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南书神
吃饱喝醉,睡意就又涌上来;钟意起身关了灯,正要钻进被子里。
“哎哟!”她痛呼一声。
一本厚重的书冷不丁从天而降,砸落到脑袋上;钟意抬头,瞅瞅头顶完好无损、封闭的天花板,心里一悬:搞什么,可不要是死亡笔记本之类的,不然明耀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战战兢兢翻开封面,尘土森然的味道扑面而来,钟意捂住鼻子:这书是不是发霉了,有毒!
耳边就响起一个老头的声音。
“钟意。”
“喂喂喂,钟意。”
“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声音一本正经、极其严峻的,钟意不自觉屏住呼吸、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应:“诶诶。”
末了,忍不住诚惶诚恐补上一句:“你不是鬼吧?”
钟意不自知的是,她自个早就吓得,小脸煞白煞白,几乎跟女鬼无异了。
“放肆!”声音勃然大怒,“我可是大书神手下最得宠的弟子、小南书神是也,岂是妖魔鬼怪等可以相提并论的!”
钟意点点头:竟然是个神仙!却凭的更心惊胆战,不自觉就去揪书里垂下来的流苏。
“住手,你不要揪本座的尾巴!”
钟意大惊失色、悻悻撒开手,小南书神声音温和许多:“你不要太害怕,大书神和本座,都见证过你凄惨的前世,很是同情;所以我们都是来帮助你的。”
钟意恍然大悟,如履薄冰凑近声源处:“那你们会怎么帮我呢?”
小南书神说:“我会不定时来探望你,给你送来妙语箴言,当你遵循着我们的话去做,你会逐渐容光焕发、紫气东来,幸福美满一辈子。”
“但反之,你会阳气渐失、身体发冷、发白、变透明,最后重回阴间,甚至变成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钟意害怕得痉挛。
小南书神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所以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一片诚心诚意;另外,此事一定不要声张泄露出去。”
“好了,我来凡间快到点了,眼下我送你一句话,要勇于说出你想说的。”
“自求多福吧。”
钟意恍恍惚惚点头,却想到什么,赶忙叫住小南书神:“等等,你们为什么帮我?”
书神答非所问:“天机不可泄露,他日你总会明白。”
钟意是被不依不饶的敲门声吵醒的。
昨个夜里她睡得晚,起来都不情不愿、没精打采的;迷迷糊糊中记起临睡前的一切,她总觉得应该只是个梦。
打开门,外头的钟楚然就连周末歇在家里,也装扮的一丝不苟、光彩照人。
“才起床?快点收拾收拾,明耀在下边等着你。”
钟意睡眼惺忪间,依稀看到姐姐眼里有不耐、不悦,和不甘?
钟意突然记起,她离家出走前,姐妹俩间的争吵。
“姐姐,我跟你说啊,其实明耀生起气来大呼小叫的样子一点不可怕,反而可爱极了;那张小白脸啊逢一气愤,就活色生香的,我可喜欢逗他啦!”
“其实,搬去明家以前,我总担惊受怕、自己会很孤单很不适应,但其实好棒的,我跟明耀可以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眼前身边总有他陪伴着!”
“哼哼,那些女孩子再喜欢明耀又怎么样,明耀还不是只跟我一块,不仅一块上学放学,还一块吃饭、做功课、连看电视……”
“你说够了没!”
钟楚然徒然打断妹妹兴致勃勃、没完没了的分享。
对面的女孩被她一吼,石化了一般看着她。
钟楚然自觉有些失态,声音放轻放软:“小妹,你先回自己房间吧,我还有很多学业功课要处理,还有很多家事,我都要跟何叔一一讨教学习呢!”
钟意也终于回神,不以为意笑笑:“作业我们明天一起做嘛,我一个周才回家一天半呢,你陪我多玩一下嘛!”
女孩腻歪地搂紧姐姐的手,特别亲近喜欢的模样。
钟意却冷冷、用力地挣脱开来:“钟意,我跟你不一样,没有天生聪颖过人的脑袋,我只能勤能补拙,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懂?”
钟意点点头,笑了:“我懂,”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能自已流下来,“可是我不懂,为什么我们俩之间,一直都是我像一块牛皮糖似的粘着你,而你像赶苍蝇似的赶我。”
“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不是吗;爸爸妈妈走了,我们就更是彼此唯一最亲的人,不是吗?”
妹妹哭哭啼啼着,钟楚然却忍无可忍、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起来、要推出门去:“我实在不想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就听你在这里无理取闹!”
百转千回的争吵,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飞快闪过,钟意豁然意识:自己前世一直以为,钟楚然疏远自己、甚至无端端跟自己发无名火,就真像她所说,自己太过刁蛮任性、无理取闹。
但都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她还能不知道:钟楚然喜欢明耀,从来就刻骨铭心的喜欢,只是她藏得太深。
一直到后来,何叔死了,钟楚然一人掌权,她才公然和明耀成双入对、甚至当着她这个既是正妻又是亲妹妹的面。
所以她这么不满地瞧着自己:是因为,她的心上人要亲密地接自己回家吗?
钟楚然为什么不明说呢,言不由衷、为了钟家?
