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旬柚的心跳乱了一下。随即, 忽地以加倍的速度怦怦直跳,简直想要跳出来似的。她吓一跳, 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想要拉开与晏时今的距离。
“呀——”
但许是因为她太急迫,一个没站稳,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朝后倒。
“小心!”
好在站在她面前的青年及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这才免了旬柚后脑勺着地的惨剧。晏时今脸色微沉,放在旬柚腰上的手收紧, 沉声道,“地上滑,注意安全。”
因为这点小意外, 旬柚非但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甚至离得更近了。说话间,全是彼此的气息。
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立刻站稳了身子, 忙要从晏时今的怀里退了出来。不过因为有了刚才的教训, 这一次旬柚动作比较小心。
只是旬柚想出去, 晏时今却没有放。揽在她腰间的手甚至更加紧了紧,力道太过清楚,旬柚的身体倏然绷紧了。
“你、你先放开我。”
腰上的那只大手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旬柚努力的想要忽略,但怎么也忽视不了, 感觉反倒更加清晰了。
她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心跳的速度非但没有恢复, 甚至变得更加快。
咚咚咚……
仿佛有两道相似的心跳加速的声音交错出现, 旬柚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小心一点。先过来吃饭吧。”
正这时, 环住她腰的那只手终于松开,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缓缓离她远了一些。晏时今收回手,目光冷静地看着旬柚,只轻声提醒了一句,便自然的转身朝餐桌走去,仿佛忘记了刚才的这段小插曲。
他腿长步子大,几步就到了目的地。一坐下,便重新看向旬柚,眉心轻拧,沉声道:“走慢一点,路上滑。”
一边说,一边定定地看着旬柚,那双如琉璃的眼睛专注至极。
但其实旬柚已经走得够慢了,况且刚才之所以差点摔倒,都是因为她太过着急。现在她有了准备,又不是个三岁小孩,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对上晏时今的眼睛时,旬柚莫名有些紧张,反射性的放慢了脚步。
“谢谢你照顾我。”旬柚刚一坐下,对面的青年便再次开了口。他说这话时很认真,目光定定地落在旬柚的身上——或者准确的说,从旬柚出了房门到现在,他的视线几乎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你已经道过谢了。”
两人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甚至朝夕相处了几个月,早就很熟悉了。但不知为什么,旬柚就是觉得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今天的晏时今……不对,应该说从昨晚开始,高烧后醒来的晏时今就超级不对劲了。
曾经的晏老师从不会让她觉得有压力,可此刻的晏时今却让旬柚莫名觉得多了一丝压迫感。尤其是两人对视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吸进去。
简直……太奇怪了!
旬柚本来埋着头在吃饭,但是想到自己面对晏时今时竟然……竟然会感到脸红心跳,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没出息,所以又猛地把头抬了起来。
然后,两人的视线又撞在了一起。
“……你吃饭啊,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旬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要移开视线,但不知怎的,又有些舍不得移开。
说起来,今天的晏时今似乎更加好看了一些。
因为大病初愈,他脸色尚有些苍白,眉目间还带着淡淡的病气,但却丝毫无损他的魅力,甚至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
晏时今已经取下了围裙,直到此时,旬柚才发现他今天竟然换下了黑色,换上了一身浅色的装扮。
白色的短袖衬衣,下搭着一条浅灰色的休闲裤,整个人比之前亮眼了不少。
倒也不是说之前的晏时今不好看,只是黑色颜色深,未免显得有些沉重滞闷。而这套浅色系的装扮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非但不沉重,甚至多了几分活力和温暖。
晏时今本来也才二十岁,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这样穿,显得他更加精神,更加符合他的年纪。
旬柚看着看着有些移不开眼。
“你今天很漂亮。”
对面的男生说得淡定,旬柚却猝不及防,差点没被呛住。她咳了两声,喝了口水,忍不住震惊的看着晏时今。
“你、你你今天不会吃错药了吧?”想到此,她严肃的站了起来,身子越过桌面,伸长手放到了晏时今的额头上,“你是不是还没退烧?还烧糊涂了?我要不还是再叫医生来给你……”
话意戛然而止。
“我没有吃错药,烧也退了,更没有烧糊涂。”晏时今伸手按住了她放在他额间的手,冷静地回答了旬柚,认真地解释并强调,“我很清醒。”
旬柚:“……其实你可以不用解释的这么清楚。”
也不用强调自己很清醒。本来气氛就已经怪怪的了,他这样一解释,气氛就更怪了——清醒的夸她漂亮……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晏时今为什么忽然夸她?为什么要这么正经又认真的和她解释?
