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78、离经叛道
或许有些人会好奇,假如自己的人生不“这样”,又会怎样?
或许有的时候回想,如果当初没有做这样的选择,人生会走向何方?
因为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里,因为生活是不打草稿的剧本,因为每个人都是没有机会排练的演员,所以“重来一次”会是多么诱人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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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夹被送回木叶时已是后半夜。因为还是冬天,天色尚看不到一点转亮的意思,给人一种夜还很长的感觉。
她从温暖的怀抱中离开,刻意不回头,本想还是直接从窗口翻进卧室里,可一掏外衣口袋发现刚好带了钥匙,便还是小心翼翼地踏着旅店的木屐,没有发出太多噪音,从正门口回到了旗木老宅。回身关门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瞥间了站在院门外目送她的某英雄。
她还是决定朝他笑了,无论在黑夜中他能否看到。露齿的笑容并不张扬,眼帘微垂好像还有点难为情,眸光却如水似的温柔。
——无论如何,她也度过了比想象中更美好的一夜。
她动作轻缓地推上门,夜幕下的人也几乎在同时转眼不见。夜,重回寂静。
回到在这个时代的栖身处,她还是本能感到松了口气,走进洗漱间打算稍加清理的时候,也不免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镜子里的女性充满活力和朝气,虽然在心底她不这么认为,但红润的脸颊、鼻头和嘴唇都代表青春,脉脉含情的双眼自带流光。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曾像这样,哪怕在“上一次”17、8岁,又或许在她的记忆和认知里,自己便从不漂亮,而只是普通。
可是谁能想到在第二次17、8岁时,她便能像这样“绽放”,虽说她的绽放其实源于44年的积淀。
忽然有个想法出现在脑中:假如来到这个时代,于她而言就是为了经历完全不同的人生呢?想想看,这四年会不会变得也像一场浓缩的生命历程。
第一年花在熟悉身边的环境,一边迷茫,一边融入这个时代;
第二年花在荒诞不羁的爱情,和一个又一个青年男人发生故事,彼此吸引,沉入情(隔)欲;
第三年和第四年会是什么样子的,小夹还不知道。因为她也想不清自己在上一个时代是否经历过的“第三年”、“第四年”这样的阶段,当情感和身份奠定下来,她循规蹈矩地做一名妻子该做的事情,怀孕、生子、抚养孩子、照顾家人……
难道人生的这一阶段就是在确定身份之后做自己身份之内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她在这个时代是什么身份?她在爱情之中又会获得什么身份?
答案是无。因为她在这个时代是一个“漂浮者”,甚至是男女关系中的“第三者”,她是这个时代的非确定因素,一个本来不在计划之内的闯入者,一个没有属于自己的“坑”的“萝卜”,因此没有确切的身份,至少没有像在上一个时代中那样明确的身份(暗部开发部的忍者/火影办公室助理/使者/旗木氏的女主人)。
如果将这个时代本来的人们称为“存在者”,那她就是“不存在者”。
但这样的人生起码在短期看来并非无趣。
她放弃了循规蹈矩,凭借愿望去改变以少年卡卡西为核心的此时代“存在者”们的生命轨迹,甚至改变历史可能的发展演绎方式。
她放弃了捆绑她数十年的道德理念,放弃了自己为人妻、为人母的道德义务,这些原本都是高尚的理念,她在上一个时代曾非常努力地贯彻,但在离开上一个时代的同时就相当于抛弃了身份,并且在这个时代——以昨晚刚刚发生的事来看,足以证明她践踏了内心曾经承认的爱情。
她爱上了那个有着金发蓝眼、超强体魄与实力的男人,她多少确信这点,但同时又确信自己会为了少年卡卡西(作为成年卡卡西/她的丈夫在此时代的投影)而付出一切,即她依然确信自己爱着银发灰眼、同样具备超凡优异素质的男人。
一个人同时爱着两个人,这是应然的事件么?不是。是成熟和懂得爱的表现么?更加不是。
而更进一步证明她践踏曾经信仰的爱情理念的,则是她也尝试了让一个本该非常高尚的男人同时“拥有”两个女人。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使得水门不再爱妻子,甚至她有种预感,经过此事他会更加珍惜妻子,不过归根结底她还是改变了他的。
不但她自己背离“正道”,还影响其他人背离“正道”,前者是小恶,后者才是大恶——虽然算是“共谋”,但她应该更明事理。
这是她另一个人生,不是所有人都能体验的、身处绝对陌生之地的“重新”做选择的人生。
小夹突然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在听闻生命只剩下4年后所做的选择,到底出于怎样的动机。难道是为了逃离中规中矩的人生么?
