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等到忙完王子腾的丧礼, 看着零星来祭奠的人家，贾王两家深深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人走茶凉，王子腾的死如同一拳重击, 打在贾家人的心口上，这一刻她们突然清醒无比, 显赫一时的贾史王薛家, 其实早已成为过去。

    这么多年，只有她们还沉淀在过去的辉煌中, 从来都在自欺欺人。史家看到了这样的情况，无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 他们最终选择了放下过去那些辉煌，放下奇怪的优越感, 放低身段, 史家两兄弟, 不顾贾家老太太这个姑母的阻拦, 利用史家剩下的人脉, 费了不少功夫上下打点, 最终一个谋的驻守黔南的五品守备。一个任江西下的六品宣抚使司敛事，都是手握实权实实在在的武官。

    因此，曾经的四大家族，史家其实早早就离开了这个圈子, 而薛家, 就不用说了, 不仅皇商的身份已经丢了，诺大的家业迅速缩水, 而且当家家主还因罪被罚到宁古塔, 还和贾王两家彻底撕破脸。

    只有贾王两家, 还抱着恢复往昔的荣耀的梦想，而困守于京城，本来王家出了个王子腾，年纪轻轻便成了皇上的心腹，一步步走打了京营节度使，前途一片光明，在加上贾家宫中的贾庶妃，若是不是他们太过贪婪，也许贾王两家的期望不是没有希望成真的一天。

    可惜，他们最后输了，王子腾的背叛，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而贾家同时失去了王子腾和宫里的娘娘两个靠山和领头羊，在想到这些年府里做的事情，心底更加不安，一时间，府里除了游手好闲，心大的不行的贾赦，其他人，那怕连向来不管俗物的宝玉，都心生不安。

    更不要说王夫人了，王子腾对她来说不仅是嫡亲的兄长，而且还是她的靠山，不说，两兄妹从小关系就格外好，亲人骤然离世本就叫人无法接受，就说她这些年，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贾家，肆无忌惮的行事，便是仗着兄长的权势。

    外面的还在印子钱，包揽诉讼的事情都不能做了，但是贾家这边，公库里那些古玩字画，大多让她叫周瑞家的用赝品调了包，换出来卖了换钱了，还有贾家的族地，也被她卖了七七八八了。

    这些要是爆出来，二哥又没了，娘娘也没了，贾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王夫人一边不安的扯着手里的帕子，一边和自家嫂子说着话，她家嫂子，也是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但是从小身子不大好，性子也软。不管在家中做女儿的时候，还是嫁到王家，因为自家哥哥看重，都是养尊处优的，即便她膝下只有一女，但是自家哥哥还是格外护着。

    如今哥哥一走，也仿佛带着了她大半的精气神，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来岁。这会儿只听嫂子拉着她絮絮叨叨的道：“等你哥哥这丧事办完，这京城的宅院便留给王仁，我把他送回金陵族地安葬好，便去锦城投奔女儿和女婿，当初你哥哥在那里置办了些东西，以后怕是不会在回这京城了。”

    听到这里，王夫人勉强打起精神来，即便以前总嫌弃自家嫂子，没能给二哥留个后，在处理家务，应对交际上，又实在没什么手段，还要累的二哥里里外外一把手抓。

    但是现在二哥没了，再看二嫂也没了以往那些不满，难得关怀的道：“想来这是二哥安排的吧，去了锦城也好，鸢姐儿和侄女婿在那里，他们素来孝顺，你守着他们好好的过日子就是了，这样二哥在下面才能放心。至于仁哥儿，是个胡闹的，该给的都给他了，你也别气。”

    自从大哥和大嫂没了，王仁便被接到二哥家养着，不过这小子作为王家的独苗苗，到底被宠坏了，不喜欢读书，不喜欢练武，也没什么，偏这小子是个没有心的，二哥他们养了他这么久，对他不可谓不好。

    如今二哥一走，他便开口分配财产，对二嫂屡屡不敬。

    相比丈夫的死，王仁这个侄儿的不敬，王奶奶便没有那么难过，她摇摇头，只道：“无事，他爱怎么闹随他去吧。我走了，你也要多保重自己，娘娘没了，但是你还有宝玉。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情，都快些收手了。

    这些年，外面的事情，你二哥对这我从来报喜不报忧。我虽然不聪慧，但也不是傻，好好的，你二哥身子骨像来健壮，怎么一场风寒，人就怎么没了。不过他留了信不让我问，必然是大事，我不问，就害怕和上面扯上关系，再牵连到鸢姐儿和女婿。