更何况,她现在刚起床,脸都还没来得及洗,哪里漂亮了?她以前精心打扮了几个小时,晏时今都还没有这样直白的夸过。
所以真的太奇怪了!
旬柚一时有些茫然和无措,她没有看过这样的晏时今,陡然面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今天也挺好看的。”旬柚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只觉手背一阵阵的发烫。气氛有些尴尬,她想了想,干巴巴的跟着夸了一句。
“谢谢。”晏时今看着她,唇角忽然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那我以后都这样穿好吗?”
“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问我干什么……”旬柚呼吸微微一滞,对上那张笑得犹如大杀器的俊脸,心跳都停顿了一瞬,“别看啦,快、快吃饭!”
说着,她也不去想有没有出息这事了,低下头就猛扒饭。
餐桌上的饭菜非常丰盛。
不但有各种新鲜的海鲜,还有糖醋排骨、红烧兔丁、辣子鸡……摆满了整张桌子,两个人吃实在是有些奢侈了。
晏时今是一个很勤俭的人,他从不会浪费。两人相处久了,旬柚也被影响了不少,虽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嘴,但是也再不会不管不顾的弄许多菜,导致浪费。
补习时,他们有时吃学校食堂,有时晏时今会做饭,两个人最多不会超过五个菜。
可现在何止有五个菜,而且每道菜都是大菜。
排骨一入口,旬柚便知道是晏时今做的。想到刚才打开门看到的那一幕,旬柚倒是不惊讶,只是心里的不对劲更重了。
排骨很好吃,或者应该说,这桌上的每道菜都非常好吃,非常符合旬柚的口味。
“酒店有吃的,你病才刚好,还是最好不要沾冷水。”旬柚忍不住说道。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明明人家都要和她划清界限了,她干嘛还要多嘴啊?
“算了,当我没说。”想到晏时今给她发的那条微信,旬柚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只是做一顿饭而已,我没事的。我已经好全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晏时今放下了筷子,深深的看着旬柚,认真的道,“有些说过的话,我可以收回去吗?”
旬柚不由自主的抬头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再一次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他再一次朝她道歉,“柚柚,我错了,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延长交易好不好?”
他又一次这般问她。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唯恐她生气。
“在你来之前,我真以为我要死了。”晏时今无法对旬柚说出重生的事情,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出。曾经他也尝试过把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但是根本说不出去。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今天可是你生日,你才二十岁!”旬柚本来不想理他,然而一听这话,她眉头就死死皱了起来,不满道,“你只是发烧而已!不许再说那个字!”
她凶巴巴的瞪着他,霸道娇横可又……可爱的不得了。
“好,我再也不会说这个字了。”晏时今眸色发暗,喉头上下滚动,心脏像是被她的手拽住了一般,酸软得不可思议。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在别扭的担心他而已。
没有人真正的期待他出现在这个世上,可偏偏上天开了个玩笑,让他一次又一次回来,没有任何意义,仿佛只是想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他有多么的不受待见,他的存在又有多么的无用。
晏时今本以为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早已做好了再次死亡的准备。
无人期待他,他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期待。
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而已,生或死又有什么重要?
可那一天,他晦暗的世界里忽然闯进了一个人。
——她应该是娇气、任性又愚蠢的,本应是他最厌恶的模样,他们也不应有任何交集。后来,她却成了他这一生中最奇妙的意外。
再后来,他想靠近她一点,再靠近她一点……直至成为她最亲密的那个人。
“柚柚,不生气了好吗?”