勇敢说出你想说的。
心里徒然闪过书本上的话,钟意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全身血液也沸腾起来,她肯定了,这股无形的力量,在鼓舞着自己。
钟意咬咬牙,径直开门见山:“姐姐,你想跟明耀一起回明家吗?”
钟楚然大惊失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千万别让有心人听了去,乱想!”
钟意愣了一愣,把声音放得极低极轻,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我知道你喜欢明耀,如果你真喜欢他,我可以自己跟何叔说,让他把我们换回来。”
啪!
钟楚然倏然给了她一个狠厉的巴掌,斩钉截铁:“马上停止你的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妹夫!”
钟意被打得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书神是让她白挨一巴掌,阴她玩儿吗?
脸上火辣辣、摸一下疼死了。
钟意怒不可遏,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出来:“我看到你给明耀的情书了,还有你跟他亲密接吻的照片!”
情书和照片,其实是她嫁给明耀以后才发现的;只不过为时已晚,她才知道,自己的亲姐姐和丈夫,最亲近的两个人,这么早就背着自己亲密无间了。
“你要不要我把东西找出来对峙嘛!”钟意声音徒然放大,钟楚然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巴,眼里的惊骇层层叠叠。
“钟意,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出去,特别是何叔;说出去,姐姐就完了,好吗?”
钟楚然害怕地恳求;钟意惊诧间、眼里鱼死网破的愤怒渐渐褪去,她点点头。
钟楚然便心有余悸放开她,钟意垂下眼睑:当然,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自己肯定不会先说出去,省得还打草惊蛇了。
她有很强烈的直觉:钟楚然和何叔之间,一定有什么契约之类的,在瞒着她!
前世自己太相信他人,一直让别人牵着鼻子走,最终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这一世,她说什么都不能再辜负自己了。
大清早闹腾这一出,钟意精疲力尽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放心,我很快洗漱好。”
钟楚然唯唯诺诺般,点点头,临出门,又不放心叮嘱:“钟意,今天的事,也不可以跟别人说啊。”
钟意点点头,钟楚然便露出自己曾经梦寐以求、如今却嫌恶得无以复加的讨好的笑:“谢谢你啊,钟意。”
她走后,钟意无力靠上房门,如梦初醒般意识:她甚至没跟自己说声对不起。
她的姐姐,可能早就不是她的姐姐了,更甚至,可能从来就不是。
钟意坐在梳妆台前,刚想抹隔离,却徒然一顿:隔离有遮暇的作用。
自己是答应过不说出去,可明眼人要看出来,可就不是她保证的了。
钟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果断放下隔离霜,就顶着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下楼去;正跟明耀你一句我一句言笑晏晏的钟楚然见了,果然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比她的还精彩。
餐桌上的明耀果不其然,一眼就注意到,眉飞色舞地奚落她:“啊哈哈哈,钟意啊你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半夜睡觉都能从床上跌下去,这么大个印子好丑啊哈哈!”
钟意却不以为意地笑笑,心里想:你才干缺德事干多了,脑子才这么残废,没看到她的印子斑驳的、每个缝隙都那么大!
她能摔成这样,难不成钟家的地板比山路还崎岖泥泞、或是铺的鹅卵石?
钟意一点没想跟智障过多争辩,怕拉低她的水准。
明耀有点意会到,钟意变高冷许多、对他爱搭不理的;但而后,他自然而然觉得,自己想多了!
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钟意这颗苍蝇屎都永远百折不挠地粘着他!
可到底意兴阑珊了,明耀起身:“你终于下来了,我都等半天了,赶紧走吧,都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午饭点了!”
钟意眼睛却淡淡扫过、一旁还没收的丰盛的早餐,心里不住埋汰:吃吃吃,猪吗你?
才刚吃了早饭就想着午饭了,难怪后期年纪不大身材就发福走样、肥得真跟头猪似的,活该!
钟意心里想着,面上却乖乖、亦步亦趋跟着;路过钟楚然,徒然转首。
那人正恶狠狠瞪着自己,猝不及防被逮个正着,要笑不笑的,面容扭曲极了。
明耀细胳膊细腿的,还硬凹大摇大摆、五大三粗的壮汉人设,极其碍人眼地坐进车后座,双腿极富丑感地大喇喇占了一整排座位,俨然一副生怕别人上赶着要去挨着他的自大狂模样。
钟意若有所思想想,换前世的自己,还真的脑残眼瞎,司空见惯地就厚着城墙一样的脸皮凑进去。
然后明耀会烦不胜烦地吼:“钟意你走开啊!”
钟意还自以为明耀跟她打情骂俏呢!
钟意无语又羞耻地扶住脑门,径直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情不自禁就使了点力道、把门关得震天响。
后头那人就跟泼妇骂街似的叫嚷起来:“怎么,想挨着我坐的计划落空了,就这么报复我嘛,你真的好幼稚!”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钟意高冷地带上耳机、舒服地听着轻音乐。
她可生怕自己听多了,一个暴跳如雷就能把明耀的肉片下来,现场炸肉饼子、摆摊大甩卖!
毕竟他皮这么厚,不片点出去卖真是暴殄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