“看呐,”她对镜子默读,“你尝试了一次离经叛道的人生。”镜子里的女人露出了神秘而有魅力的笑容。
时针已渐渐指向清晨,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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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风水门这一头却并无小夹那样的“平静”和“轻松”。
他倒还没来得及庸人自扰,只是遇到了一个更棘手的挑战。
松川仁礼——也就是国都松川贵族家的二公子,曾是水门班调查斐下人口贩卖案时的委托人,也是“春花秋月”那首和歌的缔造者,以及为大名继承人怀有身孕的夫人安排祈福灯会的主事——发现了水门,或者准确说,他发现了水门将本不该出现在国都的小夹私自带进灯会所在地。
木叶一代天骄,素有英雄之谓的年轻上忍,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因为在未使用仙人模式的情况下,无法探查到明显查克拉痕迹的普通人存在,才栽在了这里。
还是国都贵族中颇为不好惹的一位。
“‘烛火莹莹慰离人’,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讽刺的是,小夹在回复中作答的和歌还描述了和昨晚十分近似的画面。“水门君,我何德何能,竟能安慰你们这对‘离人’。”
也许是松川贵公子的语气态度都太阴冷刻薄,水门一时间真想不出如何作答。
松川仁礼的恼火越重,脸色便越发阴翳,“本以为你勉强算个光明磊落的男人,我当你与贱民不同,也抬举过你,你竟敢如此对我!”
确实刻薄。越是自诩有文化的读书人、上层人,便越擅长刻薄。
水门一直无声地承受,因为清楚自己确实有违他的命令在先,自己的做法(无论是不是闯入等会场所)确有失德,也是因为左右并无旁人——这次是很确定没有其他人——但听闻松川贵公子怒喝要将事情禀报大名并向木叶发难的时候,他总算坐不住了。
“贵公子息怒,这件事是我的过错,但我的确有非常重要的理由向你请求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你做梦!”
松川或许真地曾经欣赏过波风水门的为人和行事风格,在接触过的不多的忍者中,他虽然普遍鄙夷地将忍者视同贱民,却多少能够信任水门。且他也十分介意区区忍者竟敢违抗他的命令——对于任何人冒犯他的权威,松川都绝不忍受——更何况这个忍者居然还是把女人带到他的地盘上幽会。一切都令他大失所望。
贵公子感到了极大的冒犯,乃至抛下颜面,在木叶忍者面前破口大骂。他逼问那个女人是谁,水门起先地态度也不愿将更多人再牵扯进来,可当贵公子不依不饶并再次站起来威胁他要去告诉大名时,年轻忍者面对从未有过的局面长叹一声。
“你曾见过她的。小夹,或者正确的名字是旗木夹。”
从来磊落的青年感到巨大的挫败。或许他坚持的一切就要在此崩塌了吧。但即便这样他也痛下决心,将继续作为木叶忍者守卫村子和身边的一切。只是瞬间浮上脑中的许许多多还是让他从未有过的感到喘不上气。
玖辛奈、孩子、火影大人、老师、同伴……
他从没想过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局,这真是毫无悬念的失败。
“旗木夹?”松川贵公子似乎很陌生地皱了皱眉,想不起在哪听过这个姓名。
“或者我可以换一个叫法……那时有同伴称她‘宇智波夹’。”顿了顿,忍者非常遗憾地补充:“她是去年斐下任务中的另一名上忍。”
“啊,‘她’。”松川立刻对上了人,脸色稍霁。
如果一旁的水门没有听错,贵公子的语气也在同一时间平静了下来。
“原来是她。”松川的话音里还出现了笑意,只不过嘲讽的意思很明显,“我有印象,我太有印象了,那个女人……看来你们俩还真有点什么。”
贵族男子的目光在跪坐在一旁的忍者身上来回打量,水门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默默承受,同时也惊讶于贵族不再恼怒。
“可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已经成婚,怎的,不是她么?”松川明知故问到。
——原来他只是将恼火再次转化为冷嘲热讽。
水门苦笑。“她不是我的妻子。”
“那你也敢……”松川不怒反笑,也用扇柄敲敲男忍者的肩,“这就是所谓的重要理由?怎么,在忍者看来,风流才是罪么?”
忍者低下头去掩盖神情,“不忠就是罪。”
“哼,无聊!”松川对男女私情或夫妻间的小忠小义毫不关心,不过他还是发现了这件事之中存在一点有趣的地方。
至少他记得那个女忍者似乎有点意思。
“不如这样,”松川忽然回心转意,就不知是否真的是好现象了,“你把她叫来,让她向我当面请罪。若她有办法说服我,我就替你们保密。”
水门不明白他的目的,蹙眉望去。“贵公子……这件事是我的失职,请不要将她牵扯进来。”虽然现在说什么“一人承担”实在是傻话,如果事情捅出去,将对木叶在大名心中的印象都产生负面影响,可即便如此,水门也不想再给那名女忍者增加负担。
论理,他也本该保护她的。
着浅色狩衣的贵族只是站在廊上冷笑,他问了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怎么,是你真正的妻子重要,还是她重要?波风水门,别忘了你该感谢我没有立即把这件事说出去,这是一个机会,你还是抓住为好。”
贵族男人虽然刻薄傲慢,但他的话说的没错,如果这是一次解决问题的机会,那或许该抓住。只是真地能抓住么?
还有,松川在想什么,水门不清楚,这名看似和他年纪相仿的贵族心思深不可测。
小夹得知这件事又会怎么想,水门也不清楚,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本该保护女人的他又失败了。
他最近集中犯的错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