“……是你说的交易结束,说过的话,怎么能收回去?!”旬柚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啦,在补习期间,晏时今真的很负责,他从来没有骗过她。如果没有晏时今,她初赛就会被刷下来,更别说如今竟然还成了冠军。
晏时今超额完成了他的任务,若是按照交易来看,他无疑给了她最大的回报。她非但不应该生气,还应该感谢他,并且再次雇佣他。
但是……只是交易吗?
只要一想到晏时今提到的交易结束,旬柚心里就有些闷闷的。朝夕相处这么久,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一同参加比赛,都只是交易吗?
晏时今没有错,更何况他病刚好就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给她,并且向她道歉,可旬柚心里还是非常没道理的不舒服。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无理取闹,并且不可理喻——毕竟,晏时今从来没有对不起她。正经的来论,她应该感谢晏时今才对。
可是……可是她就是生气!
就是得寸进尺!
“反正……反正我还在生气!”旬柚哼了一声,夹了一块排骨,大口的啃了起来,边道,“所以我得考虑考虑。”
晏时今看了她一眼,眸光如星辰闪动,沉默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好。”
话落,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戴上手套开始剥虾。不一会儿,就剥好了满满一盘,光看着就诱人。
晏时今一只都没吃,全部推到了旬柚的面前。
旬柚看了一眼剥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虾,又抬头瞧了对面的青年一眼,唇角不由自主的翘了翘,不过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客气的夹了一只虾,蘸着酱汁就放进了嘴里,只一口,便忍不住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无它,只因这白灼虾实在是太好吃了!
虾肉紧实饱满,还带着丝丝鲜甜味,一吃就知道有多么新鲜,比之前她在酒店里吃的还要好吃!
她享受的弯起了眉眼,一盘虾还没吃完,便又看向旁边的蟹,不满足的道:“我还要吃这个!”
虾好吃,蟹肯定也好吃。只可惜,这两样吃起来都不容易,蟹比虾还要麻烦。旬柚肯定是不会自己剥的,她瞄了瞄对面的人,小声哼了哼。
晏时今嘴角微微翘了翘,不用旬柚开口,便自觉地开始剥了。他剥虾厉害,拆蟹也很利索。旬柚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瞅,不知不觉便看入了神。
蟹很大,肉多黄也多,看起来就肥美。可这一刻,旬柚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追着拆蟹的手走。
晏时今的手并不细嫩,也不算白,上面细茧老茧不少,是一双干活的手。
然而那双比之旬柚的手粗糙了不知多少倍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有些移不开视线。
“你是专门学过吗?”旬柚本来是想冷战的,但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又开了口。她知道晏时今做过很多兼职,其中就在饭店打过工,但是即便是饭店里的服务员也很少有这么熟练的。
她一边好奇,一边心里又莫名有些难受。
晏时今的身世不是秘密,旬柚之前对此并没有多深的概念,可如今却忍不住想,在没有被晏家找回来的那些年里,晏时今是怎么过来的?
孤儿院的日子又是怎么样的?
只是问完后,旬柚有些后悔,她有些担心的看向晏时今,却发现他脸色很平静。让她更加惊讶的是,晏时今竟然回答了。
“很苦。”青年的声音很淡然,他说着很苦,脸色却还好,甚至隐隐有丝笑意,“但还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院长很好,照顾我们的阿姨也很好。我是被院长捡到的,是她救了我,我很感谢她带我回了孤儿院。”
否则,他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处了。
旬柚忽然想到了晏时今恐怖的记忆力,他甚至连两三岁时的记忆都有,那肯定是记得父母和家庭住址的。
有一个疑问在旬柚心里藏了很久了——晏时今那么聪明,他什么都记得,那为什么知道十几年后才回到晏家?
但这个问题,就像是炸雷,旬柚一直记得,也一直不敢问。
“其实,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孤儿院等父母等大哥来接我回去。”正这般想着时,晏时今忽然笑了一声,只是眼里没有笑意,说是笑,倒是讽刺更多,“只可惜,他们并不想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