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试探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正厅,大厅上的主座有一把椅子,座位空悬,应该是药家家主的位置。
坐在下首的是三个精神瞿烁的老人家,右侧两个装束相仿,同样是白发长髯,一派仙风道骨。这两人看年纪都上了七八十,但身形劲瘦有力,看样子都是修灵士而且灵力阶级还不低。另一侧则是个黑衣锦袍的中年男子,相貌跟药衡有几分相似。药衡就站在他的左侧,想必是药家的长辈。
看见云天他们,药衡率先出门迎接:“你们来了,请过来见见我们药家的两位长老以及我二叔。”说罢,把他们引到三位面前。“这位是大长老,二长老,还有这位是我二叔。”然后又转身向二位长老介绍说道:“启禀两位长老,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云天,还有喜乐。”
云天带着喜乐向三位一一作揖问好,药冲拱手还了下礼,而两位长老则是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只是微微地点下头,脸上一副倨傲的神色,丝毫不因药衡的引见而给予面子。
云天不甚在意,反正他看人脸色也不是一天半天,这药家长老没有出言嘲讽已经算是不错。至于喜乐,对这些人情世故更加没什么认识,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粘在两个老人家飘逸的长髯上面,满脑子里都是好漂亮的白胡须,不知道能不能揪揪看。能感应到她想法的紫尾貂,只能翻着白眼掩头叹息。这喜乐虽然能感应万灵,但在接人待物上也未免太过迟钝,灵应大师到底是怎么养出如此单纯的小姑娘。
“听说是你医好了药衡身上的死灵气?看你年纪轻轻不像是个灵医。”所谓灵医,就是专门为修灵师治病疗伤的医师。普通大夫只会一般的病症,涉及到灵力那就只能由专门的灵医负责。炎武大陆上灵医不多,一般都是用金针配以灵术治疗,金针的修炼极其严苛,同时又要求兼备灵力修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多人练到中途就放弃了。一个好的灵医无疑是个香饽饽,颇受修灵师们的敬重。
大长老看向喜乐,神色间颇有几份傲慢和轻视。他自恃是灵尊修为又是世家长老,自然有点看不起喜乐这种黄毛丫头。灵医一般都是四五十岁才能有所学成,这云天和喜乐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年纪,尤其是喜乐一副不懂世事的模样,脸上还有那么明显的一块红斑,这先入为主的印象就不太好,怎么看都不像是高手,恐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治好了药衡。
药衡也听出了大长老的质疑,连忙出来打圆场:“喜乐跟一般灵医不同,她不用金针调理,这是家传的医术。”
“怕是根本就不会金针术吧!”大长老继续嗤笑道,他打从心底就觉得喜乐跟云天两个人不过是来投机取巧的。连金针都不会,还敢顶着灵医的名头,也就是药衡纯良,才会相信他们。
不同于他的轻视嘲讽,二长老一直沉默不语,当听到喜乐不用金针便医好药衡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里快速思考起来。
灵医使用的金针术来源于炎武大陆百年前一位有名的医者,他因自身修为有限,为了避免在治疗中被伤者的灵力反噬才创造出来的一套行医术。修灵师的身体都较常人所敏感,灵力越高越容易自动开启防御,而且不同灵系之间多少都会有些排斥。如果要治疗灵术造成的伤,势必要对伤者体内的灵力进行引导调理,要是灵医自身修为不够稍有不慎就会被病患的灵力所伤,有了金针就能最大限度隔绝身体接触,避免灵力直接相碰产生反噬。后来金针术不断壮大发展,灵医为了提高自己的医术也在不断修炼灵力,大陆上的成名灵医至少都修到了灵师五阶,有了这种修为一般都不用担心被灵力反噬,日子久了自然大家也就慢慢地忘记了金针原本的保护作用。
再说,药衡当时可是被死灵气所伤。死灵气以生人的血气为滋养,它把伤者的血气都吸食干净后如果遇到另一个生人,自然会循着更新鲜的血气追去。当初他们为家主运功疗伤,必须三个人同时一起,才敢去碰他体内的死灵气。这喜乐姑娘看起来没什么灵力修为,还能不用金针治疗,如果不是真的有高深的医术,就怕是别有用心地的接近。
虽然有药衡为他们作保,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可现今家主危在旦夕,药家有难,凡事还是要谨慎些为主。
“未知喜乐姑娘师承何人,出自哪个宗门大家?还请告知一二,日后方便我们上门道谢。”二长老试探问道。
原本云天给人轻视自身是无所谓,毕竟药家是高门大族。不过这些人说话也太讨厌了,他们救了药衡不领情就算,居然还挤兑喜乐。药家长老有什么了不起啊!喜乐她可是灵应大师心爱的孙女,说起来这身份比之宗门世家的大小姐也不弱!