    我是怕了，那些权名利禄都不重要，只盼着孩子们好好的。你也要多保重，这段时间小心些......”说到这里，她便有些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她不是盼着贾家不好，只是她心里总觉的这事怕是还没有结束。

    王夫人知道她嫂子的意思，只颤抖着手拍拍自家嫂子的手，一切仅在不言中。七天之后，送走二嫂还有自己二哥的棺椁。

    即便自家嫂子膝下无子，现在还没了丈夫，只能远赴千里去投奔自家女儿女婿。这个在世人眼里，落魄可怜的女子，这一刻她还是羡慕的。

    一辈子被丈夫爱护，被丈夫尊重，即便二哥没了，但是却早早为二嫂想好了退路，有二哥的安排，想必到了锦城，二嫂晚年也能过的平安喜乐吧。

    为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命，嫁给了贾政这样的自私又没担当的男人呢。

    她已经没了大儿子，也没了女儿，她不能到最后连贾家二奶奶的身份也丢了，贾家不能败，她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能被爆出来，她不能让贾家抓到理由先放弃她。她还有宝玉呢，宝玉那么傻，什么都不争不抢，要是没有她这个当娘的为他打算筹谋，他以后怎么办。

    她得想法子，想法子。

    贾家如今这样，必须得寻助力，助力。

    正好探春也大了，该嫁人了，让她在府里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了，该用起来了。还有宝玉既然喜欢黛玉，正好，宝玉也需要一门得力的亲事，万一，万一，以后真有点什么，宝玉也能有人照应着。

    当下，王夫人便叫来周瑞家的细细叮嘱了一番。隔日，周瑞家的便到琉璃厂一家排尾的古董店寻了自家女婿冷子兴，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留下一袋子用来上下打点的银两，这才在女婿的殷勤送别下离开。

    等到周瑞家的离开了，冷子兴颠了颠手里的银两袋子，心里讪笑一声，看来贾家如今真的越发不行了，而且想到那些三教九流传出的话，贾家得罪了了不起的人。别小看这些黑暗里的人，他们虽然不起眼，但是不少是给宫里伺候主子们的公公们办事的，而且满京城的长街后巷的打转，和不少府邸的下人都有接触，消息格外灵通些。

    要不是机缘巧合，他也不知道在着京城还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也就是靠着这些人，他才能帮着王夫人办成了几件事情，因此，才得到王夫人的看重，成为了这家古董店的掌柜。

    不过想到如今贾家已经敲不出什么油水来了，林家也不是他招惹的起的人家，还有就是他在外面养的外室，前年给他生了个胖儿子，这孩子长的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说，而且从小便格外伶俐。他不想再在周家过上门女婿憋屈的日子了。

    还不如把这铺子转手卖了，拿着这些年的积蓄，带着女人和儿子离开京城，寻个偏僻的小城，买上几百亩地，一边培养儿子，一边安安心心做个闲家翁。

    说来也是黛玉的运气好，自从离开贾家之后，黛玉原本还泪而亡的命运发生了逆转，不仅心情好了起来，人也精神了，运气也格外不错，具体表现在，平常他们一群人玩纸牌，还有打马吊的时候，黛玉总是能摸的一手好牌，不需要费脑，便能连连做赢家。

    还有出门玩，今天不是捡到一个钱袋，明天便是碰到肚子疼的人贩子，不费吹灰之力的救下被拐卖的小孩，一个人贩子拉出一藤条人贩子，救了一箩筐小孩子。

    搞的几个孩子，天天星星眼的看着黛玉。

    冷子兴这么一跑，王夫人想要对黛玉发动谣言攻击的计划当然只能以失败告终。周瑞家的知道女婿丢下女儿，还有懵懂的外孙女，不仅把铺子，还有铺子里的东西都卖了，还连家里的钱也裹着钱跑了的时候，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实在想不通，提到她家这女婿，谁不说一个好。

    怎么会就跑了，直到女儿要死要活的哭嚎声，才唤回了周瑞家的反应。现在想这些都无用了。她必须想办法，铺子没了，店里那些古董没了，还有找人放谣言的事情，她必须得想法子先瞒着太太，这么大的损失，太太若是知道了，他们一家子不被打死，也会被发卖了去挖煤不可。

    周瑞家作为王夫人的心腹，王夫人很多事情都是交给她来做的，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瞒着王夫人一段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出于对周瑞家的信任，王夫人这里却不知道这些，得了老太太和贾政得支持，她这段时间，正带着探春频繁的外出，势必要为贾家寻个可靠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