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光斑和走廊
——她笑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就代表宽恕了阳光里所有的尘埃。
“真是见鬼了！医院里半夜居然会遭袭。这以后还有谁敢独自值晚班啊？不知道该说她是倒霉还是幸运了……多亏她原来也是忍者，换成别人的话肯定应付不了的。”将他引到病房的护士一路都在感慨昨天夜晚值班护士遭遇袭击的事情，仍是一身未换下的暗部服装的卡卡西静静地听着，直至见到坐在病床上的黑发女生。“小夹，卡卡西先生来了哟。”
抱膝坐在床上的夹夹仿佛在发呆，后脑勺朝着门的方向，指尖捏住眼镜垂在脚踝边。
像是没听到，她先是没有回头，直到旁边名叫阿熏的护士开口打算再叫一声的时候，她抬起衣袖蹭了蹭脸，这才戴上眼镜回头，开口时似乎很无奈：“熏，好歹让我洗洗脸再见人啊。”
……在哭么？
“啊，抱歉！”护士阿熏立即说到。
床上的人将腿放平，摇摇头，忽然背着光冲她们微微一笑，眼睛和鼻头还是红的，“没什么。让你们见笑了。”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样，我去探望一下住院的同伴，再过来。”明知道她不可能知道昨晚“袭击”她的人是谁，卡卡西仍是难免感到了一点自责。
她昨天晚上细弱的呜咽声似乎还能被唤起。
夹夹没有阻止，而是点点头，将视线转开，“拜托了。”
于是他朝阿熏护士致意，转身离开病房。
昨天的三个所谓的木叶青年一代精英最终还是空手而归，隔天卡卡西便已上报情况并申请终止任务。按说他可以就此消失，但出于还是希望能为整个事件收尾的考虑，他还是依约在第二天下午到医院，以不知情者的姿态探望身在医院工作却住院的护士姑娘。
昨天晚上确实确保她没看到他们三个的真面目了吧？——为何在见到蜷在病床上的人后，他忽然不确定了？
她方才在听到他要暂时离开时的态度……
嘛，是心虚所致多想了吗。总之过一会儿再回去看看，再视情况而定吧。
省去中间他打发时间的过程，等再次回去时，却被告知人已经去了病人那里。
——这就回到工作状态中了？白担心了吗？……哎呀，不对。担心？
特殊病房的门口插着“宇智波佐助”的字样，听到房内有说话声，卡卡西在门外稍微站住。
“听说你昨天晚上在医院遭到袭击了，是吗？”仿佛前不久才重新学会说话的宇智波后裔好像是在对自己的看护表达关心。
“嗯，居然连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到正常。
“没问题吗？”少年没发育的声线又问到。
“嗯，没问题哟。还活得好好的呢。”她说，“嘛，无论是昨天还是前天还是多年前，都是无法回去的过去。干嘛还总想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呢。我想得开啦。”
“真的？”
“放心，当然是真的！”面对小病人的时候，她好像总能打起精神来，“没想到小佐助也会关心人嘛！谢谢咯~”
“……谁、谁关心你啊……”好像快咬到舌头的样子。
“嘛，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有啊！……不对，别把我当小孩子啊！……不过，今天中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味道不如平时了……”
“嘻嘻，还说不是小孩子，一不小心就把嘴养叼了咩~放心、放心，明天的饮食就好了！啊对，今天有人送了我一些水果，一会儿洗洗拿给你哦。要多吃东西才长得大！”
“——你够了！……有番茄吧？”
靠在墙上，听着病房里絮絮叨叨的对话，卡卡西不知为何咧开了嘴角。
“卡卡西先生？”听到声音，他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原来是近来经常会在夹夹身边看到的护工——似乎叫做“佐藤窗”来着吧。
“小窗？”病房里的人也听到了声音，粉色的制服再次出现在视线里。而她也注意到了靠在门外的他，愣了一下，好似毫无芥蒂地冲他笑了笑，又转向小护工：“小窗，你怎么来了？下班了吗？”
“嗯！我看到小夹你今天没有排晚班……那个，昨天看书嗯……”对了，这个女生最近似乎在缠着夹夹教她护理。“啊不过，我也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果然你今天还是多休息吧！”
“谢谢关心。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你有没有好好记住我之前教你的东西。”夹夹朝她笑的时候有种特别的神采，“总之还是借学校的教室吧。今天要‘考试’哟，有准备好吗？”
来自医疗班的护士与真正平凡无奇的小护工，两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就在卡卡西在场的情况下简单地聊了几句，约好时间后一个便目送另一个离开了。
这时她才转过来面对他。“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不，夹夹无碍就好。”他站直了说到。
走廊旁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了。她侧首微微低头朝地上的光斑微笑，然后抬头柔和地朝他颔首，“嗯，多谢关心。”
他忽然想到：夹夹其实是很聪明的。
“有受伤吗？”她这时又说到，“昨天的任务。”
“没有，不过，”他顿了顿，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何指了指左眼，“这个，有些累。”
“呃，我不是很懂写轮眼但是……”她苦笑了一下，摊开手，“但是如果仅仅是放松一下话，我可以提供帮助。”
他倏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经历。趴在前台的少女在纲手大人的医书上画鬼脸。
“啊，就是那个，拜托了。”还有她暂停了体检，让他靠在椅背上；清淡的味道；柔和的语调；温凉的手掌；舒适的查克拉……
“没问题。等我一下。”她欣然答应，转身回去和佐助打过招呼，然后带着他离开。
黄昏的光比白天暗，比夜里亮。在这样的时刻里，在昏暗的光斑里，他和她走进深深的医院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