“喜乐的爷爷是个方外高人,自幼研习医术。喜乐一家以前一直隐居在深山中没怎么出来,所以他们的家传医术跟一般灵医不同。”云天代替喜乐淡淡答道,语气里隐含骄傲。
“云公子是吧?你跟喜乐姑娘的关系是?”
“我们是世交朋友,奉长辈之名一起出外游历增加见识。”云天的师傅是灵心大师,是灵应大师师弟,喜乐又是灵应大师的孙女,那说他们两个是世交也没什么不对。
“哦?”二长老犀利的目光扫过云天,这样说来这云天也是来自隐世家族?可不曾听过炎武大陆上有姓云的大族。
打量之时,二长老特意上前走近一步,缚在后背的左手暗地里结了个手印发出一份威压直盖向云天。
云天突觉头顶骤然压了块大石一般呼吸一紧,五脏六腑都被挤成一团痛苦不堪。他双手藏在衣袖里,死死握紧拳头拼命忍耐,掌心被指甲戳破流血但脸上神色依旧不改,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些。就在这时,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伸进衣袖悄悄了握住他,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两手交握处源源不断涌来,瞬间把云天头顶的压力抵消得无影无踪。
云天转头就看到喜乐不知何时站在身旁,嘴角一抹安抚的微笑。她肩头上的紫尾貂慵懒地蹭了蹭喜乐的脸庞,像是撒娇一般,眼睛却傲娇地瞥了云天一眼像是在说:“我又帮了你一次。”
二长老发现云天和喜乐面对自己的威压不为所动,悄悄收回灵力,心里不由暗暗称奇。他抬眼就发现了喜乐肩头上的白貂,这小白貂看似温顺,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它皮毛之下紧绷着的肌肉,虽然刻意压制,仍流露出丝丝的强者气息,看样子不是只普通的宠物而是玄兽。
这云天他们二人从进门到现在,面对大长老几番嘲讽都从容以对,这份定力已不多见,在加上又一只灵宠跟着身旁,二长老心下更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这二人并非简单之辈。
“二位长老,我相信云天和喜乐他们,既然我爹也是身中死灵气,不如就让喜乐他们试试给我爹医治?”药衡提议道,其实他一开始存着让喜乐来医治他爹的心思,所以主动邀请他们到药家来,只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药老爷的病如此严重。现在既然两位长老有质疑,不如给喜乐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真的不行至少还有神之血。
没想到药老爷也是中了死灵气,看药衡之前失态的样子只怕不是一般严重。云天看向喜乐,实际是看向她肩头上的紫尾貂。紫尾貂抬眼微微点了下头,云天收到后便朗声道:“如果是给药老爷驱除死灵气的话,我们愿意一试。”
“家主的身体岂可儿戏!”大长老冷声道,他压根就不觉得喜乐有真本领。
“这个我觉得不妥吧。大哥的身体岂可儿戏,我们堪堪保住了他的心脉,要是有什么闪失可就麻烦了。我想不如还是直接……”一直沉默的二老爷药冲此时插嘴道。
“二爷!”二长老截住了药冲的话,没让他继续说出“神之血”三个字,“我觉得可以,有我们三个在旁守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是……”大长老还想说什么,二长老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转身跟药衡说:“衡儿你先带喜乐姑娘他们下去休息,养足精神后明天再去看你的父亲。”
“是。”药衡高兴地领了云天他们离开。
“二弟,你怎么就相信那两个黄毛小儿呢!要是家主出事那怎么办!”云天他们刚走,大长老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性格急躁,虽身为老大,但更多时候还是以二长老的意见为主。
“我刚刚试了下他们的修为,虽然探不出具体灵力,但他们挡住了我的威压。”
“你说他们挡住了你的威压?怎么可能,他们看着不像有灵力啊。”大长老瞪大了眼睛,好歹他们都是灵尊初阶,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我也觉得奇怪,这么看来他们还是有点本事的。不管怎样先试试吧,如果真的是个灵医,能结识上对药家也没什么坏处。再说真的不行,我们不是还有衡儿带回来的药吗?”二长老刻意加重了“药”字,虽未明说,大长老和药二爷都知道他指的是“神之血”。
“这药既引来了杀手,我们更要注意为好,不宜被外人知道。”二长老这话是对着二老爷药冲说。
“我明白了。”药冲低头应道,没人留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