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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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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瞄准挂在篱笆墙上的碎瓦片,要比瞄准放在地上的碎瓦片难。

    而瞄准被小伙伴抛到空中、移动状态的碎瓦片,又比瞄准挂在篱笆墙上的碎瓦片难。

    难度一层一层增加。

    戚黎黎一遍一遍练习。

    和读书写字不同,在练习弩射一事上,小黎黎展现出十足的耐心。

    在练成之前,就算没被禁足,她可能都不会出去玩。

    女儿没来闹,杨氏省心不少。

    在年三十的上午,戚黎黎终于射中了那块被抛到空中的碎瓦片。

    这个年,大家都很满意。

    除了满意,今年还热闹。

    往年都是关着院门,冷冷清清过完正月。

    今年却陆陆续续有人来拜年。

    先是翟秋娘带着儿子翟岩来。

    接着李香草带着儿子李小禾来。

    她们想着杨氏喜清静,也不敢打扰,打算拜完年,放下表心意的薄礼就走。

    结果都被杨氏留下来喝茶说话。

    临走前翟岩和李小禾还都被塞了压岁钱。

    红封里放一粒缠了红绳的银锞子。

    杨氏坚决要给,由不得她们不收。

    之后,乡里的张大婶带着儿子李墩来了。

    母子两拜年的同时还感激戚黎黎的救命之恩。

    李墩的伤没好,眼睛下方一大块淤青,嘴唇肿一半,据说肚子、背部、大腿上也都有伤,穿着衣服瞧不见罢了。

    都说正月里头不能哭,可李墩的娘张大婶说到激动处还是忍不住抹了把发红的眼睛。

    说若不是黎姐儿出手帮忙,她的小儿子不被打死也得被打残。

    杨氏很惊讶,她没想到这孩子被打得如此惨,顿时心情有几分复杂。

    若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她能狠下心要求女儿不许出头。

    可这会认识了……

    好好一男孩,伤痕累累、可怜兮兮地站在她跟前……

    哎,的确于心不忍。

    李墩离开时也被塞了压岁钱,并多给了一小瓶治外伤的膏药。

    此一事传开后,带着娃来拜年的乡亲更多了。

    宅院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夫人,除了前头那几位,后边哪个是真心拜年的?叫婢子说啊,后边的都别给压岁钱了。”夏蝉愤愤地抱怨。

    最让她无语的是,有些乡民来一次,隔个两天,又来一次。

    当夫人是傻子吗?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好在夫人不傻,来第二次的不给压岁钱了,只给两块戳红点的礼饼。

    杨氏笑:“没多少钱,难得乡亲们高兴。”

    十三岁以下的孩子才给压岁钱。

    拢共也才包了不到三十两。

    “白拿钱能不高兴吗?”夏蝉嘟囔着:“这年总算快过完了,总算不会再有人来搅扰夫人清静了。”

    杨氏摩挲着小熏笼上的浮雕。

    今年确实不如往常清静,可她似乎不排斥。

    过来拜年的妇人,都会坐下与她聊会天。

    李家媳妇说云屏乡挨着的莲花山风景很好,山上有许多野果树,到了春天,那花开的一片一片,什么野梨、野杏,白的、粉的,非常漂亮。

    于家媳妇说沿着山道往后绕个两里路,有瀑布和山涧,那水从高高的地方落下来,跟天河一样,虽然离得不远,但路拐不好找,是踏青的好去处,于家媳妇表示若杨氏想去,她来带路。

    王家媳妇说莲花山上还有一道彩虹桥,阳光好时,站在桥上,会看到对面湿润的石壁上有一道彩虹。

    陈家媳妇说她最喜欢在田头李子树下聊天,乡里发生啥事她都知道,让杨氏以后有啥想了解,想打听的,都尽管找她来问话。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媳妇自荐才能,比如李家媳妇会剪窗花;陈家媳妇擅竹篾编织,大院里需要什么形状什么大小的篓筐都能找她;于家媳妇灌的香肠味道比城里卖得还好,她带孩子来拜年时,就带了香肠……

    ……

    短短几日,杨氏突然对乡里乡亲多了种熟悉感和亲切感。

    这感觉挺微妙的。

    像是随风飘摇的花种落地遇到了土壤。

    她搬来云屏乡六年,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受到自己是住在乡里的。

    年过完了。

    雪化了。

    乡里到处湿漉漉的。

    春寒料峭,不过信总算能送出去。

    对于杨家这样的商户,找到合适的教养嬷嬷不是件容易事。

    虽然杨氏要给女儿请教养嬷嬷的想法没有改变,但是与乡民接触后,她又不那么迫切了。

    上元节。

    乡里几家媳妇约了一起来见杨氏。

    城里上元节都会挂花灯、赏花灯,特别热闹。

    乡里条件简陋,但不妨碍乡民们也有过节赏灯的兴致,尤其是这两年生活更好了。

    这一天,乡民在屋舍外和乡道口进来的那条路上,挂满竹条子编的花灯。

    媳妇们邀请杨氏去赏灯。

    杨氏没有立马答应,毕竟她来乡里六年了,一次没有踏出过院门。

    喝完一盏茶,送走媳妇们,她走到隔壁厢房。

    隔壁厢房里几个小孩也在做花灯。

    准确说只有翟岩一人在做。

    一个男孩子,居然格外手巧。

    先用竹条子编骨,然后粘上绢布。

    翟岩身后站着李小禾。

    李小禾手里抓着糕点,一边吃一边眼巴巴瞅翟岩,偶尔递下剪子或浆糊。

    黎姐儿呢……

    杨氏抬头看去,只见女儿整个人都爬在了桌案上。

    桌上有两盏做好的花灯,一盏老虎形状的,一盏兔子形状的。

    黎姐儿抓着毛笔,给老虎灯的额头处画了个“王”字,又在身子处画了几条歪歪扭扭的花纹。

    画完老虎,晾在一边,黎姐儿又抓起兔子灯。

    见女儿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画,大眼睛眨一下眨一下,又萌又憨。

    杨氏抿嘴好笑,她朝女儿走去。

    兔子灯只需要点两颗红红的眼睛就好啦,她准备将红色口脂给女儿用。

    走到女儿身边,正要开口,就见女儿开始落笔。

    在兔子灯的额头上画一个“王”字,又在兔子灯的身子处画几条歪歪扭扭的花纹……

    杨氏:……

    果然半分画画天赋都没有!

    翟岩在中饭前,又做好了两盏花灯。

    一共四盏灯。

    一盏小老虎,一盏小兔子,一盏大白鹅,一盏红纱八角灯。

    老虎灯是戚黎黎的,被画得不伦不类的兔子灯给了李小禾,翟岩自己是大白鹅。

    最后一盏八角灯,翟岩有些羞涩地送给了杨氏。

    提着漂亮的八角灯,杨氏决定晚上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去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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