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在乙骨看来，代行者想要杀死宁宁，所以制造了时间跳跃。利用时间跳跃，可以让宁宁陷入混乱，更加方便自己的行动。而一旦它的行动失败，那就重新再来一次。哪怕被宁宁逃脱一次两次三次……但宁宁一直都被困在这段时间里，代行者有无限的尝试机会——
两人的战斗力相差太过悬殊，宁宁几乎没可能反杀……当然，为了照顾年长的女朋友的自尊心，乙骨肯定不能这么说。
乙骨移开视线，斟酌措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宁宁倒也没太在意，她的手指向自己，“对付这样的我，需要使用时间跳跃这样的高难度技巧吗？”
“……”说得也是。乙骨默然赞同。
“就算是为了防止我逃跑，但让我拥有记忆的时间跳跃，根本毫无意义吧？”见乙骨已经有些认同她的话，宁宁继续说道，“对于代行者来说，它要面临的状况是，在黄金周的某天，在不杀死你的前提下杀死我。如果这是它的能力，它会给自己设置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吗？”
听到宁宁的提问，乙骨这才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他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方？”
“……虽然假设有第三方的存在比较合理，但是，怎么说？都能进行时间跳跃，还见过那种怪物，还追求合理性的话，未免太死脑筋了。”宁宁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她想了想，看着乙骨的眼睛，认真道，“而且我有种奇妙的直觉。好像所有的真相拼图已经在我手中，只是我还不能把它们拼出来。”
迎着她的视线，乙骨前倾身体，摸了摸她的头：“宁宁姐的话，一定做得到。”
“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真相，而是该怎么打败那个怪物。”宁宁说道，“而且，还有伊西丝小姐的事……虽然也可以放着不管……”
宁宁没有接着说下去。
她和伊西丝不过数面之缘，两人甚至没有客气地说过话，宁宁偶尔去波耶尔指挥家，但凡碰见伊西丝，都会被甩脸色。对于这样一个人，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宁宁就算不去帮助她，也是情理之中。
她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
但宁宁就是没办法放着不管。
除了伊西丝，教堂里还有那么多人碍…在宁宁多出来的那段完整的黄金周记忆里，就算她和乙骨全力阻止蔷薇共济会的行动，但最终仍有十七人殒命。伊西丝侥幸活了下来，但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怪物的肢体，不得不做手术进行切除，她将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这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决定，在经历过两次乙骨的死亡过后，宁宁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可这不是她没办法说出口的原因。
她的话戛然而止的理由很简单，要承担风险的不是她，而是乙骨——
她能进行时间跳跃的条件是乙骨的死亡，说到底，不过是推测罢了。这不是游戏，而她手中也没有规则书。没有人能确保只要她还活着，乙骨的死亡就是可逆的。万一在某次乙骨死亡后，她没有进行时间跳跃呢？万一她的跳跃之后的时间里，已经没有乙骨了呢？
尽管如此，宁宁还是想对他说：
“抱歉，我做不到放着不管。”
“……”宁宁动了动唇，刚刚是她发出的声音吗？
不是的，她没有说话。
乙骨看着她呆滞的视线，垂下眼睛，低声道：“抱歉，宁宁姐，我做不到放着不管。我知道，那个怪物的目标是你，比起波耶尔小姐，宁宁姐的处境更加危险。但是……波耶尔小姐，还有教堂里的其他人，放着不管会有生命危险。我没办法对他们见死不救。”
见宁宁还是不说话，乙骨的声音更小了，他坐立不安地挠了挠头发，试探又讨好地对宁宁软声道：“宁宁姐，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没有觉得他们的性命比你的更重要，我只是……我只是……那么多人，只有我们能帮助他们……”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双手局促地紧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笨蛋……”
宁宁扶住他的肩膀，倾身凑过去。
乙骨的声音尽数被吞没了。
……
一番促膝长谈，夜色不知何时已悄悄淡去。东方既白，玫瑰色的云霞在天际铺展开。宁宁从窗外大楼的缝隙里，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心中一动，急匆匆地拉着乙骨要去顶楼。
两人在睡衣外套只穿了件外套，便携手来到公寓顶层。
宁宁租住的公寓不是附近最高的，但比这栋楼高的都在西边。这栋楼面朝塞纳河，站在顶楼向东方看去，可以将日出的景象尽收眼底。
黎明前的巴黎在寂静中沉睡，塞纳河上水波荡漾。宽阔的道路上偶有几辆私家车驶过，暖黄色的路灯在将明未明的天色中释放光热。放眼望去，云层里仿佛蕴含着火光，灰蓝中透着绯色。东方天际已经被笼罩在耀眼的金色之中。空气干净地一丝尘埃也无，整个巴黎都被镀上一层光辉。
等太阳完全升起，宁宁才在晨风中伸了一个懒腰。她转身看向乙骨：“好了，我们回去吧。”
乙骨喜欢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喜欢她说这句话的语气，也喜欢这句话的内容。我们。回去。喜欢的词组合在一起使用，原来是一件这么让人这么欢喜的事情。他和宁宁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给了他整个世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活着会遇到这么好的事情。
原来爱是这么好的事情。
乙骨走在宁宁身后，藏在袖子里的手默然捏紧。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怪物也不行。
……
宁宁全然不知道乙骨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也只会轻轻笑笑，像安抚大狗一样摸摸小男朋友的脑袋。
两人回到家，疲惫的宁宁倒在床上。脑袋刚沾到枕头，她就感觉身体有千斤重，眼皮也快撑不起来了。不知道是时间跳跃带来的时差，还是半宿没睡的后遗症，或许两者兼而有之，不过数十息的时间，她就已经要睡着了。
乙骨整理好两人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正想问宁宁要不要吃点什么，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乙骨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将被子拉到她身后盖好。半睡半醒的宁宁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再松开。她缩进被子里，呼吸很快便均匀起来。
乙骨怔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浮出一抹笑，又很快被他压抑下去。他摸着手上湿润的地方后退两步蹲下，从床底拉开自己先前留下来的旅行箱，拿湿抹布擦掉上面的灰尘后，输入密码打开箱子。
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各式武器。