,与他爹对视,就要一个说法,文大叔即便有错,也与文韬无关,必须要他爹承诺无论结果如何,不能将文韬调走。
“你是不是与花丫头起争执了?”柳老爷皱眉,现在还未查明,外人不知,定是花丫头告知。
柳博彦不想提此事,再说,他与那只老虎平素都是王不见王,心平气和相处时间从未超过一刻钟,起不起争执又如何!
“爹,你只管给儿子一个答复,我就立马去温书。”
魏小花进来时,两人仍在对峙,她也觉得文大叔可能受制于人,但现在还未查明,且背后之人极可能是她甚至柳家都不能正面交手的人。
“伯父,既如此,与文韬无关也不必大动干戈,免得寒了其他管事的心!”
有魏老虎从中说情,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但柳博彦内心还是憋着一口气,甩袖出门。
“伯父,母亲忌日将至,我想带弟弟妹妹回小北庄。”
对书房传出的话音并未放在心上,反正每年四月、十月都要去小北庄,他也习惯了每年两次的远行,丝毫未发觉这才三月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